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兰波的问题,三浦敬忠踏上了另一条路,去打另外一份工。
他披着厚重的斗篷,改变了身型,用全覆盖的道具遮住了斗篷下的容貌,他顶着这样一副连眼洞都没留下的装备拉开了任意门,在下一秒出现在常暗岛的一个隐蔽角落里。
道具抵挡了时不时出现的闪光,震天响的爆炸声被斗篷削弱,无论来过多少次都无法忽略耳边的哀嚎声的男人从斗篷下向着地图上代表无敌意的绿色光点甩出一支支麻醉剂。
“你又来了啊。”梳着整齐辫子的女孩问蹲在管道上的斗篷人:“今天有时间和我说会儿话吗?”
三浦敬忠发现这个女孩的状态不太对劲。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依旧是和初见时一样有活力,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有种傲娇的可爱,但现在……
三浦敬忠找了个地方坐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条草莓牛奶糖,对少女的方向递了出去。
“谢谢你,但我已经不想吃这个了。”与谢野晶子坐到斗篷人身边,她伸手拍了拍斗篷人的小手臂,示意对方可以收回去,也告诉对方自己的方位。
“这个牌子的草莓味道做得很真,但是那样模拟出来的酸味我已经不想再吃了。”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自己怀里,“我想回去。”
烘焙店里应季的草莓即使不如糖果甜也比它更加天然。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治疗下去了……”
“……”三浦敬忠没说话,他坐在少女身边,伸出去的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真正的草莓。
很新鲜,叶子翠绿而硬挺,好像刚从枝头摘下来一样。
三浦敬忠做不了其它更多的事,但他可以给这个女孩一点草莓,这种东西在战场上是见不到的,至少对于日本这边是这样的。
“谢谢。”少女接过草莓,她和斗篷人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包括她的上司的不死军团的计划和战士们崩溃的精神,以及她的迷茫。
听了她的话,三浦敬忠揉了揉她的头发。
——日本政府拒绝公开异能者的存在,并且不重视异能者的能力。
面对这样的情况,那位军医提出的不死军团,其实很合理。
但是把士兵当做工具的对方少算了一部分。
经历过许多死亡的三浦敬忠最能对此发表意见:这是极为残酷的虐待。他对这个计划如此定性。
让机能正常的普通人不断到战场上被不同的异能杀死、又不断治疗、治疗过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去前线当填线的炮灰,为了拯救这个国家、为了让高层看到异能者的作用……
无论是计划的施行者还是制订者都有够可悲的。
“你想让世界变好吗?”与谢野晶子第一次听到了斗篷人说话。
斗篷人的声音很沉稳,有着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任的可靠感。
与谢野晶子点头。
三浦敬忠说:“你的异能力治不好他们的心。”
“就算他们还撑得下去,你呢?”他问与谢野晶子,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孩的精神也是岌岌可危,她像是犍陀多手里的蛛丝一般悬挂在地狱之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回家!”她的指甲在手心印出月牙形的凹陷,但依旧轻轻捏着那颗草莓的叶子。
“我可以删除他们的记忆,阻断他们对痛觉的感知。”三浦敬忠说:“没有这段痛苦的记忆,就不会有后续的崩溃;感受不到疼痛,也就不会觉得这段时间太难熬了。”
“做个交易吧晶子。”三浦敬忠对明显有些动摇的与谢野晶子说:“为了不再有人痛苦,为了没有战争、人人幸福的世界,我想要借用你的异能力。”
“我不想再治疗这样的人了。”与谢野晶子问斗篷人:“如果你想要的新世界是靠不死军团实现的,我拒绝。”
“和那没有关系。”斗篷人有些沧桑的声线带上些笑意,“是要治疗残疾人。”
“让残疾人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这才是天使会做的事不是吗?”
“异能力是灵魂的体现,你的异能力要人远离死亡,我会帮你顺从灵魂的指引把你的异能力用到它喜欢的方向上,而不是现在这样宣告死亡的轮回。”
看着扑到自己怀里流泪的小女孩,三浦敬忠莫名想到了玩家。
玩家一直很坚强,从来没有流过泪,也不会像与谢野晶子一样因为终于得到理解而委屈地哭出来。
不知道玩家会因为什么而流下眼泪。
玩家真的有眼泪吗?或者说,玩家真的会流出情感性的眼泪吗?三浦敬忠对此持否定态度,他知道玩家就是进游戏来找乐子的,可能会因为情绪敏感而为优秀的悲剧剧情哭泣,也可能是被戳到笑点的笑到流泪,但玩家绝不可能共情一个NPC的生命。
NPC的死亡对玩家来说是狂风暴雨,一阵强劲的风雨过后是雨过天晴,玩家会有新的感动或者悲伤,这样的哭泣不是三浦敬忠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玩家真切的悲伤,如同连绵的阴雨一样笼罩在生命的上方,是在见到熟悉的东西后猛然想起对方已经不在时发自内心的伤感和流泪,不需要多么盛大、多么轰轰烈烈,但一定刻骨铭心,一定是漫长的。
身份的不对等让这样的怀念变得不可能,三浦敬忠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打算去死,要死也是玩家去死,死人文学不符合他的审美和人设。
在这方面想得很开的三浦敬忠和与谢野晶子约好了要在一天后见面,他会为不死军团的成员清除记忆,这一天的时间他用在了常暗岛的任务和制造痛觉阻断器上。
[交易]
在查看过对方血迹斑斑的履历后三浦敬忠强制交易了对方的异能力,他看不到对方失去异能力时惊惧交杂着骇然的神情,但是他听到了对方的威胁和让属下开火的命令。
傲慢的家伙。
极快速地熟悉了对方异能力的三浦敬忠对着对方释放了原本属于他的异能力。
在一阵惨叫过后,斗篷人消失在了人群的围堵圈之中,他没看到人群的恐惧,因为他戴着厚重的装备;他没听到人群的不安和躁动,因为枪声占满了他的耳朵。
斗篷人离开后,地上只剩下一具布满弹孔、明显死于自己异能力的异能者军官退出生物圈之前使用的躯壳。
人群里一片哗然,在吵闹过后他们安静下来,在安静得仿佛是在默哀的情境下,有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长官死了,我们是不是能撤兵回家?”
他的话引发了剧烈的欢呼,他们抱着枪向营地走去,步伐轻快,又蹦又跳的,没什么人在乎躺在地上的军官。
有极个别的人回头看了看,又跟进了期待回家的大部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