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码头上已经有了不少早起忙碌的身影,不少摆摊的小贩更是已经就支起了摊子。
林家三兄妹今日早早地就往码头去,只是还未平时摆摊的位置,他们就看到了李大娘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争吵。
“你这安的什么心?林家小娘子的饼子卖得好,你就过来占这个位置,还卖一样的饼子。”李大娘叉着腰,手指着中年男人的鼻子,气得满脸通红。
那中年男人却满不在乎,撇了撇嘴道:“这码头又不是你家开的,哪条规定说我不能在这儿摆摊?先到先得!再说,我能做出一样的饼子那是我的本事,轮得到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这时,一旁卖包子的王大爷却说:“孙大富,你也忒不厚道,你们家不是已经占着码头前面的好位置了?你这是看到人家小娘子的饼卖得好就过来抢位置,这算什么事儿!”
孙大富一听,眼睛一瞪,脖子一梗,“王老头,你少在这儿瞎掺和,我占哪儿摆摊是我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和这林家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想赶我走?”
王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你家已经占了码头前面的好位置,怎么又来占我们后头的位置,前后的生意你都做,你这是贪得无厌!大伙在这码头摆摊,向来都是守规矩的,你这样坏了规矩,以后谁还能安心做生意?”
林窈刚把东西放下后,李大娘就拉过她的手,“你看看!你看看!这三兄妹弱的弱,小的小,孙大富你好意思这么挤兑人?”
“关我什么事情?来迟了就是迟了!”孙大富丝毫不在意李大娘说的话。
林窈先轻轻拍了拍李大娘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大娘,您先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随后,她转过身,脸上带上笑容,正所谓伸手不笑脸人,“孙大哥,这码头虽不是谁家私有的,但是一直以来,大家也是默认了各自的摊位,彼此照应着讨生活。今日确实是我们来迟了,毕竟家中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没个长辈照应的,什么都得自己来,这不就耽搁了些时间。”
说着,林窈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了眼角,“今日,这位置就让给孙大哥了。”
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商贩也在小声议论。
“这孙大富也太不地道了,人林小娘子一家多不容易。”
“就是,占着人家位置,还这么理直气壮。”
孙大富面上有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不走,“算你识相。”
李大娘急忙拉过林窈,“林小娘子,这个人就是存心抢你们生意,你怎么还让出去了?”
“大娘,孙大富这样做虽不讲道义,但却也不算有错,码头讲究先来后到,我不过是往旁边挪一个位置,咱们做吃食生意的,味道才是最重要的,我的生意照样能做。”林窈说道。
王山在一旁听着,不住点头,“说得好!林小娘子的饼和卤猪下水味道是顶好的,就算换个位置,大伙也都认你的手艺!”
林窈笑了笑, “今日也多谢大爷为我们兄妹仗义出言。”
王大爷在码头另一边卖馒头和馍馍,平日里交流不多,只是昨日卖猪下水的时候也给他尝了一些,没想到今天会愿意替他们说话。
林窈三兄妹把东西挪到了新的位置。
虽说新位置稍微偏僻了些,但胜在空间更大。他们动作麻利,很快就把摊位重新布置妥当。
林窈把色泽诱人的煎饼摆在显眼处,旁边的大锅里,卤猪下水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旁边竹筒里的紫苏饮子也整齐排列着,清新的茶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开来。
林诚负责生火,不一会儿,煎饼摊的铁板就热了起来。林窈熟练地舀起一勺面糊,均匀地铺在铁板上,面糊遇热迅速成型。
这边香味一散开,就有老顾客寻了过来。
“小娘子,今儿个怎么换了位置?” 一位常来光顾的船夫问道。
林窈一边摊着饼,一边笑着回应:“今日来得迟了些,没占到好位置,大爷,吃点什么?今天还有新做的紫苏饮子,清爽解腻,最适合这炎炎夏日。”
“来个鸡蛋饼,再来半斤卤猪下水,你这紫苏饮子是什么?”船夫问道。
林窈把面糊摊在锅上,动作行云流水,“大爷,我们有两种紫苏饮子,紫苏山楂茶是用新鲜紫苏搭配山楂熬煮,酸甜可口,开胃解腻;紫苏菊花茶则是紫苏和菊花一起泡制,味道清甜,清热去火!”
船夫一下来了兴致,“听起来不错,怎么卖?”
“这饮子要是您用我们的竹筒装,两文钱一杯,可以拿着边走边喝,要是您自己带了水囊,一文钱一杯就行。 ”林窈回答道。
“一文一杯,这饮子可真不便宜。”船夫有点犹豫。
“大爷,我这饮子用的都是昨日上山采摘的新鲜食材,还加了糖哩。”林窈说道。
糖在古代的价格不低,船夫一听有糖,也不再犹豫,“行,给我来一杯紫苏菊花茶,我自己带了水囊。” 说罢,他利落地解开腰间那个用了多年,被摩挲得油亮的水囊,递给了林窈。
林窈接过水囊,侧身将竹筒微微倾斜,清澈淡黄的茶汤缓缓流入水囊。缕缕菊花的清香与紫苏的独特气息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旁的林诚也把已经做好的煎饼和卤猪下水包装好递过去。
摊子上陆续来了些客人,林窈热情介绍今天新做的饮子。
码头做工劳累,工人们都会自备凉水,没几个舍得花一文钱,就为了买杯喝的。毕竟对于这些做体力活的人来说,饮子再好喝,也就是一泡尿就没了的东西,还不如再添两文钱,买个饼子吃实在。
不过码头工人的工钱是三十文一天,这个收入在乡里不算低,有些还未成家的长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买饼的时候也会买上一杯饮子尝尝鲜。
林窈这边生意虽比前几日淡了些,但也比她预计得要好些。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招呼着顾客,一边留意着孙大富那边的动静。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人会去孙大富的摊子前买饼,有的码头长工之前没有吃过林窈家的饼子,只听说林家的鸡蛋饼好吃,打听了一下位置在哪,就想赶来尝鲜,一上午倒是也让孙大富赚了些铜板。
但更多的长工日日在码头搬货,对孙大富是有印象的。
孙大富之前和他媳妇一起在码头前最好的位置摆摊买饼,他们家的饼子味道寡淡,干硬噎巴,就这样的饼子都卖两文钱一个,工人们看见人不对,就去询问隔壁粥铺的李大娘。
李大娘在一旁,一听到有长工问就说:“昨日在这卖鸡蛋饼的小娘子被撵到边上去咯。”
听到李大娘说的话,不少稀里糊涂买了鸡蛋饼的工人这才知道自己买错了。
孙大富气得咬牙切齿,愈加卖力地扯着嗓子喊,“两文钱,两文钱的韭菜鸡蛋饼,便宜大份!”
林窈收回目光,继续切手上的卤猪下水,摊前站着几个年轻的码头工人,正是昨天他们收摊后才来买卤猪下水的工人。
“小娘子今日叫我们好找,还以为你不来摆摊了。” 带头的年轻工人笑着说道,眼睛盯着林窈手中切得薄厚均匀的卤猪下水,咽了咽口水。
林窈闻声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昨日答应过给几位大哥留卤猪下水的,怎会不来。不过今日不巧,换了个位置。几位来得正好,今天的卤猪下水格外新鲜,要不要多来点?”
另一个工人连忙点头:“要要要,小娘子你家的卤味,我们几个可惦记了一晚上,今天可算赶上了。”
一旁的林诚手脚麻利地将林窈切好的卤猪下水称好,用干净的油纸包好,递给他们:“多谢几位大哥照顾生意。”
几位码头工人接过心心念念的卤猪下水,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从家里带出来的馍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开,将卤猪下水夹在中间。
其中一个年轻工人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卤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也顾不上擦,“这小娘子家的卤味和馍馍简直是绝配。”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工人笑着打趣道:“你这小子,就知道吃,吃这么大口也不怕噎着。” 说着,自己也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不过还别说,这味道确实没得说。”
林窈看到几位长工吃得满足,眼前一亮,她怎么把馍馍这个能够包纳万物的东西忘了。
卤猪下水味道浓厚,若是用自己的鸡蛋饼卷着吃,味道就过于复杂,但是如果用馒头和馍馍就着吃,不会抢了卤猪下水的香味,还能增香解腻。
馒头和馍馍做起来也不难,多一种吃食就多一分收入。
不过林窈转念一想,今天帮他们说话的王大爷就是卖馒头和馍馍的,她这么做就是抢了王大爷的生意,恩将仇报。
另外一边,孙大富依旧在卖力吆喝:“两文钱,只要两文钱的韭菜鸡蛋饼哟!” 可喊了半天,也只有寥寥几人上前询问,大多只是问了问便摇摇头离开了。
孙大富看着林窈摊位前的热闹景象,又看了看自己冷清的摊位,目光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