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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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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高名玉兰,是早春时玉兰花盛开的季节出生的,可那年我并不足月,娘亲难产,为了让我顺利出生,而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我是高家庄嫡出的小姐,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并没有另娶,而是悉心把我抚养长大。

可惜我从小体弱多病,幼时有次落水后高烧不退,寒气入体,好不容易救治过来却落下了心痹,凡天冷或劳累时便会胸脘疼痛,身心俱痹,严重时甚至胸痛彻背,不能言语。

因大夫说我活不过成年,父亲便对我呵护至极,珍如明珠,唯恐我心痛甚,朝发夕死。遂很少出府,只在家中玩耍。

可我不过多大岁数,十分渴望外面的风景。少时央求了父亲数次,允许我带着家丁、仆从数人护我或出门踏青,或上山上香敬神。

我那时不过豆蔻年华,正是爱玩的年龄,带了丫鬟和仆从从山上敬香归来,半路上看到春和景明,黄色的野花开得旺盛,不时有蜜蜂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便带着丫鬟往下了马车,往道路两旁的花丛里探去。

本想摘些野花带回家给爹爹,可还没走近,却听见有小动物叽叽叽的求救声。我赶紧走过去查看,竟然在花丛里有一只黄鼠狼,被捕兽夹夹住了后腿,正在汩汩冒血。

小家伙可怜的叫唤着,一双眼睛明亮透彻地盯着我,我觉得十分可怜。便赶紧蹲下助它脱困,我使出很大的力气才把捕兽夹打开,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看它的后腿湿漉漉的全是血迹,我抽出随身携带的玉兰花手帕替它悉心包扎,还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本想带它回家医治,就听见身后赶来的丫鬟走近唤我,眨眼之间,小家伙便挣脱了下来,只见它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向我弯腰拱了拱手,好似在感谢一般。

我觉得十分有趣,笑着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你快回家吧,下次小心别被夹住啦。”

它好像向我点了点头,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再度看了我一眼,转身溜进了花丛中,几下之间,便看不见身影。

我笑了笑起身,和丫鬟采好了野花便回府去了。这件事没过几日,我便渐渐遗忘了。

可我年岁渐渐长大,虽生得好看,家境颇丰,却不见媒人来提亲,父亲舍不得将我下嫁,但门当户对的都嫌我是个短命的,怕还没等到出嫁当日就过世了。

那年,我才刚刚及笄。我戴着父亲给我新打造的一套蝴蝶金簪,去见了一个人。

我躲在屏风后面偷看,隐隐约约地能看见这人身姿挺拔如松,步态从容。我偷听他和父亲在商量婚期,谁的婚期,我的吗?

由于听得太投入,屏风差点被我推倒了,旁边丫鬟赶紧拉我正了正身子,我听见父亲咳嗽了一声,说小女顽劣,还望海涵。

接着,我听见一个好听的嗓音柔声说道,“无碍。”

我见他与父亲起身辞别,便偷偷探出脑袋查看,正好撞见他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一双眼睛明亮透彻,仪表堂堂,一身月白长袍看起来玉树临风。

“真…真好看。”我喃喃道,便不由得羞红了脸。

公子走后,父亲与我告知,此人乃是邻镇黄家的公子,家里富贵,父母早亡,家中独子,关系简单,也并无姬妾。他早年出去打拼做生意赚了不少银两,可谓是家产万贯,听闻也爱好读书,颇有些文墨,我嫁过去正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我想起他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就像美玉一般,好像在哪里见过。想到今后,他这双眼睛会只有我一个人,

我便羞得不行,表面上还是说着全凭父亲做主。

我待嫁的时候收到他的来信,信中写道:

“如此高花白于雪,年年偏是斗风开。”我知他在赞我,我也知他的心意,我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嫁给他。

婚期很快就到了。瑜郎许我十里红妆,满城风华,那日他穿着婚服骑在高头大马上,阳光温和地照在他身上,面如冠玉,神采风扬,一双眼睛只有我一个人。他亲手接过我的双手,亲自与我交杯,从此,我便做了他的娘子。

婚后我过得实在是幸福。他每天大半时间都在陪伴着我,我们一起看书,一起下棋,一起作画,一起焚香抚琴。这样地日子如果能永远持续该有多好啊…

可是好景不长,我的心痹予愈发严重,幼时大夫曾说我活不过成年,可我已经多活了好几年了,我已经知足了。可我舍不得他,我舍不得瑜郎…

高玉兰哭着垂泪,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流下,再滴到她瘦弱的手背上。

她接着回忆道。

我越来越虚弱,每天都要靠人参等名贵药材续着命,瑜郎不知从哪里带回一些草药给我熬制,可仍然是治标不治本。

那日傍晚,他带我去院子里,亲手种下了一颗玉兰树。

“玉兰花开,我的眼眸里便全都是你。”他站在盛开的玉兰树下,眼眸里只有我一人。身后满树的玉兰花开得十分繁茂,洁白如雪,芳香四溢。

他说我会如它一般洁白美丽,且年年开花。

我很欢喜,玉兰是我最喜爱的花,我真的好想和他岁岁年年如此,但我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了不让他担心,我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玉兰花瓣随着晚风飘落在我的裙摆上,散发着丝丝香气,瑜郎站在身后替我推着秋千。我拾它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幽幽的芳香。

可是,我记得,玉兰花是春季才开。

可现在却是盛夏…

“想什么呢。”他在身后拥抱着我。

“没什么。”我没多想,“我想,永远这样该多好啊…”

他怜惜地抚摸着我的鬓角,语气温柔而坚定。

“会的。以后我们还会生几个孩子,女儿如你一般温柔美丽,男孩如我一般英俊聪慧。我们会白头到老,相伴此生。”

我悄悄抹了抹眼泪,好像看到眼前一双儿女玩闹嬉戏的场景,我哽咽着说,“瑜郎,以后若是我不在了,你便另娶吧,不要像我爹一样…”

他打断我说话,他最是听不得这些话,我听见他语气坚毅地说,“你不会死,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多活了好多年了,我知足了。”我抬头望他,泪水朦胧间,那般好看的瑜郎,不该在这个年岁为了我奔走求医,困迹于内宅之中。

“跟你在一起的年岁,是我偷来的日子…”

美好得让我舍不得离去。

我抬手抹泪之际,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瑜郎眼里划过一丝阴戾。

之后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没有再见到瑜郎。我这个院子地处幽静,是专门为了我养身子而建的,这里也没人打扰我休息,我也并不知道前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黄府开始张灯结彩了,整个府邸都挂满了大红灯笼,象征着喜事将至。宾客交酬间,在众人的祝贺中,黄家公子又娶了一名美妻。

正是洞房花烛夜,黄瑜一进屋,脸上醉意便消失殆尽,转眼间床上坐着的新娘子便昏睡过去。他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掀开红盖头,一双眼睛冷酷而残忍,目光炯炯地盯着床上的新娘子,那模样,好似动物盯上自己的猎物一般,随时等待着扑上去,撕咬对方。

他把对方扶正,端坐上去。与她面对而坐,只见他对着她的面容深吸一口气,一股轻烟般的东西便从女子脸上泄出,他猛地大吸一口,那缕轻烟便钻进了他的体内。他像食不知味般贪婪地吮吸着,越来越多的轻烟从女子面上浮出,他不知饱足的通通吸入鼻内。还想再吸的时候,女子面庞在月光下已经苍白无力,本来涂了口脂的双唇竟显出青灰色。

他赶紧把她放下,没了重力支撑的女子身体像尸体一般软软地趴在床上,可凑近了看,还是有些许微弱的呼吸。

他每日晚上都偷偷潜入高玉兰的房间,等夜半三更她熟睡之际,他便在床前一点一点轻吻她的脸,把精气一点一点渡过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开始透出绯色,他才放心离去。

每日每夜,皆是如此。

高玉兰已经泣不成声,她懊悔地不能自已。

我开始渐渐察觉到不对劲,有天我趁着午睡之际,偷偷地出了院门。我发现前院府邸挂满了灯笼,听见下人们在小声议论着,公子又要娶妻了。

娶妻?

我纳闷极了,谁娶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只听那两个小丫头道,“是啊,前面一个夫人过门才不过一年吧,好像说突然染了重病就去世了。”

“听说第一个夫人也是生的重病去世的,好像是什么胸痹之症?”

“好像是的。这么说,我家公子好似有些克妻呢…”

“呸呸呸,这种话可别让人听见了,小心你的骨头。”

“知道了,知道了,好姐姐。”小丫头边说边打趣道。

我不知是怎么回的院落,我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说我死了,为什么公子又娶妻了…这些问题让我恍惚了一整天,我坐在秋千上,玉兰花随风掉落在我的腿上,我拾起它来仔细端详,为什么此时已是秋季了还能开花?不,不对,它好像一年四季从未凋谢过。

我把玉兰花瓣放在阳光下,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竟泛出莹莹粉色。

“不对,这不对…”我深知以自己的身体不可能有此等颜色,何况最近一年发病次数越来越少,我好像正在渐渐康复一般…

夜晚,我没有喝平日送来的安神茶,把茶偷偷倒入了花盆里。此时,我正躺在床上浅浅的呼吸着。大概三更时分,门吱呀一声响起,我紧张得动了一下眉毛,遂即慢慢舒展开来。

是瑜郎。是他。

感知到是相公而不是别人,我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安详地睡着。

我感到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脸,一点一滴地吻着。他的睫毛划过我的脸颊有些痒痒的。

突然之间,一股不可抗力使我张开双唇,一股热流就像甘泉一样涌入我的口中,非常的滋润,是来自身体内部极度渴望的滋润。我感到我的身体就像枯涸的裂土一般,极度渴望和依赖这股甘泉,甚至还想要更多。

不,不对。

我睁开双眼,把面前的人推开。

只见这人脸颊两边有着毛茸茸的胡须,毛色灰黄,眼睛明亮,就像黄鼠狼一样。虽与瑜郎长得一模一样,可他却是一个妖精!

我吓得惊呼一声,“你把瑜郎怎么样了,”我虽害怕却还是撞着胆子上前,抓住他的衣襟逼问,“你把我相公怎么样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双眼睛是那么明亮透彻。

“玉兰,就是我。”

他握着我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双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语气坚定而温柔。

“就是我。”

“我是你少时救下的那只黄鼠狼,你还记得吗?”他轻轻地问,“我当时被捕兽夹困住了,是你救的我。”说着,他从胸前掏出一张手帕,上面绣着白玉兰花。

玉兰花。正是这张手帕,她少时救治那个小家伙后腿的手帕。高玉兰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本是来报恩的,可后来,我早已爱上了你。”他轻轻地说,眼神脉脉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玉兰,我要救你。我要你长命百岁,和我白头偕老。”

高玉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如此。

“可是,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身体很舒服,为什么你又娶妻了…?”

“你别问了,这些你不用管,”他起身将她安置在床上,怕夜晚天凉又拿一旁锦被给她盖好,语气不容置疑道。

后来,我每天晚上都被喂入这样的甘泉,每次我都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我的脸色也愈发红润,甚至可以在院子里玩踢毽子了。可我知道,这股甘泉,绝对非比寻常。父亲和瑜郎已经求遍了世间所有的好药,都不能医治我的胸痹,那这股甘泉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院外叽叽喳喳热闹的声音,我偷偷溜出去,看到丫头们又在装扮府邸,她踩着凳子正在挂大红灯笼,红色的灯笼穗子像流苏一样随风晃动,象征着府上又要有喜事了。

我趁着大家都在布置之际,偷偷去了瑜郎的寝室。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吱呀一声响起,我轻轻地踏进去,里面还是寻常的样子,墙上还挂着一把我爱扶的琴和一副他做的画,画上有我们在玉兰树下焚香抚琴的模样。

我轻轻地靠近这面墙壁,眼含着泪水细细地抚摸着这幅画,如果能一直像画上这样便好了…

谁知不小心之间,竟碰到了旁边的烛台,玉兰花灯罩下的烛光微弱,闪烁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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