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可能！就算真的有问题，我只放了一点点，不会有任何负面效果的。”
希巴拉克听了奥奇坎的猜测，犹自嘴硬，但其实已经打算往回走了。
“先去找找阿霍布和伊葵，看看他们两怎么说。”
两人沿原路返回，走了有一会儿，周围参天树木林深叶茂，树下依然不少点点荧光。
四周的景色完全没有变化，无从辨别来时的路。意识到这一点儿后，两人脸色都变了。刚才两人都没有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还可以心存侥幸，可现在显然问题更加严重。
希巴拉克做出防备的姿态，将奥奇坎护在身后，警惕地四周观察。
除了幽幽虫鸣，漫天的蓝色光点，两人浅浅克制的呼吸声，再无其他，甚至连一丝风都不曾有。
刚刚那发光的蘑菇一定有问题，奥奇坎反应过来，还未及开口，听见身前的希巴拉克道：
“快捂住口鼻。一定是我刚刚惊动了那些蘑菇。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那么奇怪的东西，一定有异常才是。”
他回过头，面色焦急地，上下查看奥奇坎。
“你没事吧？我们要快点儿从这里出去，找到伊葵他们。”
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奥奇坎确认这点儿，心底某处不安得到确认。
“我没事。你还好吗，拉克？”
听到奥奇坎的回答，希巴拉克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确认如实。
冷不丁冒出一句：“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这么称呼我了。”
听到这句话，奥奇坎忽然意识到，他这几天的心理很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悬着一口气，都有所不确定。
希巴拉克的手没有松开，而是顺着指节揉摸，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看着自己的眼睛，眸光闪烁，似有话要说。
奥奇坎内心既是期待他说出来，想听他的真心话，又是害怕，害怕他真问出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
最后，希巴拉克只是说出句安慰的话：“我们两一定能找到出路的。”
静默中，奥奇坎默默松了口气，心底却还有一丝失望。为了掩饰，只好强行转移话题，道：
“似乎不是空气里这种东西。我们应该很早就落入陷阱之中了。”
接着希巴拉克像是发现什么，猛然间向左前方看去，急道：“有人在喊救命，你听见了吗？很可能是他们遇见了危险。”
“我们快点儿朝着那个方向去，说不定很快就能从这个古怪的地方出去。”
希巴拉克拽住他的手往前跑去，没跑几步，奥奇坎忽然停下挣开紧握的手。
奥奇坎僵立在原地，见希巴拉克转身面上不解，询问：“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见他不答，又着急地催促起来：“那就是伊葵的声音，再不快点儿他们可能有危险。”
奥奇坎依然不为所动。
希巴拉克拽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声音低了下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你之前那么说，一定也有你的理由，我都理解的。奥奇，我明白你……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听到希巴拉克再提起之前，奥奇坎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思考。他还不想和希巴拉克讨论这些。
被希巴拉克拉住，往前走了起来，渐渐要跑了起来。
不对！
奥奇坎再一次挣脱开甩掉他的手，停了下来。
“你走错了。这不是回去的路。”
希巴拉克还是急匆匆的，回头道：“你在说什么？他们两就在前面等我们啊。”
他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烁光芒，引诱人抛却理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奥奇坎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火焰一样的短发，标志性的太阳眸中闪烁疑惑，还有耳畔的绿松石耳坠随动作轻轻晃动。
“希巴拉克”脸上焦急的神色褪去，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
“我的目的？你再清楚不过，就是你渴望的那样——我们一起逃跑吧！去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没有所谓的责任，也更不会有预言的枷锁。”
奥奇坎大失所望，自言自语：“太假了。他不会这么说的。”
手已经摸到腰间匕首，打算尽快干掉这个冒牌的家伙。
“啊？！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希巴拉克见到他的动作，惊叫出声，往后躲去。
“今天赶路时，我一直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你心底里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你知道的，因为你和我缔结契约，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奥奇坎手一顿，视线几乎要把他的脸盯出个洞。
“是，我承认我在骗你。”希巴拉克忽然盯着他的眼睛，里头情绪复杂，道，“也是有原因的。任谁无缘无故受到冷落，都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让你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只能将一切如实坦白。”
“你，你是假的，才不是他！”
希巴拉克往前走了两步，步步紧逼，奥奇坎不禁后退。
“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到底是为什么呢。做回朋友？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和朋友躺过一张床，也没有‘朋友’亲过我。”
不可能再做朋友！
“……”
奥奇坎瞳孔紧缩，明知是假的，内心已然动摇。
“闭嘴，你这个冒牌货，什么时候缠上我的？”
拔出匕首对着他的脸，奥奇坎挥舞着，恐吓逼近的希巴拉克。
希巴拉克偏头躲开，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见当真划伤了他，奥奇坎不由得一愣，手腕被牢牢禁锢，躲不开。
在心中默念，都是假的，是幻觉。
希巴拉克眼神暗淡，露出受伤的表情，道：“你还在逃避……”
希巴拉克捏住奥奇坎的下巴，动作强硬，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神。
“就当我是假的，也不愿意说出实话吗？还是说，你什么都清楚，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奥奇坎不得不承认，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拨自己的理智，正中弱点。
是啊，他是假的，压抑在心中那些迫不得已，说说也是可以的吧？
只是一个恍惚，脚下忽然冒出粗壮的藤蔓，从脚踝往上，绕过双腿，缠上腰腹，在胸口绞紧。
胸口呼吸艰难，奥奇坎动弹不得，懊悔自己心志不坚。
“只是小小的惩罚。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
希巴拉克松开手，眼中浮现出恶劣的笑意，像是小孩发现有趣的玩具。
“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奥奇坎喘着粗气，被藤蔓缠绕之处火辣辣地痛，怒火冲天。为“它”假扮希巴拉克，也有被看穿心思的恼怒。
“嘘，声音小点儿，它们不喜欢人吵闹。”
藤蔓犹如有生命，又紧了紧，尖刺刺入皮肤，奥奇坎的衣服上晕染出深色的痕迹，痛觉似乎被放大，疼得说不出来话。
恍惚中见到希巴拉克的眼神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他的痛苦的表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藤蔓遇到血液后，通体颜色变为墨绿色。良久，一只手轻轻按在深绿色的藤蔓上，似乎在安抚，又像是命令。
胸口的藤蔓松开，奥奇坎猛地深吸两口气，像是活了过来，但手脚依然被紧紧缠住，不得动弹。
希巴拉克的脸上露出疼惜与无措的神情，伸手摸到了他手臂上的鲜红液体，猛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你流血了。抱歉，我还不能完全控制它们。”
见希巴拉克舔干净手指上的血液，眼里抑制不住地闪烁兴奋的光芒，奥奇坎不禁浑身发冷。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他宁愿这个怪物吃掉自己，也不想再看到它盯着希巴拉克的脸露出令人反胃的表情。
脑中迅回想方才的经历，寻找破接的方法，眼睛在四周环视。
“想好了吗？快点儿和我说清楚，是因为什么，否则明天就分道扬镳……啊！”
奥奇坎抽出带血的利刃，眼神冰冷地看着“希巴拉克”捂住流血的胸口，缓缓蹲下身子。
身体上的藤蔓骤然紧缩，狠狠缠住他的脖颈还有口鼻，要将他活活闷死。
奥奇坎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希巴拉克扭曲而痛苦的脸。
……
“醒醒？奥奇坎，快醒醒。”
再次恢复意识，奥奇坎如同噩梦醒来，心惊肉跳，见到希巴拉克的脸，更是一惊，以为还处在危险的境地。
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待回过神，已经骑在了希巴拉克身上，手心攥紧他的衣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哇，这是做什么？！”
“你刚刚遇到了什么？冷静点儿，现在不是幻觉。”
阿霍布与伊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奥奇坎才注意他们二人的存在，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再低下头去看希巴拉克，即使被他紧抓住，双手只是虚握住他的手腕，表情空白，看向他的眼神中带有担忧。
奥奇坎依然警惕，道：“你们到底是谁？”
“看样子，你也遇到了幻觉。我们是真的，快点儿松手，希巴拉克要喘不过气了。”
阿霍布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靠近，生怕他一个不注意，伤害到希巴拉克。毕竟这家伙力气很大嘛。
奥奇坎再看周围，没有任何藤蔓，也没有梦幻的蓝色光芒，只是普通森林的夜晚。
起身松手，见自己的身上更没有任何伤口，倒是沾有不少泥土。好像刚刚一不小心躺在地上睡着，做了个梦。
伊葵从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一粒药丸，道：“没想到夜晚的森林危险到如此地步，就算是提前有所提防，我们还是掉以轻心了。”
奥奇坎认得，早在刚入森林之时，伊葵便给他们吃过，是抵御毒物的药丸。
早就听说，森林中有许多神秘的动植物，几人提前准备过，没想到在头一天夜里还是中了招。
奥奇坎接过，再次确认就是吃过的药丸，才服下。见希巴拉克起身，想起什么东西，转头去问兄妹俩两人。
“全都是幻觉吗？”
他揉了揉发胀的头，想起刚刚噩梦一样的场景。分辨不清楚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记得，我们围坐在一起，吃了粒果肉汤。希巴拉克在里面放了蘑菇。蘑菇！”
奥奇坎抬起头，看向他们，询问：“你们有没有遇见颜色鲜艳的蘑菇，还有会发光的，蓝色的？”
三人纷纷摇头，一脸严肃。
“希巴拉克根本没有做吃的。我们吃了些干粮，就回帐篷里睡觉了。半夜希巴拉克听到动静，叫醒了我们，才发现你不见了。”
阿霍布极力强调：“况且这里根本不可能有蘑菇！你看看脚下的泥土，我敢说，干成这样，有三个月没有下过雨了。”
奥奇坎再看周围的草木，树木参天，低矮的灌木随时要枯死。与他记忆中的茂密丛林完全不一样。
头更痛了，奥奇坎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自己和他们三走在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上。
那见到的希巴拉克，他说过的话，也都是幻觉吧。
“营地就在附近，我们先回去吧。”
又听见有人小声嘀咕：“任谁都知道，长相奇怪的蘑菇不能吃。除非我要毒死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