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阴霾笼罩。
快下雨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颓废地抱着头的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紧紧咬着下唇。
牧梓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但云宝是那个例外。
在它面前,即使牧梓不是温柔男配,它也会转着圈跟在她身边,也会乖乖蹲坐在门口等着她“打猎”回来,也会在她短暂失落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变化,然后把毛茸茸的头蹭着她的颈窝安慰她。
这个世界的牧梓,由于常年在外,和父母的交流并不多。经常陪伴她的,只有云宝。
但是现在,云宝丢了。
所有地方都找了,云宝爱去的花园,带它去过的宠物医院,最开始收留它的那个街角……
哪里都没有……
它会不会被别人带走了?可是云宝那么贪吃,万一饿着了怎么办?它还那么娇气,稍微有点不满意的地方就哼唧着打滚,别人烦了怎么办?还有它最喜欢的骨头玩具,它每晚要抱着才能睡着的……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该死的任务就把它交给别人的……
系统:【宿主不要伤心,至少你的任务完成了。男主的性格确实被改造成功了,完全符合剧情里的男主人设。】
“……”
“是吗?”牧梓用因为找狗时嘶喊而有些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系统没有注意到,在她埋在手心的脸上,是似古井般幽深平静、却隐约透着寒意的眸子,和嘴角偏执疯狂的微笑,看着叫人脊椎发冷。
他是好了。
可我的云宝没了。
系统:【更何况那只狗本来也活不久,你也清楚——】
“闭嘴。”
牧梓摘下黑框眼镜,随手扔在玻璃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了黑框眼镜的遮挡,她眼里的森寒怒意不加掩饰。
系统没再说话。
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牧梓起身,通过门口的开门显示屏中看到了来人——是林寂。
她刚生出些不耐烦的情绪想要假装自己不在,系统就开始在她耳边,用那让人烦躁的机械音要求宿主完成任务。
男主,男主,男主。
就因为他是男主,我是男配,所以我就该好声好气地照顾他那玻璃心。
牧梓冷笑一声,戴上黑框眼镜,按下了开门键,走了出去。
“对不起,我——”
林寂刚一见到门开就迫不及待开口,却被毫不留情打断。
“不需要道歉,”牧梓抬眼看他,神色平静得可怕,“你什么错都没有。”
“不,可是,我——”
林寂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对上牧梓的眼神,却忽然觉得说什么都已是徒劳。
他宁愿她骂他,怪他,呵斥他。
可是,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抱怨。
那一瞬间,林寂觉得原本远离了自己的寒意又再一次席卷而来,可是之前照耀自己的阳光已经被乌云遮住。
更冷了。
“没事的话,就请离开吧。”牧梓颅内像是有凿子敲击般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林寂离开前回过头看了眼牧梓。
可是刚触到她的眼神却又被刀刺般心痛地避开了。
雨落下了。他蹲坐在无人的街头,仰起脸,任凭雨滴落在脸上与泪水相融。
他红着眼眶,痛苦地呜咽,像是无家可归,又满身是伤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小兽。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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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牧梓坐在落地窗前,视线落在虚空中。
如果不看她手上紧攥着骨头玩具,指甲险些掐出血痕,谁都会以为她内心也和表面一样平静。
直到门铃声再次响起,她才猛然惊醒。
门外的显示屏没有人。
但门铃声却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响起。
牧梓打伞穿过草坪,打开了大门。
门外是蹲坐在地上的林寂,他转过头,牧梓才看清他怀里探出的毛茸茸的狗头。
“云宝?!”牧梓惊喜叫出声,任由云宝扑过来在自己米白的家居服上印出梅花爪印。
牧梓和往常一样摸了摸它的头,却意外发现它的大部分毛发都是干的。
而与之相对的——是还蹲坐在她面前仰头,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被大雨彻底淋湿的林寂。
他执拗地望着她。
“我,我把云宝找回来了。”
他抿了抿略微干涩却过分泛白的唇,小心翼翼地问。
“你还生气吗?”
“如果你不生气,我还可以继续帮你照顾它吗?”
牧梓不说话,林寂就一直望着她,似乎她不说话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傻子。”
她无奈地将伞前倾,挡住林寂头上的雨——但是那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下一刻,林寂就再也撑不过去地倒了下去。
牧梓微微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
很烫。
……
这家伙都不知道打伞的吗?
“麻烦死了。”她说着,长长叹了口气,“看在云宝的份上——”
牧梓费力扛起林寂,带回了房间。
昏昏沉沉中的林寂微微睁眼,就看到床边的牧梓转身要走。
他心脏停拍了一瞬,急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
发烧让他感觉整个人溺在水中上下沉浮,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浮木。
直到她靠近他,林寂才在那微涩的木香中逐渐平静下来。
她的手腕很细,很凉,很舒服。
“你得吃药,松开。”牧梓试图掰开他的手,但偏偏他攥得很紧,怎么都挣脱不开。
林寂朦朦胧胧中只听见最后两个字。
“你是不是,”林寂抽噎着又红了眼,“很讨厌我?”
“你又要赶我走,是不是?”
牧梓懒得和烧糊涂的病鬼多掰扯,只能一个劲儿应和。
偏偏林寂敏感得很,察觉到她的敷衍,眼睛更红了。
“是你把我从阴影里拖到阳光下面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离开。”
“除非,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嗫嚅着,最终还是小心地晃了晃她的手腕,小声央求:
“别不要我……”
“我,”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却能听出颤抖的声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求你……”
四处都是囚笼,是你隔着冰冷的栏杆把我从那个看不到一点光的地方牵出来。
所以,请务必——
让我待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