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么礼物？”霍景盛放下书，望着乔宴。
乔宴紧张道：“等我一下。我去拿。”
深蓝色的宝石被捧置幽微灯下。
明晃晃地，在乔宴笑脸上折出彩色的光斑。
乔宴不知道，浮光掠影下，他的漂亮是多么惊人心魄。
霍景盛垂下的脸背着灯。
乔宴看不清霍景盛是在看他，还是看宝石。
只是霍景盛许久没有动作，乔宴有些慌神。
他手指蜷缩起来，睫毛低垂着收起袖扣：“我就说了不值钱…也不好看。”
蜷起的手指突然被霍景盛有力的大手攥住。
乔宴吓了一跳，连忙仰脸去看。
霍景盛道：“明天帮我戴上。”
乔宴睫毛一颤。
赧然，却压不住愉快的语气道：“好！”
“为什么送我？”霍景盛有做梦的感觉。
他试图从这倔强的蚌壳里，勾出点供他遐想的话。
乔宴声音低下去：“说实话吗？”
“说什么都没关系。”
乔宴抠着手指头，语气诚恳：“协议里乙方对甲方的应尽义务，如按摩、洗衣、做饭…你一样不让我做，我不踏实。还有就是…我在这很舒心。也想让你舒心点。反正…”
乔宴斟酌措辞：“羊毛出在羊身上。”
霍景盛看他半晌。
没什么办法地笑了：“睡觉吧。乔宴。”
半小时后，乔宴被霍景盛熟练地偷进怀里。
箍得比上一次还紧。
乔宴在睡梦里还以为哪座山塌了。
霍景盛半夜十二点推开门，走进正厅长廊。
看见王姨正从厨房出来。
霍景盛看她一眼。
径直往书房走。
王姨赶紧从厨房端个汤盅追出：“银耳雪梨汤，润个燥吧。”
霍景盛：“？”
王姨放下汤，不敢再多说。
脑海里浮现出霍景盛下午赶回来，抱着低烧迷糊的小先生喂药，小先生把他认错了别人，攀着他的脖子，透过他喊谁“哥哥”的画面。
那时霍景盛浑身僵直，脸都黑掉了。
王姨委婉道：“我想着您最近忙。哄睡小先生后应是还去书房加班。就炖了清润汤，压一压熬夜上的火。”
“有心了。去休息吧。”霍景盛道。
王姨替霍景盛掩门的时候，果然听见他把下属也拉起来同他一起加班：“乔宴哥哥的事。进度汇报一下。”
王姨摇着头走开了。
书房里，霍景盛揉捏眉心，他有些头疼。
蓝牙耳机传来持续汇报的声音：
“边城十里八乡都没查到乔宴哥哥的信息。”
“颖县正在展开脉络调查。”
“现查到乔宴小学时期爱去一家包子铺，名叫‘刚哥煎包’，乔宴有没有叫过他‘刚哥’已不可考。”
“但调查到乔宴只是给弟弟跑腿。管买不管吃。曾因路上偷吃，被弟弟告状遭父亲毒打。”
“以及，这位‘刚哥’今年已经四十五岁。”
“还有…”
霍景盛打断：“什么刚的就不必查了。”
“查乔宴除奶茶店外，还做过什么兼职。”
王振野下午发他的照片，有不少乔宴和李什么的，拉拉扯扯的照片。现在想来，乔宴那是在抢着付钱。
乔宴在别处花了多少他无从得知。但那颗蓝宝，哪怕成色普通，也不是乔宴能负担起的。
他给的卡当时是限额状态。乔宴哪来的钱。
别是那李什么的，带他走了歪门邪道。
他早看李什么不顺眼了。
兼职关系调查很快，几乎是一个半小时候，霍景盛就收到了汇报：
“边城未查到相关兼职关系。”
“颖县三例。‘刚哥煎包’暑假工、‘颖县小吃’小时工、‘阿姐修脚’小时工。”
“建京一例。‘王子奶茶店’，现已查封。”
“没了？”
“没了。”助理十分肯定。
霍家触手遍布，平日做调查，都不会拖泥带水。效率极高。
乔宴哥哥和乔宴妈妈…那就是个例外。
一个跟虚拟人物似的，全凭想象，无处着手。
一个跟穿越时空似的，踪迹骤断，凭空蒸发。
霍景盛听了汇报。
神色凝重地开合着手里的折叠刀。
——李什么果然不单纯。
为防止乔宴被李什么带坏。
霍景盛决定，除约定外，多给乔宴零花钱。
他爱花，就让他花不完。
决不再给他任何机会，让他自己为钱想办法。
建京地处偏北，气候严寒。十月下旬，天就彻底冷下来。
不刮风，就直冷。呼吸都冒白气。
这样的天气对乔宴来说虽不友善，但因为卡额开放有了钱，乔宴精神上的兴奋战胜了□□上的萎颓，还是相当快活。
刚骤冷那会儿，乔宴会在李广劲轮班空闲时找他玩，会给自己买新衣服天天换着穿。甚至还会给霍景盛买更多的礼物。
因为他发现，一给霍景盛买礼物，霍景盛就会给他超于礼物价值的更多的零花钱！
乔宴生活里的唯一苦恼就是——
总是收到陌生号码的电话。
他拉黑一个，还会有第二个。
不接吧，对方还会打。
接吧，对方没声音，刚开始乔宴以为信号不好，但有一次，乔宴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很粗、很重。
原来他们通话没问题，是对方不说话！
那天乔宴吓得扔了手机。
决定晚上把这件事告诉霍景盛。但当晚乔宴又出现妊娠反应，冒冷汗、腿抽筋。迷迷糊糊被霍景盛揉着腿哄睡后，醒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来也巧。
在那次后到现在，乔宴没再接到那样的电话了。
但这样快活的日子过了三天，乔宴就不再出门了。
因为他发现还是在家更舒服。
霍景盛家设置了恒温，适合他冷天缩着。他在电视上看网课、看纪录片、看绘画教学，跟王姨学习怎么打理霍景盛的兰草，也不算虚度。
只是到傍晚，霍景盛一下班，就试图把他骗出温房：“乔宴。”
“跟我走走。”
起初乔宴都以为霍景盛是要跟自己说什么话。
后来乔宴算是知道了。
霍景盛就是看不得他全天宅着。非要他适当活动，出去透气。像是怕他头上长草。
但是今天乔宴不想去。
他昏昏欲睡、浑身乏力。
霍景盛不强求。
乔宴以为不用活动了。岂料一小时后，就有霍景盛的助理送了个大箱子过来。
乔宴兴冲冲拆开一看——是讨厌的瑜伽球。
粉红色的。
乔宴不动脑也知道这是给谁。
乔宴哪壶不开提哪壶：“粉红色的瑜伽球。”
“李广劲肯定喜欢。”
反正他不想天天在家玩球，他又不是海豚。
霍景盛平静道：“这是你的。”
“他喜欢他自己买。”
乔宴只好任由霍景盛扶着他，坐到瑜伽球上运动去了。
很乖的样子。
过了会儿霍景盛手机响了。
王姨就过来接手看着他。
乔宴听见，霍景盛在说什么“石油”。
许是察觉乔宴竖着耳，王姨就笑道：“霍先生打算吃下LM国某油矿。霍氏什么都涉猎，房地产、城建、资源开发…就没涉足石油。石油业牵连复杂。霍老当权时，娶了LM国油亨女儿联姻都徒劳无功。”
王姨道：“霍先生不同，他要想分杯羹，他母亲就会松手。没人不爱儿子。但霍先生并不要现成的羹，他要资源权限和技术支持。他要把蛋糕做大。如果成了，对霍氏那帮守旧老顽固来说，无疑是快准狠的下马威。再无人敢同他相左。”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王姨话刚落音，门铃就被按响了，来的人可巧就是霍老的管家老秦。
老秦送来了一份规整的请帖。说是庄园的银杏林在秋雨后，已呈一片灿烂的金黄。他老人家不愿好景虚设，特邀亲爱的准儿媳、和次爱一点的儿子前往庄园共赏。
时间定在五天之后。
算盘珠子都崩到霍景盛脸上了。
霍景盛回了老秦红包，留人吃了晚饭，就把人打发走了。
霍老的庄园里也埋了霍景盛的眼线。
虽然阴差阳错下，霍老因为去找道士们给乔宴和他“看日子”，招呼都不打地放了跟霍二叔野猎的鸽子。无形化解一场致命的暗涌。
但霍景盛不会掉以轻心。
难怪以霍老的顽童脾性，那天给他放冷脸撵他回去后没再有出格举动。原来是在酝酿憋大招。
真要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霍老恐怕打了把乔宴留在庄园的主意。
不过霍景盛还没把霍老的招数看在眼里。
事实上，他都没把霍老看在眼里。
所以，在端详到乔宴对“银杏林”露出一丝好奇和向往的时候。霍景盛接受了邀约。
晚上霍景盛正把乔宴圈在怀里揉腿，霍老的电话来了。
响了几通霍景盛没理。
乔宴轻轻推他，闪着明晃晃的鹿子眼，小声道：“你接电话吧。我腿已经不痛了~”
霍景盛把乔宴裹了被子放好。
转接电话时，神情像是好事被打扰了的不耐。
电话里，霍老的声音正兴致高涨，背景似还有些噪杂。他神神秘秘：“有把宴宴养胖一点吗？”
霍景盛：“说事。”
霍老像在摩拳擦掌：“我能不能把你二叔也请上啊。”
霍景盛冷下脸。
霍老似乎有着超强钝感力，兀自哈哈大笑道：“他笑你绝嗣。这不正好带上揣崽的儿媳，好好打他一顿脸么！奥对了，阿盛，你知道他最滑稽的是什么吗？”
霍景盛没说话。
霍老丝毫不觉气氛有异，神神秘秘地笑喘着道：“他家那个自小养在国外的儿子…就霍承颖，你记得吧？小时候你还把人家门牙给打掉了一颗，想起来了吗？原本打算过年时候回来。现在提前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笑死我了。”
霍老喘了下：“他的网恋对象被人打了！”
“哈哈哈哈。”
“听说是在酒吧里，被人按头打，眼睛都打瞎了！正在治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