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今天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尤其是泽费罗斯每次跟祂说话的时候,厄洛斯总是心不在焉的撇开头去,装作很忙一样四处张望。
刚才还差点用错了箭。幸好泽费罗斯的义眼还是能够看见箭头上闪烁的是让人燃起爱情的金色光晕,最后关头拂偏了箭头,不然可怜的宁芙就要爱上不该爱的人了。
虽然被金箭射中坠入爱河也不算坏事,但前提是要有一个合适的对象。
“你今天是怎么了?”泽费罗斯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厄洛斯,你平时对待工作可不是这样的。爱情不是玩笑,你的弓箭也不是玩具。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罗斯……”厄洛斯突然扑到泽费罗斯怀里,小小的身体贴在风神的胸前,扬起小脸看着祂,“所以你和赫菲斯托斯一样残疾了吗?以后就都只能这样了吗?”
泽费罗斯被祂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厄洛斯的背。
“哈哈,你一直都不和我对视,就为这个?”
原来厄洛斯今天眼神躲躲闪闪、欲言又止地,是因为不适应自己矢车菊代替的义眼。
“准确来说我的眼睛只是暂时没有回来。在祂回来前……技术上来说我确实不完整。”
不过风神其实从诞生起就从来没有完整过,比起之前四分五裂和敌暗我明的状态,现状对祂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展了。
而且祂的眼睛伊里斯虽然暂时自由受限无法回来,但总的来还算安全,而且很有希望能够在不久的未来和自己重新融合。所以泽费罗斯总的来说还是很乐观的。
虽然之前风神在自己的神殿躺了很久,但主要还是装给别人看的。这种小痛对祂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至于眼睛的残缺,泽费罗斯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奥林匹斯的主神之一锻造与火之神赫菲斯托斯就有肢体的缺陷,相比较残疾而言,甚至是相貌的不足对匠神来说负面影响更大。
何况是本就无需依靠躯体的无形风神泽费罗斯,视力对祂来说本来就不重要,神躯略有瑕疵对祂施展神力也没什么影响。
而且除了战神阿瑞斯对祂蒙着伤翳的眼睛大惊小怪,其他神在风神面前表现得也都很自然平常。泽费罗斯还以为大家都不在意这种小事。
即使伊里斯暂时被迫剥离令祂失去视觉,但风神还是可以依靠神力来感受世界,虽然看不到美丽的景象多少有些遗憾,但实际上就算没有义眼代替,也不会让祂有哪里不便。
何况后来用矢车菊暂代伊里斯成为自己的义眼后,风神已经能够正常视物,外观上来看应当也完全没有什么令人不适的地方才对。厄洛斯不提的话,泽费罗斯都把此事忘到脑后了。
小爱神厄洛斯只是外貌看起来幼小,即使没有作为原始爱神时候的记忆,只算祂新诞生的时间也比风神、甚至神王宙斯都要更早,可以说在整个奥林匹斯上都算年纪大见识广的神祇了。所以泽费罗斯也没想到厄洛斯会在意。
泽费罗斯耐心向厄洛斯解释:“虽然神躯有些损伤,不过其实也不影响什么。即使没有视力,我用风也能得到足够所需的信息。何况义眼已经让我恢复了视觉,现在我还是能正常看到色彩和画面。虽然义眼中的世界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不过我想应该是好的那种变化。”
泽费罗斯原来在奥林匹斯的风神殿养伤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来到大地上看到人类后,风神惊讶地发现自己甚至通过义眼能看到得比从前更多。
“好的变化?”
厄洛斯听到泽费罗斯说祂的义眼依然有视力后,明显放松了不少,但祂的语气中明显还带着些怀疑,
“可是如果你随手用朵花代替的义眼都能比原来的眼睛更好,为什么赫菲斯托斯不用义肢却拄着拐杖?拜托,祂可是锻造神啊。祂难道造不出更好的义肢吗?”
泽费罗斯有些无奈,“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义眼比我自己的眼睛更好。如果现在让我去埃特纳火山或者去赫利俄斯那里,我的义眼不小心保护的话就会被烧焦的。如果可以,我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回来。”
“再说赫菲斯托斯只是有点瘸腿,即使行动稍有些不便,祂总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腿砍了去换义肢吧。匠神平时都待在自己的锻造工坊里,不管是金属还是木材制作的义肢,可都不适合在火炉旁边工作的时候穿戴在身上。而且祂不是也给自己准备了代步工具吗,只是平时拐杖更方便而已。”
泽费罗斯也还在适应摸索祂现在眼中的世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通过这个义眼我看到了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虽然目前我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
“你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难道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久了,所以你也能看到爱.欲之火了?”厄洛斯听了泽费罗斯的话,明显对祂新看见的东西很感兴趣,“在胸口?还是在腹部?是不是很亮的光点?摇曳闪烁,像燃烧的火苗一样?”
“都不是,我看到的是在她们的前额。而且也不亮,只是非常微弱的光晕。”
泽费罗斯回忆了一下,“一开始我还没发现,这种微弱的亮光在神祇身上即使存在也完全被神光掩盖了。后来我出了奥林匹斯才注意到,偶尔宁芙或者半神的眉心就会拢着一层这样微弱的光晕。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也是祂们身上神性发出的微光,但后来又发现这种微光的强弱好像与祂们的神性强弱没关系。既有神性稀薄的低级宁芙有亮光,也有不弱的半神眉心没有亮光。”
“啊……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被我的金箭射中后,中箭者的胸口和腹部一般都会燃起明亮的金色火光。”
厄洛斯颇有些遗憾的样子,但还是为泽费罗斯提供了一条思路,“不过既然你看到的亮光是在眉心,或许雅典娜会知道呢?毕竟祂是思维女神莫提斯的女儿、从宙斯颅中诞生的智慧化身。”
*
砰、砰、砰——!
天空才蒙蒙擦亮,厄俄斯女神玫色的破晓晨光都还未出现,连鸟都还没叫一声。
但猛烈急躁的拍门声却突然从阿德罗斯岛传出,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响亮,仿佛狂风席卷海浪拍击礁石一般折磨着阿波罗的耳朵。
阿波罗刚开始还想无视等阿尔忒弥斯自己走开,但常年打猎的阿尔忒弥斯女神也是膂力过人。阿波罗越是不吭声,女神拍门的声音就越是急促。
终于忍无可忍的阿波罗还是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吵死了!你也不看看时间!阿尔忒弥斯!你要是再有一次敢这样拍我的门,我就……”
“阿波罗,我做了梦!”阿尔忒弥斯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凌晨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
“做了噩梦?活该!谁让你挑唆美惠女神帕西提亚和睡神修普诺斯分手。现在半夜三更的,在这整这些噪音,你烦不烦人。”现在阿波罗一点儿也不想搭理祂。
阿尔忒弥斯成天带着一堆宁芙到处打猎夜宴,在德尔斐就每天叽喳没完。阿波罗好不容易回到阿德罗斯岛探望一下母神勒托,没想到阿尔忒弥斯不带侍女也还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是噩梦,是梦谕。勒托的神性静匿,能屏蔽声音不会被我吵到。反正你又用不着睡觉。”阿尔忒弥斯完全没把弟弟阿波罗的反对意见当回事,
“而且我也没挑唆祂们,只是邀请帕西提亚和科尔一起来参加我的庆典一起野猎而已。是修普诺斯自己以为帕西提亚想跟祂分手,叽叽歪歪说了好多屁话,才把人家气走的。”
“要我说就是修普诺斯无理取闹,帕西提亚为什么不跟祂结婚,祂自己不清楚吗?要是帕西提亚嫁给祂,按照惯例就只能搬到哈迪斯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得春天赫尔墨斯和伊里斯去接科尔的时候才能跟着从冥界出来。”
“帕西提亚要是早去了冥界,祂们的孩子梦神都没机会诞生。反正睡神和梦神都有神职可以随意出入冥界,还是保持现状,让帕西提亚留在外面更好。”
睡神修普诺斯和美惠女神之一的帕西提亚是一对情侣,虽然祂们没有对外说过,但大家基本都知道,祂们连孩子也早就有好几个,就是掌管梦境的梦神们。
美惠女神们是宙斯与水草牧场女神欧律诺墨的女儿,祂们是美好的化身,虽然神力不强,但也能为诸神和人间带来欢乐和愉悦。
即使帕西提亚在奥林匹斯的神职并不高,只能作为神后赫拉或者美神阿芙洛狄忒的随从,或者在神宴上和缪斯们一起表演以愉悦众神。但祂也不想放弃自己的神位到冥界生活。所以祂们一直没有正式的婚姻,帕西提亚也还在奥林匹斯居住。
不过事实证明帕西提亚的选择没错,成为冥后的珀耳塞福涅用自己的神力反哺冥界这么久,那地方到现在也还是死气沉沉。
即使哈迪斯给了妻子最大的权限和尊重,又想方设法弄来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给冥后当宠物陪伴祂,珀耳塞福涅每次从地下回来时也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更不用说子嗣。冥界本来就是毫无生气也无法孕育真正意义上生命的地方。至今还没有外界神祇能够在冥界生育,冥王和冥后夫妻都不是原生的冥界神祇,果然至今也没有传出过冥后有孕的消息。
如果帕西提亚早早前往冥界,祂与睡神估计也难有子嗣,仅凭睡神给予梦境的话,人类估计就不会有机会做梦了。
阿波罗对睡神和美惠女神众所周知的地下异界恋没什么兴趣,祂只想赶紧把阿尔忒弥斯打发走:
“你确定是梦谕吗?还是你又跑到地下的硫磺池去吸入了毒气?姨母阿斯忒瑞亚变成这座岛屿后,虽然神性和意识没有消散,但一般也不会醒来……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你这么聒噪,盖亚都能被你吵醒。说吧,梦见什么了?”
“我没去洞穴底下的硫磺池,只是喝了一点狄俄尼索斯的苦艾酒。”
阿尔忒弥斯解释道,“你让缪斯们去教导狄俄尼索斯后,祂为向缪斯们传达敬意创造的饮料,因为里面用了苦蒿和艾草调味,所以我的宁芙们也很喜欢,就送给了我一些……总而言之,我梦见西风神从半空坠落,祂的胸口有大片的血迹……好像是中了箭。”
阿波罗:“那不是预言。”
阿尔忒弥斯质疑:“你怎么知道不是?与神谕者自己密切相关者的命运不是不可探查的吗,还是你已经和祂分手了?”
“因为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了,我不想跟你谈这个。”阿波罗不想把在德尔斐射伤泽费罗斯的事再说一遍。
“你确定是发生过的吗?可是我看祂穿戴的是很华贵的礼服。”
阿尔忒弥斯皱眉,“虽然祂们家族其他神祇平常也这样穿,但泽费罗斯好像很少这样精心打扮,只有在重要节日或者宴会才会穿那样的礼服。我也就在击败提丰后的庆功宴上见过祂穿类似的衣服。”
即使不想再重温那时的感受,阿波罗还是顺着阿尔忒弥斯的话忍不住回忆起来,西风神在德尔斐被射伤的时候确实没有穿什么礼服,只是很平常的打扮。
阿波罗:“你喝的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拿来给我看。”
“都说了,普通人类的酒而已。只是加了些草药调味。”阿尔忒弥斯虽然觉得阿波罗只是不相信自己的预言,但还是老实拿出了装着苦艾酒的双耳陶瓶。
阿波罗打开瓶盖,除了酒香,果然还闻到了精心调配过的草药香味,甘草、苦艾、茴香、茴芹、杜松子、雪松叶、鼠尾草、蜂蜜……但其中同时还有些别的熟悉的香气。
不过现在享受过风神恩惠的水域多少都沾有这种味道,除此之外阿波罗还有更容易证明祂猜测的东西。
装着酒液的双耳陶瓶上勾绘着九位缪斯的身形,虽然笔画细腻、栩栩如生,但只凭狄俄尼索斯也未必不能做出这个精美的酒瓶,如果这陶瓶是风神做的话……
阿波罗两眼燃烧起金色的神光,瓶中剩下的酒液转眼就被祂的神力蒸干,浓郁的酒香四处弥漫,充盈了整个圣殿。
“喂……”
没等听完阿尔忒弥斯的抱怨,阿波罗就迫不及待地将酒瓶倒转过来,果然看到瓶底绘着一枚熟悉的图样,三个鸟身人首的女妖以一种精妙的方式嵌成一个环形。这就是泽费罗斯最喜欢在陶器底部印记的图案。
“这里面的草药不是随便搭配的。这是泽费罗斯的陶瓶,这些草药也可能是祂从喀耳刻那里知道的魔药配方……为什么你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阿波罗马上坐不住了,“我得马上去找雅典娜一趟。”
阿尔忒弥斯无语,“现在半夜三更的,去雅典娜的神殿?就算祂在,你也不怕被打出来。”
阿波罗怒道,“现在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