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休息了吗?”江知初唤道。
适才不久,屋内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室内光线冲出,毫不吝啬点亮黑暗的走廊,地板上投射出江知初边缘清晰的轮廓。
她低头,眯眼适应乍来的光线。
微光中,她眼皮掀开小缝,瞧见简子虚一身清凉的低领酒红色睡裙,不自在挪开眼。
想到目的,江知初又赶忙嗫喏着:“老板,这么晚来打扰,实在抱歉......”
“确实打扰。”简子虚薄唇微抿,也不客气,语气平静冷淡:“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这么直接?
江知初眼中浸着不安,大衣里的手来回摩挲。
她急忙解释:“入住时听到你头疼,我也经常这样,但晚上喝杯温牛奶再睡会好些,所以就想着给你送来,没想到竟手滑打翻,真的不好意思......”
“我不喝牛奶。”
此时午夜时分,简子虚眸带慵懒,松开把手,将门又打开些,神情中显然不领情。
“啊?这样...”江知初睫翼煽动,尴尬万分,似被赶到罪架,下一秒就要上刑,“对不起,我不知道......”
“嗯。”简子虚环臂斜偎着门框,眼下静默。
嗯?就一个嗯!江知初心中憋屈。
她诚心道歉,却只换来冷漠的、从鼻息里哼出来的一声“嗯”?
女主一定没朋友!
时间焦灼,一秒一秒过去,简子虚不可能开口,她只得又主动打破宁静。
“这次打扰,确实冒昧。”江知初不给她创造冷场的机会,紧接又道:“可是我方才收拾碎玻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思来想去,也只有来麻烦老板你了......”
简子虚站直身子,眸光微沉,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说:“为什么一直盯在我胸口?”
“啊?”江知初瞳孔震颤,这声调毫无起伏,却让江知初从耳根一路烧到整张脸。
她猛地将游移的眼放直,这才使简子虚曼妙如烟的身姿入眼。
缕缕光线洒在她身上,晕照出她白皙莹润的锁骨,慢束红裙,悄敛丰盈。
视线放在这个方位,正中身前人说法,她又赶忙抬眸,直视简子虚的脸。
简子虚眼帘里染着困惑,好在未有厌恶,可那双紧促的柳叶眉却无声昭彰出主人的不满。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你裙子特别漂亮,觉得老板你真有眼光!”江知初挥挥手,矢口否定。
简子虚若有所思,最终仅是点了点头。
诚然,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让人信服。
江知初脸上发烫,口中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真实原因又不能说,只能闷头吃哑巴亏,真是出师不利......
正当江知初小动物般耷拉着耳朵,纠结留下的办法时,简子虚让开一步,把门拉开些,“先进来吧。”
江知初表情有一瞬间的迟钝,随后快速恢复常态,忙不迭跟进去回了一声:“好”。
她松下一提再提的气,坐在靠门不远的桌前,打量四周,室内布置颇具格调,色彩黑为主,白为辅,现代化气息强烈。
高级是高级,却少温馨。
视线拉回眼前,桌上放着本旧书,外表纯色,朴实无华。
她好奇拿起来翻开封面,打开第一页。
简子虚喜欢...古籍?正疑惑着,里面掉出一个银杏叶书签。
江知初打量着这精致书签,来人带着的声响却弄乱她思绪。
简子虚瞥见那书签,皱着的眉头微松,她将药箱放在桌上,“自己可以吧?”
“我...”江知初凝视送到眼前的药箱,识透主人在下逐客令。
她也想走,可得不到信息就回去,系统会炸掉她!
垂眸半晌,江知初仔细合好书,她展示受伤的手,尽量显得无助,可怜道:“我伤了右手,自己有些不方便......”
对方眼中有些倦乏,气氛停滞几秒才拎过药箱。
“谢谢老板!”江知初眸中滑过狡黠,马上递笑。
“不谢,”简子虚依旧冷淡:“医药费可以免去,但你打碎的杯子三百九。”
“三百九???”江知初瞪大眼睛。
她都快吓断气,就那么一个破玻璃三百九?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镶了金?!
幸亏没拿瞧着就更贵的,不然岂不要将她卖到这里?
江知初有些怄气,小声咕哝:“不是,我那也是为了你啊...早知道就不瞎好心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江知初眸中流转,小心探视过去,在空中与简子虚目光短暂交汇,她本能闪躲,慌忙移开。
简子虚准备完毕后走来,消过毒的镊子在吊灯照耀下泛着冷光,显得异常骇人。
随着手慢慢靠近,江知初呼吸愈加急促,冰冷器械碰到肌肤疼痛便袭来,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紧张又害怕。
她喉咙干涩,左手不安揪着衣角,偏偏女主一言不发,她也不敢出声。
终于到最后一步,简子虚拿绷带包扎,她还不死心,小声嘀咕:“真的不可以再便宜一点吗?”
没等来回话,手上先传来痛觉,是简子虚加重了动作。
“嘶——”
她惊呼一声,脖子上青筋绷起。
这一定是故意而为!存心报复!
“别动。”简子虚固住她即将缩回的手,眸色幽暗,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房价已经免你不少,杯子能算什么?”
提到房价,江知初可不得不咽下气,原来这是连带房租的?真是精打细算的敛财好手。
包扎好之后,桌上手机震动,简子虚瞥她一眼,拿起手机走向屋内里间。
有情况!江知初大眼灵动扑闪,恢复警觉,她踮脚跟上去,隔墙贴耳。
她身子往墙沿又凑近些,耳朵竖起,等待片刻,听见一道男声,豁然眼中变亮。
“你知道的,我也是为你好......”
“我们早结婚不好吗?这样我更有资格照顾你。”
结婚?照顾???
难道剧情已进行到了这一步?
江知初似被一股无形力量击中,嘴巴微张,扒着墙身体前倾。
是男主!
难怪系统一直死命催促,把她折腾够呛,原来是因为那个混账男主要回来了!
电话挂断,江知初早已溜回原位端坐。
江知初双眸清澈晶亮,看见简子虚眼中诧异,视线带过她向门口,好似在示意让她离开。
但任务进度火烧眉毛,江知初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她觑了眼对方的阴沉面色,言辞迟疑:“老板,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开心......”
简子虚周身笼罩浓稠低沉,未理睬她,兀自坐到对面凳子上,似要披覆每一粒空气,使之冻结。
罔顾受挫,江知初目睹简子虚全程动作,乘胜追击言:“是遇到什么麻烦?要不说说?也许我能帮上你。”
简子虚垂眸捻着杯壁,暗哑无言。
江知初起身给她添了一杯水,“是因为刚才那个电话?”
简子虚瞥了眼杯中水,并未直接回答江知初的问题:“你对谁都这么热情吗?”抬头见她眸中单纯善意,唇角笑意不明,“看来你过得很幸福......”
开朗?幸福?若不是要攻略神似前妻的简子虚,她能笑得更加温柔可亲!
江知初手轻掩住唇莞尔一笑,弯腰坐回椅子,垂眸凝视地面某处,眼中流溢出几分复杂。
简子虚抿唇欲言又止,最终转了话题:“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江知初答得有些急,不着痕迹瞄了两眼面前这张脸。
她眼神闪烁不定,调整一番坐姿,试探道:“老板你呢?刚才电话里不会就是你喜欢的人吧?”
“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父母那一辈去世前的安排罢了。”简子虚手捻着杯壁,眼盯住虚空,淡淡道。
江知初蹙眉,眼中浮现恰当好处的担忧。
她看过剧情介绍,可书中寥寥几笔并未交代清楚女主的过去。
书中只记录,男主比女主大10岁,趁女主幼年丧父丧母之时,以未婚夫名义借机掌控了女主家公司,暂时占据女主家亿万财产,待结婚后正式掌权。
至于细节性的东西,则不得而知。
这般的话...女主倒也可怜。
江知初捋着额前碎发,借机遮住微动的眸子,强迫自己删去多余无用的情绪,回到任务警觉状态,“那你突然这样,是因为他?”
“好了。”戛然而止的一声截止对话,简子虚盯着茶水中一点,“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江知初还想套话,看对方明显不愿多言只好止住。
“老板,若想起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可以叫我。”她叹息一声,起身将椅子轻推回原处,走至门口,笑靥如花,“那就先晚安啦~”
紫色裙摆渐行渐远,门口空荡,室内无声,简子虚视线停落在屋外走廊被燃亮的一角。
良久,她敛眸低垂,指节无意识敲敲杯壁,水中如她眸色一般,泛起涟漪。
“晚...安...”
这话稍迟,伴随着轻轻掩门声,灯光黯淡,再无响动。
星辰流转,渡来晨曦,窗沿夹缝新草上的露珠摇摇欲坠,终而滴醒第一抹熹光。
七点伊始,暖光透过青色纱帘偷飘进屋,揉醒江知初微皱的眉梢。
她迅速掀起眼皮,起身下床,趁早洗漱打扮好,将门掩开一小缝,坐在角落里伺机打探“敌情”。
过不多时,走廊里就传来张姨毕恭毕敬的一声“姑爷”。
【叮咚,宿主请注意,男主魏漾出现!】
江知初身体瞬间紧绷,晨间慵懒半眯着的眸子乍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可总算是“盼”来了...
紧接着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张姨早,子虚睡醒了吗?”
“嗯,早醒啦。”
“好,我出差带回来些补药,她近来总头疼,昨日还熬了夜,劳烦您炖一锅补汤,可不能落下气血。”
“好嘞,我这就去!姑爷,您对小姐可真体贴呀!”
两人亲和,男声尤其热情舒缓。
这对话被江知初听见,心道男主不愧是做局抢光女主家业的人,又当又立,不仅擅于虚与委蛇,更是会树立深情人设,实自把“伪善”两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蹑手蹑脚出门,估计着男主快到二楼,才悄然尾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