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梓望开始给林嶙当家教老师。
按照林宴的想法,他自己还要上学,来两个周末就行,随便拎点国内教材的重点教一教就可以了。
但申梓望很尽责,来得可勤,每每下课后总说是有知识点没讲完,愣是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林嶙在林宴家待的这半个月里,申梓望差不多来了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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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下班回来,正好看见从林嶙房间出来的申梓望。
“学完了?”
“没有,听到开门声,出来看看。”
申梓望十分自然地接过林宴挎着的包,看着她径直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喝。
“你喜欢青柠味的饮料?”
林宴闻言,看了眼手中的瓶子,“随便买的,喝不出味道。”
“我喜欢草莓味的。”申梓望自报喜好。
“那,需要我给你进点货吗?”她指了指冰箱。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申梓望连忙晃了晃手。
“行了,我要眯一会儿,你别教得太晚了,注意劳逸结合。”
林宴拿过他手里的包,进了自己的房间。
圣诞节舞剧的首演反响很好,接下来就开始筹备全国巡演的工作。
虽然离演出的第一站还有一段时间,但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热情,只有下班后才会像突然被抽干一般,累得倒头就能睡。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林宴锁着充满困顿的眉头迎光打开房门,看到了一个人在餐桌上安静吃外卖的林嶙。
“醒了就来吃饭。”林嶙看着睡成爆炸头后简直毫无形象可言的姐姐,无奈摇头。
“你怎么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林宴靠坐在弟弟对面,一个劲地抓头。头有点痒,该洗了。
“都是申梓望点的。”
“那他真是破费了。”林宴随手盘了个标准的丸子头。
林嶙看着姐姐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想到申梓望每次提起她都不对劲的眼神,不由提醒:“林宴,我觉得这个男的很危险,dangerous,知道吗?”
“哟,去趟国外这英语水平大有长进啊。”
“我是认真的。”
“你说申梓望啊?”林宴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嘴里,有点冷了,口感不佳,不过味道还是不错。
“我真的是认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儿。”
“知道了,你最认真。”她见弟弟严肃的神情,只想发笑,“他比我小五岁呢,还是个学生。”
“No,he is a man,一个成年的男人。”
“放心吧,他是你商格姐的朋友,也是她推荐来给你做家教的。”
“商格?”林嶙沉思,检索了一下此人的行为事迹,得出评价,“不算靠谱。”
“那她总不会害我吧。”林宴被他较真的样子逗乐。
林嶙这才勉强相信,但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从小到大姐姐身边的男的是个什么品种他都能瞧得出来,这个像狗一样的人绝对对姐姐的心思不纯。
只是最近和申梓望相处得还算融洽,他看着也确实不像坏人,而且给自己上课的时候有趣又细心,除了爱打听林宴以外,这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林嶙心中甚至更多的是担心申梓望会受伤。
他不相信姐姐看不出来申梓望明晃晃的心思,如果姐姐不喜欢的话,像以前对别人一样直接拒绝就好了,现在这样放任不管,是真的觉得申梓望年纪比她小,所以不要紧吗?
林嶙苦恼,但林宴一向不喜欢他人插手过问自己的事,即使是亲弟弟,也只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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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像上了发条,转眼便是最后一次来林宴家做家教了,申梓望看了眼埋头认真写笔记的林嶙,心生不舍,走出房间收拾情绪,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不料撞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草莓味气泡水。
啊,真的舍不得啊!
他无声地发出哀叹,拿了两瓶回房间。
林嶙是明天上午的飞机,林宴今天回来地格外早一些。
她一进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看转播球赛的弟弟,疑惑:“林嶙,怎么就你一个,他人呢?”
林嶙头也不回地指了指他的房间,直到看到林宴连包都来不及放下地好奇前往,才将目不转睛的视野投移到匆忙的姐姐身上。
申梓望正坐在林嶙的书桌前奋笔疾书,时不时抿着嘴苦恼万分,像是什么考场上要憋出作文的应试考生,连林宴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都没有察觉。
林宴见他认真严肃,以为是在完成什么学业任务,定住脚步轻轻扣了扣门,申梓望立马用手盖住纸本,惊讶回头,发现是林宴后颇有做坏事被撞破的心虚样。
“林宴,你、你回来了。”
“嗯,今天收工比较早,你要是不急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我……我今晚有乐队排练,就不吃了。”
“也行,那你待会儿早点回去。”
林宴对他的慌张无措并不在意,只是发出了客气的邀请,没想到申梓望竟然真的拒绝了。
她转身回到厨房,纠结晚上是要在家吃还是出门解决,打开冰箱准备检阅食材时,看到了被破坏队形的气泡水,轻轻笑了笑。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草莓味啊。
出于离别的仪式感,林宴还是决定亲自下厨,别的关爱给不了弟弟,但最后的晚餐还是能烧一烧的。
她套上围裙,反手系带时看到申梓望犹犹豫豫地来到跟前。
“怎么了?”
“我有东西给你。”
“放桌上吧。”她手上动作着,朝餐桌抬了抬下巴。
申梓望纠结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的一角,想了想又拿起花瓶压在上方。
林宴看清了,好像是个信封。
“林宴,那我走了。”
“好,再见。”林宴打了个蝴蝶结,腾出手朝他挥了挥。
“再见。”
虽然神情留恋,但申梓望比想象中走得要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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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宴烧了四菜一汤,她厨艺一般,就是普普通通清清淡淡的家常菜,但林嶙吃得很香,她心中升起满足和怜爱。
“慢点吃,都是你的。”
她不停地给林嶙夹菜,好像光是看着他吃自己就能饱。
难得主动上演姐弟情深,也不是很膈应嘛。
林嶙很给面子,只是胃容量有限,他还想再塞点进去时被林宴及时制止,能给面子吃这么多已经够了,要是再给撑坏了可就适得其反了。
一顿饭吃得专注又开心,收拾碗筷时才瞟到了申梓望留下的信封,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起信封端详。
林嶙眼疾手快地接过她手中的盘子:“你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好呀。”
林宴乐得自在,立马接受,回房前趁林嶙不注意,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家伙防心还挺重,居然用了固体胶封口。
林宴一边拆信封一边走回房间,关上房门的同时,信也被打开取出。
摊开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三页情书。
林宴顿时头皮发麻,下意识转动了门锁。
粗粗浏览一遍后,她便将信塞到了枕头底下,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林嶙安静站在门口。
“你锁门了?”
“你偷听了?”
“我想敲门来着,是你解锁的声音太响了。”林嶙环起了手臂。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林宴戳了戳弟弟的脑门,“你行李理完了没有?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你不用上班吗?”
“送弟弟的时间还是有的。”
林嶙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比如申梓望,比如那封信,但被林宴毫不客气推着回了他的房间。
“仔细点整理,要是粗心落了什么东西,可别指望我帮你收好。”
盯着林嶙把东西彻底收好理净后,林宴这才放心准备洗漱睡觉。
亮着最后一盏床头灯,她把申梓望的信从柜子里拿出来,又仔细斟读了几遍。文笔是逊了些,但是这字写得还不错,果然是字如其人嘛。
林宴沿着折痕重新把纸张叠好塞进信封,再次丢进床头柜里。
她想了想,总得给申梓望的这封信一个回应,于是伸回了意欲关灯的手,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发送信息。
林宴想知道,申梓望为什么喜欢她。
很幼稚的问题,但对方都使用情书这样的老套招数了,提个烂俗的问题应该没事吧。
她犹豫了不到两秒就点击了发送。
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学生应该还没有睡吧。
然而亮着的屏幕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手机在掌心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林宴有些不耐烦地熄了屏,把手机倒扣着放回床头柜上。
还是睡觉更重要。
关了灯,在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伸手去够手机看看有没有消息。
可依然没有。
林宴烦躁地抓了抓头,怎么就被一个小屁孩给弄得这么失常,说不定人家就只是写着玩玩的呢。
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得送林嶙去机场呢。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沉闷的空气总算将混乱的思绪压扁,柔软的布料带着香气诱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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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不是很好,心里头记挂着林嶙要走的事,记挂着舞团要巡演的事,还记挂着一堆繁琐,包括床头柜里的那封信。
林宴有些头疼,伸长胳膊够来手机想要查看时间,却被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吓了一跳。
申梓望在凌晨三点多给她发了一篇又一篇长文,其中还包括了几条撤回。
也无非就是说她各种好罢了,但一大早睁眼看见这般洋洋洒洒的文字阵仗,林宴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猛的坐起身,顿时觉得头又晕了几分。
林宴很久没有收到情书了,更别提这种触目惊心的真诚表白。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高中,还是初中?
嘶——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