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儿,过来点。”
“嗯?”
她将钟暾先前未遂的吻补上,揉揉头,见人眼神亮了些,才离开。
“好了,这次是真的一笔勾销。毕竟,有些事我也骗过你。”
谁没有点秘密呢。
“什么事?”
——“我不告诉你。”
“那就是你编的,想套我话。”
——“真的。”
“是什么?”
——“不告诉你。”
“这就是你说的‘一笔勾销’?”
——“怎么不算呢?”
程小四的腹黑自己怎么就没get到?
……
高架灯火明亮,像条橘黄色的河流,一直流到天际。
钟暾才不好奇程如箦骗了她什么,她确信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她的那颗牙齿,根本就是好的。
拉拉扯扯半天没个结果,她点开音乐,放下一点窗户,仰靠着让清凉的风吹在脸上,听着音乐欣赏城市灯火。
再过一座立交桥下高架,然后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就在厨房里煮碗面吧。
她想着,眯起眼睛。
路灯一盏盏掠过,光与影在她脸上规律地轮替,音响里是柔和的轻音乐,程如箦正老老实实匀速开车。
困意上涌,她将眼睛闭上。脑子里仍有些杂乱思绪在四下乱撞,但意识已经模糊,像老式的黑白电视,没有信号时显示出满屏的雪花与黑点。
对了,家里是有一台黑白电视,但那不是用来看剧的,放在杂物间里。
杂物间每一面墙都围着铁皮。爷爷自制的屏蔽室,关上门不开灯的话,里面就黑漆漆的。
工作台上放着线路板,其上连着导线,黑白电视显现出信号波形。
居然是一条直线。机器坏了吧?他拍拍电视。
看来所有的电视都是这样的修理流程,修不好的话就再使劲拍拍。
再一看,还是直线,不行,再用力拍拍。
你看,果然是这样。
钟暾被程如箦拍醒。
程如箦单手开车,看着前方,右手拍她的肩膀,没醒,又稍稍加了点力气。
“钟儿,宋阿姨打来的。”
钟暾提前告知了宋阿姨自己要回家吗?
“啊?!”钟暾迷迷瞪瞪地醒来,听见“宋阿姨”三个字突然瞳孔放大、心跳加速,慌乱地四下找手机,越急越找不到。
明明中控屏幕上显示着接听,钟暾却像无头蚂蚁般在座位四周乱翻,不知道是急着接电话还是想躲掉这通电话。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找不到就先别找了吧,我给你点接通了?”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程如箦看她睡醒像失了魂一样,无奈摇摇头,接起电话。
声音顺着车载音响扩散开来,填满这一方小小空间,令人避无可避。
“钟暾,你快回来一趟呀!你爷爷晕倒啦!我刚打了120……”
墨菲定理虽迟但到。
人生就像进了一座黑赌场,每掷一次骰子看似几率相等,实则被无形的手操纵,总是偏离预期。
在你最心存期许的时候,兜头泼下一盆冰水。
宋阿姨的声音越飘越远,仿佛响在另一个世界。
钟暾冷得浑身发抖,面无血色地望着中控屏幕,耳朵里嗡嗡作响。
梦里那台老旧仪器的显示屏在眼底放大,整个世界是一片了无边际的雪花和黑点,连缀起来,变成一条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