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用手揉揉眼睛,却不小心扯动了右肩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无法移动手臂的谢海安,只得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此刻朝思暮想的面容正在眼前。
只是眼前人正冷着脸坐在床前,一言不发。
谢海安吞了吞口水,他知道冉风这个表情是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大气。
谢海安讪讪一笑动了动没有受伤的左臂,轻轻伸出手指小心地勾住了冉风的手心,冉风的手心温暖中带着点潮湿,温柔的触感让谢海安像一只在陌生环境里的小狗,终于找到带着熟悉味道的床垫,感到十分安心。
冉风淡漠的眉头有些松动,却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疏离和冷漠,右眼下的那颗泪痣,更衬得他清冷。
谢海安带着些讨好小心的捏了捏冉风的手掌“我都想你了,怎么一见面就生气啊。”
还未等谢海安再说些什么,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地响。
冉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出去。
谢海安以为冉风在和自己置气,怕他离开有些着急地握住冉风修长的手指,不想却扯到了肩膀的伤口嘶了一声。
“待着别动,我去拿饭。”
冉风终究是心软了,虽还是冷着脸,却让谢海安放心了不少,尽管如此谢海安还是紧紧盯着冉风的后背。
没一会,冉风就端着碗白粥进来,谢海安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冉风身上,生怕这是自己的一场梦一眨眼冉风就不见了。
冉风把谢海安扶起来,把温热白粥放在床头,将勺子塞到谢海安没有受伤的左手上,淡淡说了一句“吃。”
谢海安用左手笨拙地蒯了一勺粥塞到嘴里,想用勺子弄一点咸菜却怎么也挖不起来。试了几次后,他求助一般地看向冉风。
冉风眼中的冷意消散了不少,却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抱着肩膀淡淡地看着他。
“帮帮我呗。”谢海安的眼睛湿漉漉地带着讨好看着冉风,身上都是伤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冉风知道自己心软了,他连续工作了十几天没有休息,录完最新一期综艺,匆忙安排好工作室的工作,连轴转地转车来到这,只想见一见离家了许久已经撒野了的小狗。
没承想,见到的却是受伤昏迷的谢海安,才半个月不见,谢海安又把自己搞得一身狼藉。
冉风接过了谢海安手中的粥碗,坐在床侧,挖了一勺粥,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暧昧却掺杂进空气中,不受控制地发酵弥散。
谢海安小口小口地吃光冉风手里的粥后,冉风将碗放在床头,谢海安小心地一点一点蹭到冉风身边。
他将头埋进冉风的脖颈,狠狠地吸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松木香弥漫进了鼻腔,熟悉感让谢海安的眼睛有一些发酸。
谢海安像小狗一样轻轻蹭了蹭冉风修长白皙的脖颈,左手的手指勾住冉风的小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带着些撒娇地开口“别生气了,好不好?冉风哥哥,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冉风有一些晃神,许久未听到的称呼,和许久未和他撒过娇的谢海安,都让冉风心头郁结的气一瞬间消散无踪,只留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堵在心口发胀。
他的心终究是没克制住,原本强装的冷漠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揉了揉谢海安的脑袋,带着些责怪和心疼。
“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多害怕?
比起其他,谢小狗,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
听着冉风温声的责怪谢海安心里软软的,此刻冉风洁白的脖颈上隐隐浮现着青色的血管,勾得谢海安出神。
明明是所有人都有的东西,偏这血管长在冉风身上,让谢海安觉得像一个艺术品。
鬼使神差地谢海安舔了一口那轻微突起的青色血管。
冉风微微一愣,推开肩膀上的脑袋,被谢海安漫不经心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他打了谢海安一巴掌。
那巴掌很轻,冉风并没有用力,却依旧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在和你说正经事,谢海安!”
谢海安撇撇嘴,对他来说这巴掌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摸他的脸,谢海安想重新黏回冉风身上,却再次被推开。
“谢海安!我希望无论何时,你都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冉风不悦地蹙起眉头,郑重地盯着谢海安的眼睛。
“知道了,知道错了。”谢海安小声地应着,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
冉风轻轻地吻了一下谢海安的额头,把垂头丧气的谢小狗圈在怀里。
谢海安紧紧地搂住冉风的腰,像是小猫吸猫薄荷一样将头埋进冉风的怀里,听着冉风的怦怦的心脏,小声地嘟囔着“你就给个巴掌在给个甜枣。”
听到谢海安的话,冉风轻笑揉着他的碎发“那你要不要这个甜枣?”
谢海安用好着的手臂圈住冉风劲瘦的腰,蹭了蹭他的胸口“要!那能给个大甜枣吗?”
冉风垂头哑笑,眼底没了清冷尽是温和的情意,说出的话都变得柔软“那你想要什么大甜枣?”
谢海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仰着头又盯上了他光洁白皙的脖颈,抱着他的腰爬起来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圈的牙印。
脖颈处的皮肤细腻,冉风被咬得有些痛,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谢海安。
冉风的眸色暗了暗,纵着谢海安在他身上乱咬。
谢海安骗不过他,从谢海安醒来的那一刻,冉风就已经察觉到谢海安的状态很不对。
他在不安,在恐惧,在怕什么,所以他用极度黏人来掩盖内心的恐慌。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显然,谢海安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
打开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内心的桎梏并不是一件易事,冉风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谢海安在他身边,他愿意相信自己,自己可以慢慢去治疗他,就算耗尽自己一生的时光也无妨。
“咳咳。”张德清突然走进来,看着埋在冉风脖颈间的谢海安,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打扰一下二位。”
冉风挑挑眉,并未开口,眼中分明在说“知道打扰你还进来。”
谢海安不好意思地坐回床上摸了摸鼻子,却不动声色地向冉风靠了靠,他的胳膊靠着冉风的腰,仿佛流浪狗在雨中找到的一个避雨的棚。
“那个,李相俊说话了,他想见谢海安。”张德清一脸复杂地看着好友和紧贴着冉风的谢海安,心里暗暗吐槽都多大年纪了谈个恋爱也不至于这样黏在一起啊。
冉风垂眸看向谢海安,轻声问道“感觉身体怎么样,可以去见李相俊吗?”
谢海安点点头,看了看被包成粽子的右臂和刚消过毒的左脚笑道“都是小伤,怎么包扎得这么夸张?”
“我说的不是你身上的伤口。”
谢海安的眼眸颤抖,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唇白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仿佛失了声,只是张着嘴抬头望向冉风。
冉风安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谢海安的后背,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一般轻声道“李相俊的资料我看了,心理创伤的一级高危人群,前期的治疗成效并不好,怕是要进行脱敏治疗。”
“脱敏治疗?”谢海安沙哑着嗓子挤出这几个字。
冉风修长的手指插入谢海安乌黑的头发里,柔软的指腹摩挲着头皮上的神经,这样的动作让谢海安异样的情绪逐渐平复。
“简单来说就是重复,打破,重塑。海安,李相俊很信任你,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唯一的两次开口都是询问你的状况。”冉风轻柔的指尖抚着谢海安的脸庞,他知道让一个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去治疗另一个患者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这个孩子太封闭了,再拖下去冉风怕他做出自残或者更极端的行为。
“可以吗?海安。”冉风轻轻的声音扫过谢海安的耳朵。
张德清看着冉风奇怪的举动皱了皱眉,他在引导谢海安。这是心理医生常见的手段,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谢海安?
“嗯!”谢海安点点头,却还是不安地攥住冉风的衣角“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没关系,你先和他聊一聊,聊任何话题都可以,尽量能让他不再排斥和医生的交流。”张德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谢海安点点头,从床上站起来,他的左脚伤口并不严重,全是些细碎的伤口,骤然站起身压在地上还是有些不适,有些抽疼。
李相俊就在旁边的教室里,谢海安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到李相俊正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申玄正沉默地盘腿坐在他旁边。
张德清拦住了想跟进去的冉风“李相俊对陌生人很是排斥,让他们独处更好一点。”
冉风轻轻地摇摇头“我得进去,我必须得确保他的安全。”
张德清疑惑地蹙起眉“谢海安在里面,我们在门口等,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叫我们进去。”
“我说的不是李相俊。”冉风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