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笙给小姨报备完自己的放假流程，下午很早来到学校。

一点半左右，她去面包店打包了几个面包作下午茶，路过奶茶店，想问林梓叶喝什么，点开聊天框，想了会儿还是没有发，自己给她挑了一杯冰淇淋红茶。

回到教室，空无一人。

顾清笙把那杯奶茶放林梓叶桌上，面包放自己桌洞里。

她摊开笔本，做题没多久，教室门被推开，林梓叶和她隔空对望。

“来了？”她热络地招呼道，像东道主。

“嗯。”林梓叶走进来，应声。

看见桌上的那杯奶茶，林梓叶眼睛定住，瞥了眼顾清笙的桌子。没有。

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什么，又一涩。

她举手，亮出自己手里的奶茶，递给她，“清风茉莉白。”

“？”

顾清笙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很意外。

“谢谢。”

也很开心。

冰凉的纸杯贴上皮肤，水珠沾了桌壁，混着风的燥热教室，九月的尾巴延长了十月的头。

放假作业都做完了。顾清笙放假期间晚上也给林梓叶打过一次视频，问过那些不懂的题。

所以林梓叶就找她要数学错题本，让她盖上答案去做。林梓叶在一旁计时，同时在自己买的套卷上找相似题型灌着交叉知识点的圈起来。

顾清笙的科目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只有平平差差。数学和英语是她的弱项，语文是唯一及格的，历史考了一半，另外赋分的两门和别人拉不开差距，所以整体分数合算很凄惨。

林梓叶据顾清笙所说，大概知道她休学的一年什么书都没碰，知识点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现在重新啃高二的书，就像是重读了初中真正开始寻找自己学习的方式。

看着顾清笙现在的成绩，林梓叶心里很不舒服。她知道顾清笙初中的成绩。前三必有。年级排名。

她是打算帮顾清笙好好提升成绩的，可顾清笙不是她，不是像她那样把即使不把初中的书本印刻进脑子里只靠着大量的练习刷题，也能把之前模糊的知识点理解个大概，通过背诵那些训练模板很快就能名列前茅。

再说，那仅仅只是初中。

虽说林梓叶现在的成绩还算可观，但她只是同别个同学一样，听讲学习做题，并没能好好整理出一套自己的学习模板。况且顾清笙这一个多月来就是这样做的。问题可能出在理解能力可能出在考场环境以及心理压力等等。

她拿起桌角的奶茶，喝了一口。

林梓叶必须为顾清笙想一个适合她的学习方式。

不想再让她哭了。

“好喝吗？”

顾清笙刚好做完林梓叶指出的那些错题，并听她所说，把公式什么的都列在草稿纸边上，抬头看见掉了半杯的茶，问她。

一边想着，一边喝着，盯着顾清笙看的林梓叶与她对上眼，快化完的冰淇淋顺着吸管溜进她嘴里，口腔里混着茶香与冰甜，沁得她心口发烫。

“嗯。好喝。”

林梓叶给顾清笙批改，错题全对，换皮题五个错两个，还有一个概念模糊。林梓叶又耐心仔细地给她讲了一遍，等顾清笙能全部举一反三时，窗外红了晚霞。

正是下课时间，顾清笙做题做的累累的，她喝了口林梓叶买的奶茶。瞥眼去看窗外夕阳，弄清所有题目后的成就感包裹着她，满腹的清爽与倦怠，一时都感觉不到一下午没进食的饥饿。

林梓叶看着她的笑容，伸手，展开。

顾清笙低头看，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千纸鹤糖果跳进她眼底。

“奖励吗？”顾清笙笑得很欢实。

“嗯。”

顾清笙本来想挑一个，但林梓叶说：“都给你。”

于是顾清笙捧着双手，看着糖果纸哗哗地掉落，一颗不落地掉进她的手心里。掉星星似的。

她笑得更开了。

顾清笙把它们放在桌上，挑了一颗撕开，含进嘴里。

她吃着糖，胃口化开了，手摸进桌洞里把面包拿出来和林梓叶分享。

林梓叶没接，反而说：“我明天住校。”

“啊？”

顾清笙把糖咬碎了，眨眼看她，“住校就不饿了吗？”

林梓叶：“……”

看向顾清笙递过来的那颗泡芙，她伸手接过。

顾清笙拿起一颗泡芙，塞进嘴里，想起自己住校时没跟她说的尴尬，这次巧妙避开询问原因，接上话题，问她：“你是不是住我们寝室？”

女生宿舍只有她们寝室是空的。

见林梓叶点头，她便说要帮忙。

林梓叶张口要拒绝。

顾清笙见状，搬了自己之前的事。

“我住校就没跟你说，怕你帮忙，现在你坦诚地跟我说了，我又怎么能不帮呢？”

林梓叶和顾清笙想到一起去了。但只是前面。她开这个口只是因为她不想像顾清笙那样瞒着。免得到时候放学同时出门同时下楼同时进入宿舍楼同时回到同一个寝室时拥有同时面面相觑的尴尬。

其实有点冲动了，突然想到明天要住校，突然就突然开口了。

还是考虑不周了。她想。

看着盯着她的顾清笙，眼底的真劲儿让她心一软，“好吧。”

顾清笙听到这句无可奈何，笑了，舔掉嘴角的奶油。

时间定在明天晚上的第一节晚自习。

今天是三号晚上，讲完这个班的课，数学老师换班去二班讲了。

体委开始呼应人填运动会表。

表是下午来时江柒月给他的。

他骚动周围的人动作。

问问这个问问那个。传小纸条。

问到顾清笙。顾清笙没接，摇头拒绝。

体委吕云帆没恼也没气馁，转头问右边的人，顺着路把纸条丢给计成泽，可他独美，没搭理他，抬笔一敲，纸条就弹飞了。

所以成功躲过窗户边江柒月的视监。

但这冒出的黑影，犀利的眼神，可吓得咬牙切齿的吕云帆一登愣。

所以成功撞进窗户边江柒月的视监。牢牢锁定。

刚好下课铃响，江柒月喊他出去谈话，他的兄弟们就在位子上隔窗看他笑话。

顾清笙也被cue了。

他们在问有谁没被传纸条。基本都传了。很是后怕的担忧自己也被拎出去。假装的。林春和清楚，帮顾清笙解释了下。

“这人就这样，去年运动会前也很大动静，毕竟是体委，可操心了。去年很多项目没报满，所以今年恨不得一揪一个。”

顾清笙表示理解。

她转头问林梓叶要不要参加。

林梓叶把问题抛给她，“你呢。”

顾清笙说自己运动不行。

“我跑步很差，如果真要报应该是跳远。”

林梓叶问：“立定还是沙坑。”

“立定。”

沙坑要助跑，她不行。

林梓叶了然。

顾清笙问：“你有没有擅长的？”

“跑步。”林梓叶说。

“要报吗？”顾清笙问她。

她还没见过林梓叶单独跑起来的样子，跑操都是豆腐块，她还挺好奇的。

林梓叶不正面回答她：“要么？”

顾清笙笑，“不要么？”

“我还没见过你单独跑呢？厉害吗？”

“嗯。说不定。”林梓叶卖关子。

顾清笙来劲儿了。

“真的吗？”

“你能跑几百米？”

这说话有歧义，毕竟中学还有体考。她换了个说法，详细了点。

“你体考八百米跑了多长时间？”

提到体考，林梓叶眨了下眼，转头，看顾清笙亮着眼睛望她，“记不清了。”她模糊道。

“过了吗？”

过了。

“记不得。”林梓叶又反问：“你过了么？”

顾清笙眨眨眼：“没有”。悻悻地，她挠挠脸，“差几秒。”

林梓叶不笑话她。生性不爱笑。

想了想，问顾清笙，“你觉得我差多少？”

顾清笙看上去很是惊讶，“为什么会差？你不是应该会超吗？”

林梓叶愣了下。

还是报一个吧。她想。

最后林梓叶报了一个八百一个一千。

林春和关后窗从后面路过，无意看见她正在填写的表，表示很懵逼。

啊，啥？

喔。

眼神一扫，他看见了旁边的顾清笙。

真伟大。

林梓叶去年是没报任何项目的。她一个人坐在大本营愣是坐了三天。因为运动会开三天，因为运动会不让藏图书馆和教学楼，因为运动会有纪检要检查人员签到。

所以林梓叶也不躲厕所隔间，就趴桌边睡觉。

体委拿表时顺口问顾清笙有没有要报的。

顾清笙想了下，看了眼林梓叶，决定报一个立定跳远。

林春和回到位上，刚好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传递，他按着笔芯没说话。

旁边窗户响了下，扭头看见蒋夏，嘴角立马扬起。

他出后门，找他去。

蒋夏撑着栏杆问一会儿搬东西他一个人可以吗，他想来帮忙。

东西是帮林梓叶搬。

林春和背靠着栏杆，从他兜里掏出一把千纸鹤糖，撕开一颗塞进嘴里，望向教室里的人，思索片刻，“不用。”

“怎么？”

“有人会来帮。”

“谁啊？”蒋夏手心一紧，问。

林春和看他，笑答。

“顾清笙。”

顾清笙从江柒月那里拿了假条。

听林梓叶的话，在门口等着她。

林梓叶吃完晚饭就出了门。她让顾清笙晚点出去。请第二节自习的假。

顾清笙拿着假条在大门口等着。

等到林春和与林梓叶各自骑一辆自行车向她开来。

林春和后椅子上捆着厚被子，把子上挂着盆子和洗漱用品。林梓叶这里椅后上栓着另一床花色被子和枕头，把手上挂着一袋塑料。里面装的林梓叶的换洗衣物。她还背了一个包。

顾清笙突然觉得心口很涩。说不清楚。

她跑过去接东西，想帮林梓叶分担重一点的。可林梓叶不让，最后也只是帮她拿了最轻的塑料袋和从林春和把手上取下来的盆。其他物品统被她与林春和包揽。

其实在林梓叶收拾完东西时，看着自行车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迟来的窘迫连同她的自卑也一同包裹了。紧紧地箍着她。

当时她很想立刻转手给顾清笙发个消息，让她不要来。

她还是太冲动了，起码应该买个行李箱，足够把她的所有行囊都吞噬，好让她能在顾清笙面前更轻松，出现的更自在些。

她对顾清笙坦白晚了，包装自己的时间也不够了。

林春和说要借给她行李箱时，她不应该拒绝的，起码现在不至于拎着这些不轻不重的东西，任由它们拖拽着自己那点自尊心。

终于到了宿舍。林春和进不去，林梓叶和顾清笙就在宿舍门口分东西，还是林梓叶分的多。

顾清笙不依了。

“林梓叶，我只是跑不动，不是提不动。”

“我家里搬家时，也是大包小包的，我一样搬着，也不会说什么累，反而很庆幸自己发挥作用了。毕竟我也没那么弱鸡。”

“……”

林梓叶沉默，然后分给她一个枕头。

顾清笙：“……”

“能不能再看得起我点儿？”

“……”

“你是等着那两床被子压你吗？”

“我……”

顾清笙伸手把林梓叶手里的被子抱起来就跑，然后停在门口，“行了，走吧我们。”

林梓叶看着她侧脸。

“谢谢。”

终于出声。顾清笙松了口气，脸一半被挡着，瓮声瓮气地：“客气什么。”

林春和见状都笑了，看她们都把东西分差不多，才转身从没瞅到人的宿管窗口回来。

他把怀里的被子分给林梓叶，顺手扶了一把，洗漱用品的袋子挂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