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杈上的傅芊看了个一清二楚，哪怕明知不会波及自己，身子也下意识战术后撤。
只见房间里，卞贵妃面目狰狞，大手一挥就扫掉了桌上所有物品。
饰品胭脂等摆件碎了一地，碎片瞬间四溅。
同时响起的，还有她不顾形象的狂叫。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她！”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
“啊——！！”
听的傅芊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耳朵，声音这才嗡嗡的降下来。
十万个为什么？
真是好嗓子！
也不知道卞贵妃明天起来，要不要吃些润喉咙的补品？
不对，禁足的时候好像不让外送任何东西，包括御膳房的膳食，雀鸣宫只能用自带的小厨房做吃的。
听起来可真惨。
傅芊毫无感情的进行评价，继续听了一会儿，发现全都是刺耳的声音，话都听不清几句。
好嗓子升级金嗓子！
虽然傅芊很好奇卞贵妃说的那句，你还是忘不了她的那个“她”是谁，但是这种情形之下，没几个人能忍得住这阵阵尖叫。
好像没入冷宫就疯了的妃子，对耳膜实在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算了，反正听又听不清，应该是没什么信息量。
傅芊当即从树杈上闪身离开，让身后的尖叫声渐远。
她要回暗卫营！
一觉睡到自然醒！
庆祝今后不用再跟着皇帝，顺便犒劳这两天吃瓜吃累了的身心。
可累归累，明天还吃！
……
太阳落山，夕霞铺满了金黄交错的琉璃瓦。
一条关于卞贵妃被禁足七日的消息，迅速在整个后宫流传开来。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向来被皇上娇宠的卞贵妃，竟被禁足了？
听闻这事的嫔妃脸上皆流露出惊讶，很难不去联想昨日在御花园百花宴上发生的意外，心情难免微妙。
一时间，各个宫殿都在暗戳戳议论起这件事。
锦云殿中。
程归言漠然地坐在椅子上，见眼前皇帝派来的太监一件件数着赏赐下来的宝物，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太监对此也只是讨好一笑，态度和善又恭维。
“娘娘，这些都是对身体好的补品，您身子金贵，可千万得精心呵护着，不然让皇上瞧见了得多心疼！”
若换作以往，太监必然会对妍美人这高傲姿态心生不满，要暗自控诉到福公公那去，让福公公上告给皇上，降降她锐气。
可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这些赏赐下来的东西来自天南地北，有多么珍贵稀有。
再者就是这个赏赐的时间，正是在卞贵妃被禁足之后。
这说明什么？
说明卞贵妃有八成的原因，就是因为妍美人而被禁足！
这还不算，皇上现在转头就赠予了妍美人如此多的宝贝，岂不是明着宠爱偏袒？
这后宫要变天了！
因此太监一点都不敢怠慢，说完赏赐的宝物，立马又补充：“还有一事，皇上为确保娘娘今后安危，责令武艺高强的暗卫暗中保护，让您大可放心，不必再惊慌失措，没有皇上相伴也能睡个安稳觉！”
好声好气说完，太监使着笑僵的脸，招呼上其他人麻溜离开了。
程归言自始至终都没说话，此刻更是连看都不看桌上东西一眼，起身回了寝房。
天色已然暗下。
今日与昨日那种特殊情况不同，在没有他的吩咐之下，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寝房。
因此房中没有点灯，一片黑暗寂静。
程归言面不改色，抬步走了进去。
来到内间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落至他身后。
这人看似体型娇小，落地无声，一开口却是一道公鸭嗓，带着愤愤之情。
“狗皇帝，装模作样，禁足七日算什么？有本事他将卞贵妃也打入冷宫，一如您当初一样，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妨碍我们计划！”
“小莉。”程归言瞥过去，声音低沉的将他话语打断。
小莉立马噤声了，不用他再多说也明白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声音自动降低下来，正经的禀告了今天探查的事情。
说到最后，话题又转回刚才的事情，小莉心中的愤慨丝毫没有减少。
“……狗皇帝派来的那个暗卫，恐怕会干扰我们做事，属下找机会做掉他！”
听到这儿，程归言原本平淡的神色有了一丝波澜，不过他并没有让小莉察觉，只淡声说：“不必。”
区区一个暗卫而已。
想是这么想，程归言心下却是微妙，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方面是，的确没必要把一个暗卫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是，那个暗卫有没有可能会是那个人？
如果是，万一不小心伤到她……
当然程归言并不是说有多担心，对暗卫而言，打打杀杀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方不见得谁比谁差。
程归言只是想，要是起了矛盾，那天晚上有了想法的事情，大概会因此受到影响。
那件事情他暂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可是下一个想要透露的，只能是那个所谓的宿主……
程归言眸光一动。
一旁的小莉挠着头，对他这个回答感到不解，自顾思忖一番后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如此高见，您英明！”
程归言回过神，皱眉看向他。
没等说话，小莉就像是懂了他全部意思，坚定地抱拳行礼，转身离开了。
程归言欲言又止。
好半晌过去，他让宫女进来掌灯，洗漱完便躺上了床。
难得的，程归言没有第一时间闭上眼睛，而是主动的、带着些说不清的情绪睁着眼睛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仍旧没有那些滋滋电流声传来。
可眼皮越来越酸涩。
程归言又撑了一会儿，直到睡意越来越浓，才确信今晚当真没有任何人来。
“……”
哦，原来是他想多了。
行吧，也没有很觉得那个人就一定会是被皇帝派遣来的暗卫。
程归言面无表情地翻身。
正好没有人打扰，他可以好好休息，以此犒劳自己前段时间辛苦应付皇帝。
……
可惜，程归言没有能睡个痛快。
一大早，他就听说有嫔妃前来探望。
这就算了，来的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同时进门。
正是艾妃、赤妃和瓜妃，她们皆带着一连串的随身宫女太监，热闹得像是要把锦云殿当成过节一般。
“哎呀，妍儿妹妹这一大早的，脸色甚是不错！”
“看来是皇上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的缘故，这个福气你可就受着吧！”
“是呀是呀！原本我们昨天就想来看望你的，没想皇上竟连早朝都不上就先一步过来了！”
“这谁敢没有眼色，巴巴的过来打扰？”
“听说昨天下午皇上又赏赐了不少好宝贝，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妹妹……”
【人逢喜事精神爽！】
锦云殿的偏厅中，程归言一双眉头不住地轻皱，险些想上手去按揉。
直到下一秒，脑海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程归言从未觉得“如听仙乐耳暂明”如此具象化过，眉头都松开了些许。
他一边保持微笑的出声应付眼前三人，一边不动声色地转眸看向偏厅外。
此处是锦云殿里另一处偏厅，从内至外的视野更加宽阔，能藏人的地方很少。
可看了半天，程归言也没能察觉那个人会躲在哪里。
正当这时，艾妃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道：“说起来这几日不是换季吗，我这脸上变得麻麻赖赖，姐妹们呢？”
“我也一样！可看妍美人就不同了，脸上皮肤光滑细嫩，眼瞅着都快掐出水了！”赤妃应和着，听起来有那么些嫉妒。
瓜妃也说：“不知道平日里，妍儿妹妹都是怎么保养的？”
三人眼睛蹭蹭发亮。
程归言：“……”
？
四周再没有了电流声，程归言的注意力只好转回来：“……皇上给了不少美容养颜的东西，想来是它们起了效果，如果你们想要，尽管拿去用。”
说着，程归言给旁边的宫女递去一个眼神，便是让她去取来。
这看的艾妃、赤妃以及瓜妃三人颇不好意思，嘴角的弧度都忍不住了。
“这不太好吧？”
“怪难为情的呢！”
“那就谢过妍美人了！”
话里话外也没听得出婉拒，只听得出三人的心满意足。
片刻后。
宫女带着另一批宫女回来了，每人手上的托盘中都放着满满的美容养颜之物。
一时间，偏厅中更热闹了。
程归言到底没忍住闭了下眼，伸手揉起眉头。
与此同时，让他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源头，正悠然地坐在锦云殿最高处的树杈上。
那树枝不过手腕粗细，偏偏就是能承载傅芊的重量，加上四周葱葱郁郁的树叶，她身影躲了个严严实实。
在傅芊眼前，一块半透明的电子屏幕便不用遮掩了。
上面正播放着最新一集的狗血短剧，密密麻麻的弹幕一句接一句的滑动而过。
一人一统，看得津津有味。
正是那种沉浸式的、越精彩越不能说话的，否则就会破坏了氛围。
因此傅芊安静无声，系统自然也没有说话。
直到第一集播放完，画面自动暂停，跳转去了数不清的弹幕留言区。
【黑莲花还是白莲花，清冷挂还是钓系挂？都不是，新的主角人设无缝切换！】
【妍美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被下毒的？】
【一想到一大早的布局就是为了让大宫女去拿护甲，我就想笑】
【有没有可能，解药藏在护甲里？】
【没人在意小英爬龙床这事吗！！】
【皇帝跟着跳下去的时候我看傻了，后来一群人下饺子，我又笑出了声】
【妍美人，女人中的女人！】
每看一句精彩的弹幕，傅芊都要伸出手指，为它点个赞。
当看到这句说妍美人是女人中的女人的时候，傅芊欲点又止。
嗯……
也不知道如果妍美人男扮女装的身份暴露，这些观众的心情该会有多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