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绑回来！不惜手段！”
“大哥，可，可是……”
“怎么，就算死了，尸体也要带回来！”
奥奇坎猛地睁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类。
“哎，他醒了。大哥快来看。”
很快，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过来，他额头上长长的一道刀疤，面相凶狠，浑身肌肉遒劲。
就是刚才听到的愤怒的声音来源。
“感觉如何？”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矿山塌了，然后，然后我们往外逃……”
奥奇坎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
“别乱动，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男人不止嗓门大，过来按住他，他的力气很大。
奥奇坎感觉他靠近后，小灰靠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似乎被之前的话吓到。
“我叫做杰拉德，我和兄弟们在野外见到你身受重伤，当时我们差点儿以为你死了。”
“拉克，希巴拉克呢？还有，其他人去哪儿了？”
奥奇坎着急起来，追问。
“冷静，”男人怕他乱动扯到伤口，制住他，“你伤得很重，我们只见到了你和阿霍——”
事关希巴拉克，奥奇坎又如何冷静得下来，剧烈挣扎。
更何况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好人。
接着，手臂上一痛，奥奇坎没有防备，顿时失去了知觉，眼皮沉重，昏睡过去。
“呼，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还好我早有准备，终于安静了。”
接着有脚步声，有人对男人说话。
“大哥，纳茨卡延那边……时间很快就到，要是再拖下去……”
“再找找吧。”
后面又说了什么，奥奇坎一点儿都不晓得了。
-
再次醒来，周围没人，奥奇坎趁机观察周围。
自己似乎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中，外头吵吵闹闹，都是些精壮的年轻人，忙碌准备什么。
小灰不在身边。
希巴拉克，希巴拉克不在附近。
不过，现在的奥奇坎可以感受到希巴拉克的状况——幸亏他之前单方面与希巴拉克缔结了契约。
还活着，没有受伤，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奥奇坎正要起身，却听见脚步声靠近。
想到上次醒来见到的男人，他穿着异域，讲话还有口音。要么是别处来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拦路打劫的坏人。
做什么生意会长得那么凶狠，力气还大的可怕，所以答案只会是后者。
奥奇坎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不要正面起冲突为好。
又闭上眼睛，奥奇坎躺好不再动弹。
是个年轻的声音：“咦，还没有醒啊？不过医生说，他的身体很奇怪，恢复得很慢。真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连睡觉都带着面具……”
奥奇坎不由提心吊胆，要是他真的掀自己的面具，还要不要装睡。
幸好，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也许是此时没有外人，男孩又抱怨似的道：“真不知道二哥跑哪里去了，受的伤还没好全。一听说婚事，转头就跑。这下好了，两方都答应就在明天，他跑没影，大哥可伤透脑筋了。”
奥奇坎一动不动，只期盼他早点儿离开，着急去见希巴拉克。
“唉——”
男孩听起来不大，语气却老成，心事重重。
又坐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想到什么，兴奋不已。
“对啊！我们可以这样，二哥他肯定抵抗不了诱惑。我这就去告诉大哥。”
男孩立即跑了出去。
等完全没人，确认自己安全后，奥奇坎才又坐了起来。
他警觉地往外看，所有人都在外忙碌布置场地，不知要干什么。
不过他并不想知道，只想顺利离开，不要碰到那个凶狠又危险的男人，杰拉德。
外头人多眼杂，奥奇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先潜行到了旁边的帐篷。
一进入，里头没有一点儿光线，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却不料被人从后突袭。
那人力气很大，一拳砍到奥奇坎的后肩，恰好是他受伤之处。
奥奇坎登时痛的喘不过气来，反应过来后，双手被绑在身后，嘴也堵上了。然后那人又拿大得不像话的织布将他团团裹起来。
就连挣扎都来不及，奥奇坎一声没吭地被人裹成蚕蛹。
“抱歉了啊，倒霉的家伙。”
听那人说完，翻窗溜走了。
奥奇坎被团团捆住，动弹不得，身后的伤口还在痛。心里暗骂这人下手没个轻重，果然是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捆了，谁知道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又过了不知多久，有人走进来，见到了被捆成一团的人影。
“这，难道是大哥已经抓住他了？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接着他大呼小叫，将所有人都喊过来。
奥奇坎一动不动，心想要是他们一齐上，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之前看到的人一个个全都肌肉发达，与阿霍布有的一拼。
不过，说起来他们的装扮与阿霍布确实有几分相似。
在他胡思乱想间，被人抬了起来。
“二哥又重了不少啊。”
“你也不看看他的肌肉有多少！那家伙看起来很重，实际上也是真的重啊。”
出了帐篷，又听见有人催促：“唉吆喂，可算是把你们的英雄请来了。快点儿，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让祭司大人久等可不好。”
“这不才找到人嘛！我们这就赶上来。”
奥奇坎被这群人抬着，听他们谈话，似乎带着一大堆货物，要再天黑之前赶到纳茨卡延。
正巧，奥奇坎也要去那儿，索性先跟他们一块，到了地方再想办法溜走。
一路上吵吵闹闹，奥奇坎伤还未好，痛得厉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被一阵阵吵闹声给闹醒的，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怎么办啊，大哥？二哥醒来肯定还会反抗，到时候闹到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有什么，就让他继续睡好了，说是伤还没好。等他一觉醒来，仪式已经完成，生米煮成熟饭，由不得他不愿意。”
杰拉德的声音很容易辨识。
“我在这儿看着，你来剪他一缕头发带出去。”
奥奇坎一动不动，任由他剪了头发。
“大哥，说起来纳茨卡延的新娘怎么怪怪的，遮起脸不让人看，长得比男人还要壮。二哥肯定是因为这样才跑的，要是我我也……”
“行了行了，管住嘴。早都答应好的事情，哪有临头后悔的。”
杰拉德见他目光同情，动作犹豫，催促道：“快点儿去交给祭司大人。”
……
奥奇坎感觉两人走后，屋内空无一人，不停扭动身体，依然挣不脱被束缚在结实的绸布中。
外头有很多人，他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分享美食与美酒——气味醇厚而又微苦——是苦酒。
在举办仪式，还有新娘，有人结婚。
奥奇坎心中升腾起一个不妙的猜想。
必须得赶快离开这里，找到希巴拉克。
就在奥奇坎考虑要不要变成龙，这些绳索与布匹肯肯定困不住自己。
嬉闹声近了，有一群人走到门前。
“你们快走吧，可不要再跟过来了，姐姐她会生气的。”
——图特的声音？
奥奇坎一顿，继续听下去。
“你姐姐还没说什么呢，做弟弟的不要——啊，痛痛痛，姐姐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姐姐您新婚大吉。图特你跟去干什么，过来和我们喝酒。”
很快，门前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人。
“她”推开房门，缓缓走近。见被子隆起，有人躺在里面，不禁徘徊犹豫，到底是怎么开口解释。
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奥奇坎认出了希巴拉克，立即疯狂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掀开被子，希巴拉克不可置信。
“奥奇？！居然是你？不该是阿霍布吗，你怎么……”
奥奇坎双手反绑在身后，被堵着嘴，面具也蹭掉了。看见希巴拉克，眼眶渐渐红了。
希巴拉克安抚：“别急，别急我这就解开绳子。”
见他的手腕被绳子磨破，浑身衣衫凌乱，狼狈不堪。
希巴拉克心疼坏了，一抬头见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下意识摸了下脸，一手的脂粉，希巴拉克道：
“啊，这个啊。他们非要我化妆，说面纱也能被人看到里面。根本没用嘛，只要我亮出拳头，他们都不敢靠近了。”
奥奇坎猛地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我没事，没事。在矿山只受了点儿轻伤，第二天都全好了。我一直在找你。”
希巴拉克轻拍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冷静下来，但奥奇坎依然紧紧抱着自己。
“你出现在这儿，是不是遇见了阿霍布？他骗你来的吧？”
与之前在矿山下见到他一样，奥奇坎一言不发，固执不肯放手。
不过这次，希巴拉克不像之前手足无措，轻轻抚摸理顺他杂乱的头发，之前他编好的辫子散了大半。
注意到他衣服背后的血迹，于是轻轻推他。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让我看看。”
出乎意料，奥奇坎异常听话，原本希巴拉克以为还要再废一番口舌。
“很痛。”
奥奇坎立即戴上面具，金色的眼睛看着希巴拉克说。
希巴拉克坐在他的身旁，轻轻解开衣袍，查看他的伤口。
听到他的惊呼，奥奇坎低声，抱怨一样。
“他们把我打晕，捆起来送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这个阿霍布居然这么过分。”
奥奇坎后颈还有一处淤痕，可见当时下手之狠。
希巴拉克轻轻一碰，听他呼痛。
能够清晰准确地感受希巴拉克的情绪，奥奇坎不由勾起唇角。
身为龙族也不是没一点儿好处。
“那你，为什么要扮成这样，是为了伊葵？”
为他缠上绷带，希巴拉克解释：“昨天伊葵临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了。结果今天晚上还不见人回来，他们没有办法，图特出馊主意让我顶替——咳咳。不过，你的伤口愈合速度……”
“所以你这就和阿霍布结婚了？要是现在见到的人是他，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和他解释清楚，等伊葵回来啊。我只是代替伊葵而已。你说话好奇怪，这么说，我和结婚的是你好吧。纳茨卡延的大祭司亲自主持哎，还来了那么多人——”
奥奇坎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胡说什么。”
“噗，哈哈。我就说了两句而已，你也不用害羞吧。”
“喂，真的介意啊，那我道歉好不好。”
“不用……”
“对不起奥奇，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也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感觉很难受，能在这里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
奥奇坎比谁都清楚，他说的比珍珠还要真，他的感受自己完全都明白。
窥探他的情绪，不是怀疑，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印证自己的猜测。
与他定下契约，心甘情愿他受的伤全都加到自己身体上，承受双倍的痛苦，全都值得。
如果真有一天，会丧失为人的理智，那只做他的龙，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