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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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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可就在要触碰之际,他听见晏闻筝低沉玩味的声音。

“你是要护你御史台的几十条人命,还是她?”

闻言,卫成临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他抬起头来,看见晏闻筝眼里的戏谑和冰冷。

“嗯?”

卫成临一震,双眸中布满血丝,“他们果真在你手上?你要杀他们?!”

“选择在你。”晏闻筝慢条斯理直起身,双眸睨着于他面前跪着、尽是痛苦和挣扎之色的卫成临。

许久,他无力垂下双臂,整个人仿被抽取了灵魂般再无支撑。

“呵。”

晏闻筝似早已料定他会作何选择,嗤笑一声,抱着人阔步往屋外走去。

“流卿……”

“流卿!我……”

晏闻筝听见身后人的悲痛低喃,眸里的讥讽更是放大几分。

出了房门,日头正是正好,弥漫在幽林丛渊间的大雾早已散去,可远远眺去远处的绿色山幕。

影风跟在其后,问道:“主上,当真要放了昨夜擒获的那批刺客?”

影风话并未说完,只是震惊历来绝不放过一个的主上这次竟为了一女子,白白放了手中好不容易抓来的把柄。

御史台那些老东西仗着资历深厚,平日总是在朝堂之上煽风点火,处处指摘,提出罢黜。

而今这是绝佳的机会重创一击,更何况还有太子的掺手,若好生利用,也可撼动盘根大树。

他想不通,然也绝不会置喙主上的抉择。

“急什么?”

失神间,听及主上的声音自前端传来,影风连忙低下头,静立恭听。

“有她在手上,好戏才是刚开始呢。”

影风眼眸一沉,似幡然想明白了什么,立马道:“卑职受教!”

晏闻筝微微敛首,漆黑瞳眸从少女昏睡的娇靥上划过,轻哼一声,缓缓漾开意味不明的诡秘。

……

马车一路疾驰,在宽敞的街市上威风凛凛的前行,来往百姓看见所行阵仗,再由那楠木车身上精雕的蟒纹,不难猜出这是当今归政王的车架。

如此,纷纷唯恐避让,嬉闹的孩童迅即被其母亲抱紧在怀里,踉跄着赶紧离开。

一时之间,原本熙熙攘攘的街市变得鸦雀无声,唯有车轮同地板发出的轱辘声响。

阮流卿醒来之时,身上裹着的仍只有那件里袍。

男人的身形实在高大,一件里袍便能将她整个人套在其中。

她睁开眼睛,感受着颈脖间传来的酸楚,想起自己是被晏闻筝生生弄晕的。

浓密的羽睫一颤,她立马坐起身来,下意识寻找晏闻筝的身影。

马车内宽敞无比,可却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遮掩的帷幔将外头的明媚日光彻底隔绝。

这样的环境,让人下意识感动不安和恐惧。

阮流卿视线寻梭,果然在上首位看见正懒懒半倚着的晏闻筝。

双腿交叠着,只手抵着额似在假寐。

诡异的是,在自己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便幽幽掀起眼皮来。

阮流卿被他这样异于常人的警惕而震撼,又吓得唇瓣颤了颤,捏紧了裹在身上的里衣,壮着胆子问他:“你把成临哥哥怎么样了?”

然相较于她的急切,晏闻筝却是一言不发,方睁开的双眼阖下,嘴角缓缓抹开讽刺轻佻的笑意。

“你说啊。”

见他这般模样,少女的嗓音已染上了些许哭腔,她凑近了些,攥住了晏闻筝的衣袖。

“还有,你要带我去哪儿?”

如此,终于换来男人的一个眼神。

晏闻筝再度睁开眼来,浓稠的眸子里晕染着狠戾气息。

“他舍弃了你。”

“不,不可能。”

阮流卿有一瞬恍惚,碎满水雾的蝶翼一颤,“你在骗我。成临哥哥不可能不要我。”

“呵,”晏闻筝嗤笑,“有什么不可能?”

他侧眸凝向少女梨花带雨的容颜,刻意一字一顿道:“他不仅不要你了,要将你送给了我。”

听到这话,阮流卿再抑制不住了,晶透的泪水顺着泛红的眼尾淌下。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妻子啊,我们自小青梅竹马,他怎么可能将我送给你。”

阮流卿喃喃着,想再问些什么,却不知刚才的话里哪些字眼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他一用力,蓦然将她攥在衣袖上的手儿甩开,手掌翻转间,反客为主,迅速捏紧了她的手腕。

“唔疼。”

那股骘猛的力道让阮流卿下意识呼痛,可整个身子在下一秒被晏闻筝硬扯了过去。

沉洌的檀香猛然侵占鼻间,他居高临下的囚着她,眸里的阴戾浓稠的化不开,莫大的嗜血杀意仿下一刻便要涌出。

“别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男人。”

阮流卿是见过此人到底有多阴晴不定、残暴杀戮的。

她被他眼中的威胁和嗜血吓到怔然,湿漉漉的眸子泪也不敢流了,只怔怔的望着他。

底下马车辘轳的声音响彻在耳迹,车厢内不知沉默静窒了多久,阮流卿察觉到男人的眼神竟下移了几寸。

似被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凝视猎物一般,阮流卿感到一阵凉意。

可这次似乎有所不同。

她顺着晏闻筝的视线稍往下,顿时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骇得身子颤抖——

裹在身上的里衣不知在何时早就滑落下去,香肩半掩,甚至还能看见尽是红紫的雪靡幼圆。

是他生生掐出来的。

阮流卿又恼怒又羞耻,一时之间,白嫩的脸儿也晕染上红绯。

她咬着唇瓣,想将手腕自晏闻筝手心里夺回来,可越是用劲挣扎,桎梏便越是不可撼动。

可现在她不敢吭声,仍倔强着挣脱着。

晏闻筝似欣赏着少女这副娇怜孱弱的模样,薄唇微勾,大掌一捞扣住人儿嫩滑滑的腰身,甚至将少女摁进了自己怀里。

“唔。”

如此,再无阻隔。

玄黑鎏金锦袍的质地冷硬,剐蹭的少女的玉肤生疼。

尤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滚烫的鼻息烘在她的脸上,若再近一分,自己的唇瓣都能碰上他的脸。

阮流卿别开脸,委屈又害怕的吸气,眼眶里早已蓄满的泪再度流了下来。

“你、你放开我……”

她细弱的求饶,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许是见到她总算认输了,晏闻筝冷哼一声,将她甩了下去。

底下虽是柔软的垫子,可男人的力道大,磕下去总归是有些疼的。

阮流卿默默咽下这委屈和愤怒,紧紧攥住里袍往自己身上穿,穿好了,又紧紧的裹缠住。

偌大的车厢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冷寂,空气中静的似乎只有车轮和地面相撞的声音。

而马车之外,隐约传来的细小商贩吆喝声,阮流卿想,马车已行进在了京城。

晏闻筝绝不会将她送回阮府,而卫府便更是不可能了。

他要将自己带去哪儿?

阮流卿感到害怕,思来想去,他或许要将她带回他的府邸折磨,又或是将她扔去别的地方遭受侮辱折磨。

不……

少女吓得面色惨白,全身跟着颤抖起来。

不仅大婚被毁了,而今成临哥哥也不知到底如何,就连她的身子……也被这疯子夺了去。

什么都毁了。

阮流卿愈想,愈是心涩酸楚,好端端的,她为何要遭受这一切?

不该如此的。

她的痛苦都是因为晏闻筝。

想到这,阮流卿再忍不住,哇的一声的哭出声来,恍然间听及晏闻筝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连害怕都忘了,不甘和委屈充斥整个大脑,她扬起头朝他道:“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混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

情绪一上来,她放任自己哭着,歇斯底里的,又如孩童般撒泼。

可她忘了,自己如此,在晏闻筝这种人面前只会激怒他,放大他的恶行。

果然,男人薄唇轻捻吐出一句。

“再哭,本王便将你扔下去。”

声音不咸不淡,却是极具威慑力和残忍意味。

说罢,转过头来,嘴角还不合时宜的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阮流卿冷静下来了,她分不清晏闻筝这笑意底下是何等的危险,更分不清猜不透他下一步到底会做出什么恶劣之举。

她早就在破庙里见识过了,明明上一秒他还噙着柔情的笑意说着体贴的话,可下一秒便能将她活生生的推进刀山火海,接受凌迟之刑。

如是,他说要将自己扔下去,定是真的,而他的作风,定是要她就穿着这一层男人的里衣滚下去。

又或者,什么也没遮掩,便将她扔下去……

不,若那样,她会死的。

她会死的!

见少女吓的浑身颤抖,不再哭闹。晏闻筝眸里浮出零星笑意,指腹轻轻点去少女羽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温润旖旎道。

“这才对,听话些,本王不会亏待你。”

阮流卿朦胧着一双泪眼,呆呆的点头。

见如此,晏闻筝满意了,不再看娇怜柔弱的少女。

日光流转,马车依旧盛气凌人的在京城街市上疾驰,一路通行无阻,不知过去了多久,总算停了下来。

晏闻筝睨向身侧怔怔着,被吓得仍在簌簌流泪的人儿。

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回去吧。”

回去?

回去?!

蓦然落下的三字,若惊雷一般劈下来,太突然,也太过的诡异,阮流卿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被激得神思一颤,久久不敢回神。

她屏着呼吸,迅速别开脸去,扯开窗帷,一眼望过去是人烟稀少的巷道。

此刻太阳已没过地平线,晦暗的橘渐渐被浓厚的夜色取代。

而面前高耸矗立的灰墙之后,便是阮府的鲜有人知的小门。

阮府。

他真的打算放自己回去?他为何真的大发慈悲将她送回来?

“怎么?舍不得离开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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