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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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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梓叶站在后窗边,扶正水杯,见顾清笙看了她一眼,转而移开,杯壁的水珠恰好流向她掌心,她垂眼,抬手擦掉。

离开被晨光照亮的盆栽,她走回座位。

顾清笙垂眉垂眼地忙活,一手翻着桌面的笔筒,找昨天的黑笔,一手在摆了面前一排的口袋书里,搓着小脊看哪个是语文必背古诗词。

反正就是没有再看林梓叶。

林梓叶倒也没看她,只是盯着她的右手。空荡荡的,擦伤的红痕还在,那个创口贴却不见了。

“顾……”

林梓叶还没来得及喊全她的名字,那点苍蝇大小的声音就被窗外的口哨声打断。

抽出语文口袋书,顾清笙跟着口哨起身,走后门出去,擦过刚进来放书包的学生,像是逃一样,不走前门的楼梯。

林梓叶瞥了眼没人经过的窗,也起身,跟着走后门出去了。

跑步要站方阵,顾清笙个儿比林梓叶矮,在她右前方,倒数第二排。

她站得笔直,低着头认真地默背,有时候会合上书,盯着橡胶草皮在心里重背。

鞋尖碾着白线,顾清笙背到一半,余光瞥见后方的帆布鞋一动一动,也在碾草皮,她想笑,却想到什么,忽地挪开视线,展开口袋书,停止磨鞋。

上午成绩一出,后墙就扎起堆,声传声人喊人地有悲有喜。

顾清笙接完水,在自己桌边喝了口,看着只增不减的人堆,暂时放弃去查看,坐下继续订正老师讲完的错题。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梓叶路过,上下瞄了两眼,定了会儿,回位子上坐下。

她看顾清笙一眼,没说别的。

“行了啊,成绩已经出了,该怎样还是怎样。进步的人呢接着努力,退步的人呢好好反思,保持的人呢继续保持,如果觉得还可以更好那就加油……”

江柒月看因为成绩而炸了一片的班级,免不了唠叨几句。

“虽然学生的业务是学习,检验成果的话是看成绩,但我们明眼人都知道成绩不是衡量你们的唯一标准,所以我希望班级不要出现因为进步太快被人张口就来一说是抄,真抄假抄自己心里清楚,行得端坐的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

底下小声蛐蛐别人的几个学生立马闭了嘴。

“进步太慢的人呢也不要灰心,即使退步了也不要打退堂鼓,试卷只是一套题目,并不能完全检验到你的努力,慢慢来,说不定下一次你就被出题人眷顾了,考的全是你会的,不考的全是你没拿稳当的。”

班上哄笑一片。

顾清笙看着江柒月,也笑了。

晚读报自习结束,顾清笙回头看了眼后墙,没人光顾。

她起身站在成绩单面前。

找着自己的名字。

教室人六十几个,被分在两张纸上。

顾清笙总是从第二张看起。

她没从开头,也没从末尾,而是中间寻找。

视线往下,一一跳跃略过。很快,快到底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

顾清笙瞪着那个名字,向左看名次。

没有变。

和摸底考一样的排名。

周考进步能说明什么?

这些天的努力能说明什么?

睁眼闭眼就是学,学到最后发现白费力气又是在干什么?

原地踏步也不带这样折腾人的啊……

玩儿我呢吧……

顾清笙倒吸了口气,压不过来也缓不过来,有人路过自己面前,她先一步转身,回到自己位上。

办公室里回来的林梓叶把默写本分一大半给林春和,剩下一小半自己发,手里的第一本转手发给顾清笙。

轻轻放在她桌边上。

顾清笙视线看到,拿过,“谢谢。”

声音很低很沙哑。

林梓叶站在她旁边好一会儿,然后把自己手里认不得的本子又甩给林春和。刚把自己手里分给周围一圈的林春和:“……”

林梓叶向前绕一圈,沿途把本子发了,最后回自己位上坐下。

晚自习是英语,林梓叶在黑板上板书任务。

第一节老师讲英语读报四十分钟,学生改错二十分钟。

第二节播放《老友记》。因为明天上午放假,江柒月让大家放松下心情。

任务是林梓叶写的,但话是林春和说的。

林梓叶的字体不够认真。潦草,龙飞凤舞的。

虽是正牌课代表,写的却不如副牌林春和。

一般是林春和上去板书的,但今晚林春和‘让’给了她,小小报复一下发本之仇。

在大家欢喜第二节课看东西时,有人在辨认林梓叶的字,甚至在她写完转身放粉笔时,合理怀疑林春和框他们,证据是林梓叶写的字。

“林春和你真话假话啊?”

“班长,你看课代表这怎么写的不放老友记啊?”

“真的哎,她是不是写错了?”

林梓叶在一片质疑声里安然回到位上。

只有顾清笙没被带偏。

她看了眼黑板,写的确实是播放。

不过节和播连笔了,提手旁写大了,两字的间隔小了,过渡不自然。

顾清笙抬眼去看上一行字,那里面的提手旁没有过度夸大。

“啊?是吗?”林春和转身去看,眯眼,“这也没写错啊?”

“她只是连笔了,”林春和擦掉多余的线条,“这不就是播放吗?”

底下的人看了又看,有人怀疑自己眼瞎,有人呼应林梓叶该好好练字了,第一个说林梓叶写错的人也跟着附和。

江柒月讲题,问错的人多不多,有错的就举下手,前面简单的没几个人举,她看了一圈,又问了遍,还是只有几个人,暂且略过了,让他们问问同学或者讲完后问她。

被江柒月略过的简单题里顾清笙也有错的。

她瞥眼看看题目,B篇第一个。

红笔画了个圈,丢下,转而跟着江柒月开拓C篇大疆。

等题目讲完,顾清笙摘抄江柒月讲的语法点和自己标注的英译中单词,她从后往前做改错,改到B篇那个错题时,才想起来忘了问,而江柒月已经去了别的班上课。

她转眼看林梓叶的题报,ABC篇都没错,D篇被压在转着笔的右手下,顾清笙没能看全。

顾清笙盯着她眼前的全对红勾,愣神。

在林梓叶手里的笔转掉下来时,顾清笙扭头,盯着自己的B篇。

红笔在先前的红圈上绕着,加深,涂红,一圈又一圈。

顾清笙撑着下巴,盯着那个圆圈越来越小,最后她把它涂满,看着红笔芯上的墨,她伸食指,抵住。

墨水被她蹭掉,拇指向前一窜,她眨了下眼,左手过来,扣弄着倒刺。

长下课时间,顾清笙听见了铃声。

倒刺掉了,积了点血。

她起身去厕所,快到洗手台,她低眼一看,血珠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再一次用指腹蹭掉了。

这边的楼梯人很多,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往楼下走,顾清笙停在楼拐角前,身体先行脑子一步,被带着出了教学楼。

她看着操场上的人群,密密麻麻的黑点一片。

顾清笙转身,看身后散射而来的四面八方视线,人群都从她这一出口涌来,她向旁边靠。

抵着墙站了一会儿,最后走进旁边的林子。

林梓叶是跟着顾清笙出的教室。

她不放心她。

今天的顾清笙依然可以早起,帮工,学习,吃饭,听讲,然后笑。

但林梓叶眼里的顾清笙不这样。

她今天起得很早,帮工时没有多余的动作,学习时经常扣手,吃饭时搭话少了,听讲偶尔走神,笑起来很没有力气。

还有,不怎么和她说话。

题目也不问了。

林梓叶在林子里沿着弯曲小路走。

鹅卵石边十几米立一个路灯,两边错放着公园椅,林梓叶走过卿卿我我的人,路过悠闲散步的野猫,穿进人少的岔路,来到图书馆侧边长廊。

这边的灯没开,月光漫射着白墙,夜里泛着微光。

林梓叶走进去。

廊的两侧可以坐人,她走在中间,左右各扫一遍。

走到最后一方廊,林梓叶抬步往拐角看,发现图书馆侧墙边有个人影。

图书馆里面的小灯亮着,墙外微微有光,林梓叶看见那人坐在石阶台上,侧着身,低着头,趴在臂弯上。

那微小的暖光柔着月色,叶片杂丛里,像萤火。

泪水洒了小臂一片,顾清笙喉咙哽咽却没发声。不敢,也不愿扰动夜色。

忽地听到风吹动草的音,她没立即抬头,停止了哭泣,凝神听着。

半晌没有动静儿,连风也捉弄她。顾清笙的肩膀耸动着,真的很想放开大哭一场。

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掉落,顺着小臂流向手背,滴落地面,陷进砖缝。

顾清笙常常会在夜晚想很多事情。

想妈妈的病,爸爸的死。

小姨的无奈与不易。

所有这些事情把她团成一个球,她挣不开也脱不掉,睁眼闭眼的疲惫与不解把她拉着,一步一步往下陷。

当她撑不住,当她快要倒下快要放弃时,她就会起想宁妤生病前对她的笑,对她的宽慰,用柔软又温暖的手安抚不懂情故的她。

然后父亲就在一旁玩笑,用通俗易懂的话讲歇后语,讲出租车上的趣事,讲人来人往,又用宽厚温和的话语对她道出家里的温暖。

和谐又温馨的家庭,撑着她,也拽着她。

想象总是不定的,脑海里的画面总是来回切换,醒过神来,风吹得冷了,顾清笙微微抬头,发现脚边有团阴影,她以为是云,抬眼去看,却发现了一块白。

那是纸巾。

林梓叶递的。

她正半蹲着,离一个台阶的远距离,与她同水平对视。

“要么?”

她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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