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岛转了一圈,公孙青竹拿出怀中羊皮卷,再三确认,此处就是离重岛。
整个岛黑雾缭绕,一如当时在南柳越家门口,只见黑雾,摸不清虚实。
“找一处避风的位置。”洛梵意定定地望着海岛出神。
岛上黑雾与汪洋大海相接,茫茫兮看不见远处,也看不清归途。
待到踏上松软的沙砾上,两人对视一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洛梵意一掐诀,一道火光自双手升起,在黑雾之中点出一道光来。
“何人来此!”
一道迷幻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低沉可怖,宛若古神低语。
公孙青竹下意识牵住洛梵意的袖口,却被她轻轻甩开。
传说离重岛住着世外高人,可也没见过有哪个仙人生活在如此孤僻可怖的地方。
洛梵意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若这离重岛的卷轴真如公孙青竹所说,乃是灭世卷轴,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前辈,吾乃幽崖少狼主公孙青竹,她乃……还城派弟子洛梵意,吾二人前来此处,寻重锦卷轴。”
公孙青竹报上二人名号。
“若要卷轴也不难,只是你二人须得陪着爷爷我玩上一玩。”
那声音忽然转了个调,变成了孩童声音。
洛梵意大吃一惊,手已握住了腰间的鞭子,随时就要解下。
“不禁吓。”
岛上黑雾顷刻间散去,一只白色的狐狸大咧咧地站在二人面前,说着人话。
“你是狐妖?”
公孙青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真是。”狐妖对自己装神弄鬼之事不以为意,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七岁孩童。
“我在这岛上困了三百多年,实在无聊,你二人快来陪我玩。”
狐妖话音刚落,手掌一勾,挂起一阵旋风,将二人挂至狐妖跟前。
“好厉害的大妖。”公孙青竹心中暗道。
从前在中州时,他对妖族事务知晓一二,但这样厉害的大妖他从未听说过。
洛梵意用眼神询问,却只收到公孙青竹一个轻轻的摇头。
二人对视间,狐妖的身后窜出两只尾巴,变得又大又粗,将二人分别捆了起来。
“你……”二人动弹不得,奋力挣扎。
狐妖为二人搅扰,心烦不已,将尾巴又捆得紧了些。
洛梵意几乎就要上手将他就地斩杀,但他随后的一句话又短暂地打消了她的念头。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你两个玩伴,可不能随便放人走。”
原来只是一只太过寂寞的狐妖啊。
“让你们陪我玩些什么好呢?”
狐妖苦思冥想,也没有头绪。
“既然你要我们陪你一起玩,总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吧?”公孙青竹开口道。
“也是。”那狐妖的尾巴摆了一圈,笑道:“我叫胡不善。胡来的胡,不行的不,善良的善。”
公孙青竹在脑海之中飞速检索,但仍然想不起这号人物。
好生奇怪。
狐妖仔细端详着两人,一会捏一捏洛梵意的脸,一会儿扯一扯公孙青竹的头发,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睛一亮,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们,成婚给我看。”
他笑得如孩童一般天真无邪,但说出的话却又十分骇然。
“我们不是夫妻,不能随便结婚。”公孙青竹有些无奈,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不是夫妻又如何,结了婚就是了。”狐妖有些蛮不讲理。
“话不能这样说……”
“若是不结婚,我便让你们连摸都摸不到离重岛的卷轴。”狐妖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公孙青竹还待要说些什么,洛梵意对他悄悄使了眼色。
“就成婚这么简单?”
“我几时骗过人。”
胡不善见二人对自己的安排有异议,一蹦三尺高地抗议。
“若是不相信,我带你们去大坟。”
“大坟?”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狐妖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反正你们随我一起。”
从沙滩往山上走,越走树越浓密,树林的密影便愈发鬼气。
洛梵意忍不住往公孙青竹的方向靠的近些。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和那个祝投没什么区别。”公孙青竹忽然开口问道,表情郁郁。
洛梵意脚步一顿,她不懂公孙青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你和他假成婚,如今也要随随便便和我假成婚。”
他想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三书六聘,风风光光地和洛梵意成婚。
前提是洛梵意如果还愿意原谅他。
洛梵意本想说这不一样,可转念一想,都是假结婚,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同。
见她沉默不语,公孙青竹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他将头上的帽檐往下压地更低了些,压慢了走路的步调。
“你们两个,不要磨蹭。”
狐妖在前头一蹦一跳,走得十分快,但一回头,两个人还在山脚下,几乎没有挪步子,他气愤不已,对着山下大喊。
洛梵意见他催促,唯恐这小狐妖又要改主意,拉着公孙青竹的手便往山上跑。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公孙青竹又觉得自己的心情无端好了些。
山间的风吹过二人的脸,公孙青竹头上的黑色兜帽被吹开,露出了他高挺的鼻梁。
洛梵意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他恍然。
眼前人才是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狐妖在一片草丛前停下了脚步,他拨开了杂草,只见地上有一个堪堪三尺宽的洞穴。
洛梵意鞭子一横,比划了一下洞口的尺寸,又在公孙青竹腰间比了比:“还好,若是再胖些,你就过不去了。”
小狐狸身形瘦弱,从洞穴往下一跳,就没了影子。
洛梵意和公孙青竹却是有些担忧,毕竟谁也不知道洞穴下方所谓的大坟到底是一个什么所在。
“我先下来。”
公孙青竹主动往下一跳,手攀着边缘,一坠,便没了踪影。
洛梵意站在洞外,往里大喊道:“公孙青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始终没有回音。
洛梵意有些着急,也有些害怕。
“公孙青竹!”
她想要是他再不回应,自己便下去找人。
“我在,一时没站稳,里面……”公孙青竹望了望四周,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怎么说呢……此处确实是一座大坟。
胡不善在此间替人看坟看了几百年。
也不知坟主是何人,但看内壁上刻着的画着的那些失传功法,墓主人似乎有些来头。
难道这才是所谓离重岛仙人的真相?
公孙青竹思绪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我下来了,你接着我。”洛梵意冲着洞穴下喊道。
公孙青竹忙从混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张开臂弯,在黑暗之中稳稳地接住了洛梵意。
“还说你们不是夫妻。”
胡不善笑得奇异,它一吹火折子,洞穴内的光亮了起来,它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
公孙青竹连忙将怀中人放下。
洛梵意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无措,她理了理裙摆和头发,堪堪站稳。
“我主人的随葬品中,应该有嫁衣吧……”
胡不善沿着曲折的墓道一路行走,口中说的话却是十分骇人。
洛梵意不禁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在别人墓室之中行走,实在是有些大不敬。
愿墓主人在天有灵,大人不记小人过。
“到了。”
推开这间耳室的门,洛梵意和公孙青竹又是为之一震。
只见墓室之中堆满了金银珠宝,四城风物。
“你和卢少星还真是猜对了。”
离重岛上竟然真的有宝藏。
他们对墓主人的身份愈发地好奇。
胡不善看都没看地上的珠宝一眼,转头拉开了一个柜子,只见柜子中挂满了锦衣华服,若非款式老旧,他们都要以为这些衣服昨日才做好。
“我主人很喜欢漂亮衣裳,我瞧着你们身形应该差不多。”
在胡不善的口中,他的主人似乎还活着。
但这种态度才是最为吓人。
虽站在金山银山前,可洛梵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找到了!”狐妖打开了另一个柜子。
抽屉中摆着一套交领长裙,与衣柜之中那些华丽衣裳不同,这红衣十分简朴,由麻布织就,针脚粗糙,但意外的是同洛梵意的身形十分贴合。
“你穿什么?”胡不善看向公孙青竹,泛起了嘀咕。
“你主人究竟是谁?”
然而胡不善仿佛没有听到公孙青竹的疑问,只是接着去找适合公孙青竹的衣裳去了。
洛梵意抚着这件红色的衣裳,感觉它有一种魔力,在吸引自己,召唤自己把它穿上。
而在公孙青竹的视角中,此刻的洛梵意双瞳之中正泛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他连忙拉住洛梵意的手,力道之大,在她手腕上握出了一圈红痕:“你清醒一点。”
洛梵意眼睛一眨,恢复了神志。
她害怕地将衣服往地上一扔,心跳得十分厉害。
“公孙青竹……我害怕。”
方才一瞬,她仿佛坠入一个奇怪的空间之中,四周黑茫茫,有个女子穿着这件红色的嫁衣,头上只是用一根红绳粗粗揽住头发。
洛梵意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清面容。
“你……你是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