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剑修冷笑一声,长剑在手中挽了个轻巧的剑花,剑尖直直指向商成洲:“哪儿来的黄口小儿,本剑仙叱咤风云的时候,你祖父都未出生呢!”
话音未落,他轻身提步,一招长击破空带着凌厉剑气便朝商成洲头顶直直劈来。
眼见剑锋将至,商成洲却巍然不动,直至剑光几乎触及他的发梢,才骤然抬手。
乌焰刀如黑龙出渊,只是轻巧一挡,便将剑势化为无形。
白衣剑修瞳孔微缩,显然没想到这凡人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接下了自己的剑。他手腕轻抖,剑势陡然一变,如骤风急雨般向商成洲席卷而去。
然而,面对这般攻势,那凡人竟显得相当游刃有余。他脚下未动半步,便将每一道剑影精准挡下,反手回击时更是刀势如火,逼得他不得不撤剑回防。
“就这点本事?”刀剑相撞,发出一声悠长铮鸣,商成洲与那白衣剑修直直对视,咧嘴一笑。
“我打遍部族无敌手的时候,你们还在这里当肥料呢!”
“找死!”
于此同时,那青衣剑修怒喝一声,细如长针的剑端直取商成洲的咽喉。
商成洲却仿佛早有预料,只微微侧身,长刀横扫,刀身与剑身相击间,竟将两人都逼退两步。
“区区凡人!”青衣剑修咬牙,随即身形骤然模糊,连绵剑势宛若无边丝雨,朝商成洲倾泻而下。
那白衣剑修也一同发力,手腕轻挑,剑光若密网般将商成洲笼罩其中,逼他硬接两人此招。
哪成想这凡人竟咧嘴一笑,一双眸子被剑光映得灼灼泛金,乌黑长刀似感受到他战意,诡异地铮鸣起来,随即刀出,如龙!
长刀划破空气那一瞬便发出了尖锐的哨鸣,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直迎着两名剑修的剑势而上,乌黑长刀上的火纹隐隐浮现赤色的纹路,一个横扫便将剑网斩碎。
他双足在仙灵碧桃为他搭出的枝干上借力,闪转腾挪间竟就这般与二人拆起招来。
越是对招那两名剑修越是心惊,只觉得自己的剑势如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风浪。
那乌黑长刀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力,每一次刀剑相击间,都好似在隐隐吸收自己的力量。越是对招,对方刀势愈发迅疾,近身搏杀中竟看不到胜机!
他们这些剑修以道体纳剑,不若其他道人被芳君拔除了灵根,需弃道借血气重修,实力绝对是诸道友之最。因而先前商讨时,便采取了法修与阵修为二人掠阵,二人为尖刀直取那妖人性命的计划。
本以为先前被格开长剑只是因为自己担心芳君在花雨后藏招,以守为攻因而剑势稍弱,更想着区区凡人,三剑便可轻取其性命。
哪想到,竟冒出这样一个奇诡人物来?
巨木高笼后,芳君借那花瓣的障眼法与商成洲瞬间完成移位,团扇掩着胸口处的血洞,喘息着恢复伤势。
她是真心以为,自己能够借碧桃中埋下的引子将这群道人一网打尽,却未料到这群道人还有后招。
这么多年,竟还是没有半点长进,真就像那人说的,自己只是一只凝在琥珀里的虫豸罢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
若不是仙灵碧桃和她有通信秘法,传音让她露个破绽让商成洲接管战场,此时也许真被那剑修斩于剑下了。
她看向巨木笼中的刀光剑影,明白了仙灵碧桃与商成洲酝酿至此的原因。
商成洲刀法再如何精妙,也不是修仙者,没有踏空的能力。
因而仙灵碧桃积聚力量构建出这堵宛如囚笼般的高墙,一是给他一个能对招借力的落脚点,二是对于笼外法修和阵修的伤害,能帮他阻挡一二。
远处,流客子见那巨木笼中一群道人竟与一凡人僵持不下,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双手快速结印,十数枚血色符篆从他袖袍中荡出,疾疾插入地上。
血雾从地面上蒸腾而起,那虚空中的巨像身躯剧烈颤动,除去那结印吸取仙灵碧桃血气的那双手,竟又长出两双手臂来,四只巨掌从虚空中骤然浮现,随即狠狠拍下。
仙灵碧桃面色沉肃,小手凌空一抓,无数堵木墙瞬间拦在巨掌之前,芳君团扇一挥,木墙上也亮起了粉绿色光芒。
然而那四只巨掌之力重若千钧,只听轰鸣声连绵不绝,被芳君加持的木墙竟也在它面前连番爆散成碎片,直到木笼前的最后一面墙才堪堪挡下。
芳君一身闷哼,在空中摇摇欲坠,而仙灵碧桃的虚影更是直接消散,回到本体中去了。
流客子嗤笑一声:“强弩之末!”
言罢,他和身后几位共同结阵的道人,竟齐齐往胸口一拍,喷出一口血雾。那虚空中的巨灵神身形霎时更加凝聚了些许,随即又是四掌凌空拍下。
流客子凌空站在那巨影前,一双眼睛泛着疯狂炽热的光芒:“就用这一式,送汝等统统上路!”
在青石广场旁高台上,段采看到这一幕,一双黑眸猛然亮了亮,随即从储物仙宝中取出一枚造型古朴的铜铃,提在手中,轻轻摇晃起来。
“铛——铛——”如编钟般的清越铃声一圈圈地荡开,只见那几名结阵道人胸膛起伏,猛然喷出一蓬蓬血雾,其中竟隐隐可见细小的黑色飞虫腾空而起。
他们的皮肤上瞬间蔓过血红的痕迹,眨眼间便已七窍生血。
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不断凸起又回缩,喉间被奇异的东西堵塞住,他们在地上打着滚,无助地张着嘴发出“呃呃”的声音。
段菲菲看着这一幕,惊呼道:“这是……塔奇族的血噬蛊?!”
法阵的力量来源受阻,虚影手掌落至一半便爆散开来。
流客子受阵法反噬喷出一口鲜血,如毒蛇般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远处的段采:“你这小儿,做了什么?!”
段采手上摇铃动作未停,面上瞬间挂上了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恭敬笑容:“芳君能在碧桃里加料,我自然也能。无奈这血噬蛊非得需要中蛊人之鲜血引动,真是让段某等了好久。”
“不可能!区区蛊虫,进了我等仙体便会立刻被搅碎,不会有半点留存!”
段采闻言笑意更深,轻飘飘地道:“前辈说的是,然这血噬蛊,非得死上一遭才能借血重生。前辈们将这蛊虫搅得越碎,体内生出的子虫越多,此刻怕是更难熬啊。”
流客子捂着胸口狠狠呛咳两声,喷出的鲜血中赫然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小虫:“我都应允了事成之后宝物皆归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段采从鼻间挤出一声哼笑,黑眸沉沉看着流客子,冷冷道:“不为什么,只为你是仙人,我是凡人。如今已是凡人的天下,若真让你等出了此界,又要掀起多大的动乱?”
“我山越百姓安居群山之中,何必受此无妄之灾!”
“就是就是!”
段菲菲看着兄长一出手就将局势逆转,顿时精神大振,冲着流客子大声喊道:“谁要和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坏蛋合作啊!”
“狂妄!”
流客子咳喘着站起身,猛地抬头,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抓,段采的身影瞬间从远处消失,眨眼就已被他捏住了脖颈,提在半空。
他一双眸子赤红狠狠盯着段采,恨声道:“区区凡人……我早知你有异心,原想事成之后,手边有个趁手的夺舍躯壳……如此,留不得你了!”
段采的脖颈被他捏得咯咯作响,白净的脸涨得通红,闻言嘴角撇出嘲讽的弧度,用气声艰难道:“痴心……妄想!”
与此同时,巨木高笼内,两名剑修在商成洲炽烈刀势下节节败退,刀气卷出伤口,蛊虫随之发作,直让他们身上如受千噬万咬之痛。
商成洲余光瞥见段采受制,刀光舞得越发迅猛。
只听“咔咔”两声,两柄长剑被乌焰刀应声斩断,那两名剑修再也支撑不住,口吐鲜血如流星般坠落。
击退剑修瞬间,商成洲急声道:“小桃树!”
芳君霎时会意,只见商成洲身形骤然爆散成粉白花瓣,再一瞬已闪至流客子身前,刀光如电,直直向流客子劈去。
流客子冷笑一声,不顾刀光将至,手上猛然发力,“咔”一声脆响,掌中的躯体瞬间绵软下来,随他手掌张开颓然倒地,激起一片飞尘。
“哥哥!”远处传来段菲菲撕心裂肺的哭喊。
商成洲瞳孔紧缩,握着乌焰刀的手指节都已微微发白,他怒喝一声“受死”,漆黑刀光如电光割向流客子脖颈。
然而,此旁仍有数名法修并未受蛊虫影响,见商成洲自己跳出了那巨木笼,转眼之间符篆齐出,九天落雷朝他头顶轰然而至,又有灵火若游蛇袭来。
粉绿光罩又现,勉强挡下了灵火。
但那粗壮的雷电摧枯拉朽般层层击碎屏障,眼瞅便要让商成洲湮灭当场,却看他刀势骤停,手腕一抖,提腕翻身,长刀与那道雷霆悍然相击。
“轰!”
刺目的闪光划破天际,乌黑刀光宛若撕破了空间,竟将这道落雷生生劈成了两半,漆黑刀身上甚至缠绕着小小的蛇状闪电,滋滋作响。
雷光散去,段菲菲终于扑到了兄长身前,看到他青白的脸色和没了声息的胸膛,泪水再也忍不住,砸落到了兄长无力摊开的手心上。
却荡起了一道细小的雪尘。
段菲菲快速眨动着眼睛,猛然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