你住过美国1960年代的豪宅吗？

当然没有——我也没有。但是你也许会知道，想要进入豪宅，并不是那么简单。

好莱坞巨星云集的豪宅区建立在山坡之上，四周密林环绕，山脚则是门禁森严的安保处。保安会严查每一辆进出的车辆，和每一个进出的人。尤其是衣衫不整、一看就不属于上流社会者，根本无法入内。

而莎朗·塔特所居住的宅邸恰好在朝向山坡正前方的道路旁，从周围绕过树林进入宅邸中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除非曼森家族的成员愿意花上七八个小时在树丛枝桠间穿梭。

这也就是问题所在。

布鲁斯低头看向手中的案卷，里面记录在案的五人情态各异，但显然都和“上流社会”几个字相去甚远。

小学学历的瘾君子，挤在城市棚屋中的失业者，反复入狱的流莺……

即使是领头者，查尔斯·曼森，也不过是一个偷窃成性、善于煽动的低学历犯罪者，根据同时代的医生诊断，可能还患有妄想症和躁狂症等等精神疾病。

这样的人，真的能成功绕过安保，带着这一群乌合之众混入戒备森严的好莱坞山庄之中吗？

这个疑问就像是一块松动的地砖，只要继续深挖些许，就能进一步带出一连串的疑问：

那个心理素质强大的枪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放任对方在屋内大肆破坏，他自己却仅仅很少地参与其中？他究竟是这五人中的一员，还是，实际上在所谓的五名凶手之外还有一个潜藏的第六人？

布鲁斯怀疑，自己只要撬开它，就能发掘出其下掩藏的真相——深埋于地底数十载的真相。

所以，他才会如此作答，赌的就是系统之中或许也收录了这些信息与线索，将一切的端倪和解答都包含在了其中。

【玩家选择“真”。】

【玩家选择“假”。】

【玩家回答错误，任务失败，即将接受惩罚。】

“啊啊啊啊你快撤回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0219这回是真的在尖叫了，“你为什么单选题要多选啊这不是找死吗啊啊啊啊快点撤回说不定还有救呢？”

布鲁斯却站着，岿然未动。毁灭的痛苦开始从四肢百骸处涌上，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崩解，都在动摇，带着毁灭的力量让他分崩离析。但他仍然没有动，他在等待一个答案。

“我申请仲裁。”

【检测到仲裁申请，系统介入仲裁中——】

“啊？还能这么玩？”

0219一愣，布鲁斯却笑了。在极度的疼痛之中，他嘴角扯出的笑意依旧漫不经心。钴蓝色的双眸之中，痛意与决心翻涌，反倒让他的眼眸更加明亮，几乎让整张脸焕发出凌厉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能？”

【仲裁完毕。现公告仲裁结果如下——】

就在布鲁斯身形几乎要消散湮灭的瞬间，系统仲裁声响起。

【请玩家在3分钟内简述选择理由，陪审团将作出裁决。】

【请开始你的陈述。】

只是一瞬间，布鲁斯就完全恢复了原状，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他站在一个空白的空间之中，不卑不亢，手里仍然拿着那几份案卷，向着虚空中没有面貌的陪审团们开始了自己的陈词。

“首先，在官方给出的这一份案件卷宗中，对于五个人究竟是进入豪宅区的方法含混其辞，也没有提及作案使用的枪支来源。这两处空白留下了极大的嫌疑，我认为，如果不查清这一点，将会留下一个巨大的漏洞，甚至可能因此，使一个有罪之人逃脱法网。”

系统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布鲁斯继续道：

“首先是五个人进入豪宅区的方式。在五个人的口供之中，他们一致地没有提及任何与出入路线相关的、可靠属实的内容。唯一一个说道这一点的理查德·曼森，他的陈述之中存在着大量的事实性错误；另有一名罪犯苏珊·阿金什，称她是骑着扫帚飞过去的——哈，20世纪的女巫。以上供词纯属无稽之谈，不能为调查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而至于那把枪，五个人之中有两人表示完全不知情，另外三人则分别指控了不同的三人，认为是对方带来了枪支，却不知道对方的枪来源于何处。甚至就连被指控带来了枪的三个人，也都不知道该枪支是点二二口径，并且对于枪支型号各执一词。更重要的是，事后警方并未在现场找到凶枪。一直到数年后在附近河流中打捞出一把点二二口径的手枪，理查德·曼森才指认这把枪是他们的作案工具。”

“这五个人被证实没有对过口供，在其它事实上全部供认不讳，彼此陈述相合，但唯独在上述两处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请问，这还不足以证明这份档案中出现了谬误吗？”

“更重要的是，理查德·曼森，”布鲁斯扬起了手中的档案，“他出身于底层，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多次因为偷窃被捕，还患有多种精神疾病。就是这样一个连偷窃都会被当场抓获的人，按照口供和卷宗记录，整起犯罪案件却都由他一手策划实施，并且最终成为了悬案让警方束手无策。从逻辑上而言，这难道是合理的吗？”

他用一句饱含轻蔑的反问结束了自己的致辞。陪审团无人言语。

倒计时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鲜红的倒计时跳跃到最后的十秒钟，才有一道冷冰冰不带任何起伏的声音开口：“那么，你认为事实的真相应该是何种样貌？”

倒计时：九、八、七……

他说不完了。

不知这是否是陪审团员有意为之，还是他们的裁决的确需要时间，布鲁斯耸了耸肩，只在倒计时即将结束之时吐出了几个词：“杀人，离开，回来，终结。”

倒计时归零。

陪审团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系统也静悄悄的。仿佛空间在这一刻静止凝结，而猩红的归零倒计时还悬在布鲁斯的头顶。他也只是好整以暇地站着，看上去有些无聊。

终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法槌落下的声音：“判决玩家选择合理，不予处罚。游戏可继续按流程进行。”

那声音又顿了顿：“另给予玩家三分钟时间，解释刚才的四个词句。”

布鲁斯微微一笑：“遵命，亲爱的陪审团……或许，你们可以想象这样一幅情境。”

***

“请进，先生，贝弗利小姐已经提前通知过我们了。”

“有劳。”

车中西装革履的男人礼貌地点点头，保安随即拉开好莱坞豪宅区的门禁，让他驱车驶入。这个保安不会想到，在这样一辆优雅低调、拉着车窗帘的轿车之中，竟然潜藏着五个极其危险的罪犯！

轿车向山坡上驶去，在离开保安视线的第一时间，便转了个弯，拐上了另一条道路，来到了莎朗·塔特的宅邸前。司机的车正停在路边，于是，男人停下车，走到司机身旁，轻敲车窗，掏出一包烟晃了晃。

借个火，他用口型说道。

那司机想着自己也许还能分到一根好烟，便摇下了车窗。没有想到，等待着他的是一瞬间抵上脖颈的枪口。

司机的头颅垂下去之后，另外五人也从车里纷纷跳出。男人把手枪交给他们，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加油，伙计们，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他便驱车离开了。他有真正的朋友要拜访，也对他们的虐杀小游戏不感兴趣。

……

他再次返回时，客厅中已经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鲜血。几个人都呈现出狂欢后有些疯癫的姿态，让他微微皱眉。

“今晚就到这里吧，我还要带你们出去。”

他检查完手枪中的最后一发子弹，抬起手，枪口毫不犹豫地瞄准了地上一息尚存的男人。

子弹穿透后心，杀死了在场最后一名受害者。六个人再次原样返还回到车中，轿车调头，顺着原路返回山脚下。经过保安岗亭时，男人递给了保安一支烟，向他一笑。

***

“……以上，就是我对于‘五人之外的第六人’的猜测，以及对于可能的整个案件经历的还原。”

陪审团的声音再度响起：“相当令人信服，除了最后那一支烟。感谢你的解答，现在，游戏继续。”

随着这道声音的尾音也全部湮灭，纯白的空间在顷刻间恢复成了他们原本站立着的客厅。布鲁斯低声抱怨道：“我还挺喜欢关于烟的那一部分的。”

“你还喜欢！你刚刚就要死了诶！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心大的奇葩，真是，怎么遇上个你这样的蝙蝠侠……”

布鲁斯自动屏蔽了0219聒噪不休的叫嚷，专心去听系统给出的游戏提示音：

【恭喜玩家，解锁隐藏成就“不存在的第六人”。】

【隐藏成就：不存在的第六人。

第六人推定（已完成1/1）

第六人指认（已完成0/1）

完成全部任务后获得成就。成就奖励：未知。】

【恭喜玩家，完成终极任务！】

【恭喜玩家：阶段任务完成进度100%，指认凶手任务完成进度93%，综合任务完成度97%！】

【接下来即将为您解锁终极奖励，完成后即可登出副本。】

【拯救枉死横死者，为生魂复仇，为死者鸣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