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射过云层,斑驳陆离的洒落在候机大厅的地面上。
行李箱滑动的声音在机场出站口回响着,谭乐安拖着行李箱,慢悠悠的走出,她神色有些疲惫,穿着身休闲运动服,将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杏眼长得尤为好看,即便她不曾化妆,也引的周围的人多看上几眼。
“殡仪馆”她对出租车司机说。
一路上,她都侧着身子,望着窗外。
南临市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离开了八年,这八年足以改变一个城市,改变一个人。
“姑娘,亲人离世,回来奔丧的?大老远的赶回来,真是孝顺。”司机没话找话说
“替别人尽孝。”谭乐安冷冷的回答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谭乐安,忽神色变得紧张问道“你不会是得罪什么人,跑出来的吧”
谭乐安一脸懵,她是穿的低调了点,神色疲倦了些,但司机怎么就脑补出了这样一出戏呢?
司机见谭乐安没有回答继续道“后面那辆玛莎拉蒂,跟了我们一路,我变道,他也变道,若不是说他跟着你,总不能是看上我一跑出租的吧。”
谭乐安丝毫不关心身后的车为什么跟着她,但心里有一个坚定的念头,那辆车、车上的人,都和她没关系
出租车行驶到殡仪馆门口停了,谭乐安付钱时,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照射出的车辆,好心提醒“姑娘你小心点,情况不对记得报警。”
谭乐安点头回应,下车后,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那辆车,迟疑片刻,回过头,推着行李箱往殡仪馆的灵堂走去
灵堂内,宾客坐在一旁有说有笑,打牌吃瓜子的比比皆是
这场葬礼,更像是场难得一次的亲友聚会。
灵堂正中放着张老太太的照片,灵堂前有四人站在一侧,一个是老太太的儿子,叫谭建国,50出头,身材有些肥胖,低着头,应是哭过,眼睛有些红肿。
男子身边跟着瘦弱的妇女叫张文霞,是他的妻子,女人满脸的麻子,眼中丝毫没有忧伤的感情。另外两个是她们的一双儿女谭颂和谭青青,她们站在一旁,机械的向前来祭奠宾客回礼。
“她是今天回来吗?”张文霞一直望着灵堂的入口处,小声问一旁的谭建国
“妈,谭乐安说过,她会回来的,她就算不喜欢奶奶,也会顾及她那死去父亲的颜面,回来祭奠的。”谭青青说着还不忘从怀中拿出个小镜子整理仪容。
“你到底想干什么?”谭建国不解的问
“干什么?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吃饭、看病,哪个不是我们出的钱,她谭乐安凭什么不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她没父母教她孝道,就让我来教。”张文霞言辞犀利的说
“妈,今天是奶奶的葬礼,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难看。”谭颂环视一圈周围的宾客,劝阻道
“你闭嘴,一会儿都听我的”张文霞说
行李箱“哗、哗”的声响响彻整个灵堂,谭乐安像是自带某种吸引力,让周围打牌闲聊的宾客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
谭乐安点了香,拜了几拜,撇了眼周围所谓的亲戚,转头就准备离去
“哟,现在有本事了,连自己奶奶的灵都不守了?”张文霞冷嘲热讽道
“就是她,克死了父母,高中毕业后扔下老太太就去F国了,这么多年对老太太不闻不问,如今回来奔丧,上柱香就想走,连灵堂都不守,真是不孝顺。”
“就是她呀,真是没良心,这种人要遭报应的。”
“我看她就是孤寡的命,听说之前和她要好的朋友一个跳楼,一个出出车祸。”
“哎哟,那咱可离她远点”
.......
周围的宾客议论起来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白眼狼,高中时期在我家白吃白住那么久,如今亲奶奶离世上完香转身就想走,真是没教养,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吗?”张文霞见周围宾客在一旁帮腔,她声音愈发大,继续哭诉
谭乐安冷言道“你今天唱的又是哪出戏,是想博得好名声,还是又想在我这里获得些什么。”
张文霞擦去眼泪,厉声说“这些年你对老太太不闻不问,她生病住院的钱全是我们出的,你父亲走了,你理应承担起他的赡养之责。”
谭乐安嘲讽的笑了笑“又想算账是吗?张文霞,这么多年你依旧没改掉你的臭毛病,你说我没赡养,证据呢?”
张文霞一时哑口无言
“你没有,我倒是有,当时房子售卖我给了奶奶一百五十万,又因她蛮横,我多给了她五十万当作赡养费,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老太太也是因此才会同意我出国。这样算起来,当时她手里可是有近两百万,老太太是苦过的,平时连灯都不开,就算饭馊了也是硬要吃完的,按照她这种抠搜的性格,这两百万定会有剩余,既然今天说到钱,那我们就好好算算,我该分得多少遗产。”
张文霞掌握一家的财政大权,比谭建国这个亲儿子她更清楚老太太究竟留了多少钱,本想趁机敲诈谭乐安一笔,没曾想差点得不偿失,她一改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温顺起来“我就是说说而已,怎么会找你要钱,你一个人也不容易,我只是看你都不曾好好祭拜你奶奶,一时心中气愤,才说了些荒唐的话。”
谭乐安讥笑了声,拉着行李箱欲往外走
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谭建国突然拦住谭乐安,笑盈盈的说“乐安,你有空回家吃饭,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谭乐安嘴角微抬,冷笑了声,她风尘仆仆的赶来,这些所谓的亲人没人问过她一句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是否会累,甚至看她拿着行李箱都不曾问一句,今晚住哪,如今倒是想起一家人了
“我怕吵,习惯一个人。”
她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谭乐安”背后传来男子的喊叫声,声音如同一阵狂风,吹向她死寂般的心海,掀起阵阵涟漪。
谭乐安缓慢转过身,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说道“阿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曹知韫面色有些冰冷道
她瞥见曹知韫身后那辆诡异的车,诧异的问“那辆车上的人是你?”
“嗯”
“你也有亲人离世?”
她和曹知韫自高中毕业后再也没有联系,今天的相遇,若不是因为有共同目的地,谭乐安实在想不到其他偶遇的理由。
曹知韫摇了摇头
“那还真是巧了,在这里遇见”谭乐安尬笑着说
“不巧,我一直在等你。”
自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像是人间蒸发,八年都不曾回过南临市。
谭乐安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有件事,我埋在心里很久,一直想问你,你当时说的话是否真心?”曹知韫面色严肃问道
谭乐安有些错愕 ,他要问的事应该是毕业那晚,她打断他的话,说出的那些谎言
“学霸的脑子就是好,八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像我,昨天的事情都已经模糊了。”
她说完,曹知韫向她疾步走来
“好,那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也一并抹除掉好了,今天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你好,谭乐安,我叫曹知韫,我可以追你吗?”
谭乐安久久没有回答
曹知韫打破这僵局,带着笑意说道“好久没见,玩笑一句。”
谭乐安配合的尬笑了几声,还未从刚才曹知韫的问题中缓过神来,便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再次弄得云里雾里。
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带着久别重逢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有八年未曾见她,他找了她很久,去过她的老家,她留学的国家,她办画展的展厅,却一次都没遇见过,他有时候都会感叹,是否真的缘尽了,这次,再次见到她,他再也不会放开她。
*
十年前南临市
华阳中学,三楼,2017届高二部,走廊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来了,来了”个子矮小带着圆框眼镜的男生在教室门口嚷嚷了两句,只是一瞬,读书声愈发洪亮
“哒哒”高跟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踏进高二三班的教室才停了下来
“咚咚”老师拍打了几下桌子,读书声停了下来,同学们扬起头,望向讲台
“这是新来的转校生谭乐安”班主任李娟望向身后的女生,柔声的说“乐安介绍一下自己。”
谭乐安往前迈了一步,笑盈盈得看着讲台下的同学“同学们好,我叫谭乐安,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
说完,台下沸腾起来,尤其是男生,见到漂亮的女生,有些莫名的兴奋
谭乐安长得很漂亮,眼睛圆圆的,笑起来很可爱很甜美,不笑的时候又有一种御姐的高冷感
“你先坐哪儿吧,等期中考后,再重新排位置。”李老师指了指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
“啊”女生们有些失望的吼叫了声,看向谭乐安的眼神带着怨恨、嫉妒、羡慕
李娟连拍了几下桌子,勉强平息了这场眼神之战。
谭乐安满脸疑惑,拿着书本朝座位走去
教室的座位都是两两一组,而她的同桌却不知去向。
“报告”清脆的男声传入谭乐安耳中,男生黑色的碎发随意的耷拉在额前,眉眼天生带着冷感,校服外套被他拽在手里,嘴角还有微微红肿,像是刚与人打了一架。
“韫哥,怎么样,篮球比赛赢了吗?”班上男生闹了起来,女生们立刻坐直身子痴痴的看着他,眼神有种见到猎物的感觉,谭乐安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师安排完座位后,这些人的反应这么大,是怕自家的猪被白菜拱了。
“那是自然,92:65,以绝对优势胜了江禾一中,韫哥在对方地盘大杀四方,这脸上的印记就是成功的标记,那群小人打不赢,就想使阴招,在我韫哥这张伟大脸上使劲蹂躏。”曹知韫身后的徐之遥骄傲的宣传着他伟大的事迹。
“曹知韫需要去医务室吗?”李老师问
“不用,不小心磕到了。”他说完朝座位走去。
谭乐安近距离看到这张脸,白嫩的肌肤连毛孔都不曾有,自带柔光感,五官精致的如雕刻一般立体,不由在心中感叹真是张伟大的脸。
曹知韫撇了眼谭乐安,对这个新事物的到来毫不关心,拉开凳子,坐了下去,自顾自地忙碌着。
“曹知韫,这是新来的同学谭乐安,她不懂的地方你帮她一下。”李老师嘱咐道
曹知韫冷冷的回答了声“嗯”
李老师走后,谭乐安想着要和同桌打好关系,主动对曹知韫说起话来“你好,我是谭乐安,以后请多关照”
曹知韫没有理会,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谭乐安面色一冷,白了曹知韫一眼,方才因外貌对曹知韫积攒的好感,一瞬间烟消云散,心里暗自骂道,真是张臭脸。
片刻后,班上的同学朝她涌来,对她十分好奇,问生日、星座、爱好的都有。
她都耐心的有亲和力的一一回答。
“曹知韫,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刚比完赛,吃一些有助于恢复体力。”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曹知韫身旁柔声说道
“知韫怎么会吃这些,他家开五星级酒店的,平时吃的都是营养师和五星级大厨做的,张婷,你这些不干不净的垃圾,也好意思拿出来。”锁骨发的女生林芸,刻薄的说。
周围人的目光都停在张婷身上,她气的脸胀的通红,又觉丢了面子,拿着东西回到座位上,趴桌子上哭了起来。
谭乐安扭头看向身旁的男生,男生睡得正酣,丝毫没有被影响。心里冷笑着,为了个男人搞雌竞,这个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的呼呼大睡,为什么要把自己摆在被人挑选的境界。
“乐安你真好看。”周围的同学再次热闹起来,纷纷对谭乐安的样貌赞扬着。
“好看?不过就是皮肤白了点,眼睛大了点,哪有林芸好看”林芸身旁的女生姚漫奉承的说道
同学们没有理会,还有些不想回答,甚至有些不敢回答。
“叮铃”上课的铃声响起
身着黑色毛衣,挺着啤酒肚,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保温杯的中年男人就走进教室。
“把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数学试卷拿出来”王老师说道。
学生得令后,在书桌里翻找起来
谭乐安没有试卷,只能坐在原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