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之后,林窈收拾好东西,对林诚说:“阿兄,我想上山挖点野菜。”
林诚点点头:“行,正好家里的柴火用完了,我去捡些柴回来,咱们一起走。”
林崧听到后,丢下手里的小石头,吵着要跟着去,林窈和林诚拗不过他,只好带上他。
三人一路朝着山里走去,林诚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地敲打着路边的草丛。
林窈跟在后面,心里琢磨着,光靠在码头卖那几摞饼,挣的钱实在是少得可怜,得想法子多寻些赚钱的门道,这次进山也是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捡着什么珍贵草药,这样她也能早点开上铺子。
她一边走在山路上,一边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前做美食博主的时候,为了迎合养生赛道,做过一段时间药膳专题。那段时间,她收集了很多常见草药的信息,了解它们的生长习性、功效和烹饪方法,希望可以派上用场吧。
走着走着,林窈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棵熟悉的植物——肉桂树。
林窈心中一阵激动,肉桂又叫玉桂,肉桂树皮可以做成调料肉桂粉,桂枝可以入药,具有发汗解肌、温通经脉、助阳化气、平冲降气等功效。①
林窈假装惊喜地叫了起来:“阿兄,快看,这是肉桂,可以做调料也可以入药!”
林诚和林崧连忙跑过来,看着一旁的肉桂树,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阿窈,你怎么认识这个?”
林窈在心里道了声对不住,还是用了那一套说辞:“阿兄,我在昏迷的时候,有人喂了我吃这个药材,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记得这个味道和样子,所以才认识的。”
林诚听了,眼眶一下子红了,“定是娘念着你。” 林窈也轻轻地点点头。
林诚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们把多摘些桂枝,卖了换钱。”
“再削些树皮,我可以做成肉桂粉。”林窈连忙补充道。
三人分工明确,围着几棵树折腾半天,装了大半背篓,林窈不禁感叹,没有被过度开发的山林就是好啊,林诚又去捡了一些柴,盖在三人的背篓上。
林窈还想再找找,但什么都找不到了,野韭菜倒又割了几丛,眼见着日头越来越高,再找下去就赶不及去镇上买了,她只能放弃幻想了。
果然,灵芝、人参不是谁都能遇上的,她还是老老实实卖饼吧。
兄妹三人紧赶忙赶,终于赶在未时末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林窈把背篓一放,就对林诚说:“阿兄,我们一起把这药材拿到镇上去卖吧。”
林诚点了点头,“好。”
林窈去镇上不光为卖药材,更重要的,是要好好做一次市场考察。
如今在码头卖点吃食虽能糊口,没办法让她过上想过的生活。她这个人,前世活了二十几年,要说有什么爱好的话,那还真没有,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赚钱,苦日子她是过得够够的了,赚钱才是正道。
她想着以后要把生意拓展到镇上、府城里,上次去镇上采买物资匆忙,都没有看清楚镇上有什么店铺,这次可得好好看看。
三人结伴往镇上走去。
今天是圩日,村里的农户都会带上自家攒的鸡蛋和菜蔬到镇上卖,小镇比平日热闹许多。
林窈眼睛亮晶晶的,默默观察着各个铺子,评估人流量。走了一会儿,她就瞧见了气派的广元堂,三人抬脚迈进医馆。
店里伙计见他们衣衫破旧,却也没驱赶,只是随口问:“来看病,还是抓药?”
林窈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来卖药的。”
药童一愣,让他们在这稍候片刻,转身回后堂唤大夫去了。
不多时,一位体态微胖,脸颊红润的大夫从内堂走出。
陈千远的目光落在他们背篓里的桂枝上,不禁露出几分讶色,桂枝虽然在乡下山里常见,但是没多少人认得出来,这兄妹背篓里的桂枝看着就新鲜,品相极佳。
林窈心里也打鼓,她虽然知道桂枝的药效,却不清楚古代市价,索性先发制人:“大夫,您看看这桂枝能值多少钱?”
陈千远捻须思忖片刻,开口:“一百一十文一斤。”
一旁的林诚瞪大了眼,激动得差点没握住背篓,这可比卖饼挣得多得多!
可林窈却神色未改,“大夫,这价钱低了。” 说罢,伸手就去拿大哥手上的背篓,作势要走。
陈千远见状,忙抬手阻拦:“小姑娘,莫急!我给你加到一百二十文一斤,这已是公道价了,镇上对桂枝这种药材消耗量有限,好在我们广元堂分馆遍布,还能分销出去,不然可不敢收这么多。”
林窈佯装思索一番,这才点头:“行,那就依您。”
称重、算账,一番忙活后,林窈拿到了沉甸甸的六百八十文。
陈千远看着眼前这三兄妹,虽说衣着褴褛,但负责谈价的小娘子口齿伶俐、不卑不亢,不禁心生几分好奇与欣赏。
林窈让林诚把钱收好,有了铜板,心里畅快,脚步都轻快不少,拉着兄弟俩,一头扎进热闹的街市之中。
走着走着,林窈瞧见不远处有个糖人摊子,糖人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林窈感觉到林崧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脚步也放缓下来。
林窈想起上次来镇子,林崧也是这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糖人摊子。
这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那时家里捉襟见肘,每一文钱都有去处,今日倒是宽裕了些许。
林诚虽看着憨憨的,但心思细腻,注意到了弟弟妹妹的异样,他顺着林崧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就明白了。往日里,自己一门心思扑在怎么挣口饭吃、怎么拉扯大弟妹上头,没太顾得上这些小孩子家的心思,当然最重要的是没钱。
林诚带着林窈和林崧走向卖糖人的老汉,道:“阿窈,崧儿,都去挑个喜欢的糖人。”
林崧先是一愣,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反应过来之后,小脸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林窈刚要推辞,林诚便说:“阿窈也买,这几日都是多亏了你。”
林窈想了想,原主今年十二岁,也还是个小孩,贪嘴一些更符合原本的年龄,选了个小猪模样的糖人。
林崧一时间选不出来,站在摊前,眼睛瞪得溜圆,左看看右瞅瞅,满心都是欢喜与纠结。
摊子上的糖人栩栩如生,有威风凛凛、张着大口的老虎,有展翅欲飞的彩凤,还有憨态可掬的胖娃娃,他每一个都喜欢。
林崧的小手捏了捏衣角,犹豫再三,最后指着一只老虎,下定决心,“阿兄,我要这个。”
林诚付了八文钱,把糖人递到林崧手里,小家伙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舔着,那模样逗得林窈和林诚都笑了起来。
林窈也吃着手里的糖人,是再普通不过的糖的味道,但是甜味却慢慢渗入她的心底。
上辈子,她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那方小小的天地里长大。孤儿院的日子清苦又单调,陈旧的屋子,大家一起守着为数不多的玩具,分享着微薄的物资,长期的匮乏感也让她从小就渴望有钱,只有赚钱能带给她安全感。稍大一些她就一个人出去闯荡,跌跌撞撞才有了些成就,但她还没赚够钱就嘎了,想到这里,林窈一时间怒骂老天无情。
在某些方面,她是羡慕原主的,身边有真心疼爱自己的大哥,有活泼可爱的弟弟,这份温暖,是她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但就是有点太穷了,她林窈可不是个愿意过苦日子的人,可以说是为了自己,也可以说是为了报答已经逝去的原主,她都会努力赚钱的。
三人继续在镇上闲逛,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幌子随风飘舞。卖吃食的摊子一家挨着一家,热气腾腾。
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前排着长队,林窈看了看招牌,这就是吴镖头说的钱家饼摊。林窈看这刚出炉的烧饼泛着诱人的金黄,芝麻嵌得更紧实,看着胖乎乎的。
隔壁的粥铺也不甘示弱,大锅里熬着的米粥咕噜咕噜翻滚着,白气氤氲,米香和着红枣、桂圆的甜香飘散开来。
林窈看得目不暇接,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她暗自琢磨着这些吃食的定价、食材成本,想着若是自家开店,怎样才能做出特色,把客人招揽过来。走着走着,一家看着颇为整洁的面店映入眼帘,店里坐了不少食客,正呼噜呼噜地大口吃面,看着就香。
林窈率先迈进店里,林诚和林崧紧跟其后。
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三位客官,来点啥?”
林窈脆声道:“一碗面,两份馄饨。”
林诚一听,下意识就想拉着林窈往外走,这得花不少钱,家里挣钱不容易,每一文都得省着花。
他刚要开口,林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拉住林诚的胳膊说:“阿兄,咱这几天都赚了钱,就吃一顿好的吧,我还没在镇上吃过东西呢。”
林诚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望着妹妹亮晶晶的眼睛,终究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妹妹跟着自己吃苦受累这么久,偶尔吃顿好的也是应该的。他咬咬牙,对店小二说:“就按我妹妹说的上。”
没一会儿,面和馄饨就端上桌了。面汤清亮,面条筋道,上头还铺着几片嫩绿的葱花;馄饨皮薄馅大,隐隐能瞧见里头粉嫩的肉馅,在鲜香的汤底里沉浮。
林窈先尝了一口馄饨,肉馅的咸香瞬间在舌尖散开,虽说这味道比起现代那些花样百出的美食,不算出彩,但在这小镇里,却有着别样的踏实感。
“老板,便宜点吧,我这一下买了三十碗面,一共算三百五十可好?”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在面馆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