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手机铃声的程雪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抹去剩下的水渍后，来到玄关的鞋柜前，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拿出了正在响铃的手机。

手机上提示着当前有一个陌生来电。

“……喂？您好。”

程雪犹豫了几秒钟后，仍旧是接了电话。

“您好，我是陵川市公安局的警察，我叫林夏，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向您核实一些情况的……请问您刚才是打了报警电话，并反馈自己遇到了新闻报道的那个神秘跟踪男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虽然是女孩子，但对方的声音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干练。

程雪转了转眼睛，回答道：“对，是我。”

“刚才接线的是110报警中心，他们将您反馈的情况报给了我，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些情况想核实一下……请问您现在住在新隆公寓是吗？”

“对，城南的那个新隆公寓。”

“您今天是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吗？”

“不是的，我昨天也遇到过。”

“昨天？”

“对，我昨天在学校接孩子放学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过他……那个男人好像跟着我回家了，因为我洗完澡的时候，从浴室的窗户看下去，正好看到有一个男人站在树下，那个男人就是他。”

听到这里，电话里的林夏顿时严肃了起来。

如果说今天群众反馈的目击信息或许可能有主观性的偏差，那么在深入了解后知道的跟踪经历那就几乎可以板上钉钉地认为那男人就是自己在调查的对象。

程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林夏似乎在记录自己所说的信息。

“那您为什么昨天没有报警？”

“额……我昨天没有看电视呀，我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跟踪男。”

程雪说着，下意识看向了客厅的电视机。

“那您能帮我们提供更详细一点的特征吗？关于那个男人的，例如身高，体重或者是其他的信息。”

程雪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她记忆的片段有些模糊，毕竟不是刻意去注意某个人，因此记忆可能产生偏差，加上与对方总是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的画面也不是很真切，只能尽量去描述。

“嗯……我记得那个男人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帽子，身高的话……不是很高吧，可能170左右，而且驼背了，我总是看见他弯着身子。”

电话那头，林夏敲击着键盘，忙将程雪描述的特征给记录了下来。

“170左右……驼背……请问还有吗？”

“那个男的……可能右腿有点问题，我之前看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一瘸一拐的，而且右边的肩膀要更低一点，有点像是高低肩的那种感觉。”

“好的好的。”

“另外……他很瘦，我感觉他可能都不到一百斤，不像是正常男人的体格……”

“身材瘦削……”

“对，这是我目前能记起来的所有体貌特征了，警官，你们可一定要把这个坏人抓住啊！我家里就我和我女儿两个人，我家男人出差去了，我每天还要出去买菜、送孩子上学……现在出了这件事情，我都不太敢带孩子上学，我总觉得那个男人一直徘徊在我家楼下，等着抱走我的孩子……”

“您放心，我们陵川市警察局会保护每一个公民的人身安全，一定不会让犯罪分子得逞。”

电话那头，林夏字字铿锵，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听到这里，程雪松了一口气，像是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落地了一般：“那就好，谢谢林警官。”

“这个人是昨天才开始出现在您的生活轨迹中的吗？”

“对，至少……我前几天都没有注意到他，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每天要干的活挺多的，没有这个闲心去注意身边的人。”

“我明白了，请问您的孩子就读于哪所学校？我想做一个路线排查，争取还原出那个男人的行动轨迹。”

“春蕾小学，三年级，我家住在新隆公寓，每天接孩子的路线都是固定的，走北环城那条路，我会开车接送孩子，然后把车停在春蕾小学转角处，再下车送孩子上学。”

“那孩子放学的时候也都是你接送吗？”

“一般上学时我送的，但是放学的话……有时候是我，但大部分时候是孩子爸爸，我要做家务，都是他下了班后顺便接孩子回来。”

程雪说完，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

她能听出林夏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却又隐隐因发现了线索而感到开心。

或许这就是警察的本能，哪怕再苦再累，一旦出现新的线索，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终于有了能继续调查的方向。

一阵键盘敲击声后，林夏表达了感谢：“谢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们一定会尽早调查清楚这件事情。”

“好的。”

“这几天，我建议您和您女儿尽量不要出门，尤其是您丈夫也不在家，你们如果在家的时候，一定要锁好门，时刻留意新隆公寓附近的情况，一旦有任何情况，随时报警……或者，也可以打我的手机，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如果有需要，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我的手机号码是……”

“谢谢您！林警官，有您的这句话，我可算是放心了。”

程雪满心欢喜地道谢，并记下了林夏的电话。

她转身靠着鞋柜，将这电话存入了通讯录，并备注了“陵川市公安局林夏”这几个字。

就在程雪转身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从沙发后走了出来，并一猫身子，溜进了程雪的房间。

房门开着一条狭窄的缝隙，那孩子身材瘦削，轻而易举地便跑了进去。

在小童铃跑进程雪的房间时，第一感觉便是……

热。

很热。

这个房间开了暖气，甚至将温度调到了30摄氏度，房间里热烘烘的，就像来到了一个大烤炉、大蒸笼一般。

没有开窗户，房间里密不透风的，感觉热气拥挤在一个狭窄的房间里，像是一个不断被充气肿大的皮球，随时可能发胀到爆炸。

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的，只有些许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暗色调之中，加上恒温的暖气，让这个房间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童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感觉一种刺鼻的香水味在这个不透风的房间里蔓延。

那味道是一种工业香水的味道，甜腻腻的，和她在另一个房间的房门口嗅到的如出一辙，这味道十分刺鼻，让人感觉到喉咙干燥，嗓子疼痛。

但她现在还不敢出去，程雪站在玄关处打电话，她背对着自己，如果这时候自己贸然出去，很可能被发现。

她想要找到一个能给手机充电的充电器。

这才是她想做的事情。

房间里的布置陈设并不复杂，虽然空间不大，但程雪却打扫得一尘不染，化妆台上的化妆品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就连床上的被子也叠得四四方方的，宛如规整的豆腐块。

房间的插头上并没有连着充电器，童铃走到了床头，在床头旁有一个浅色的床头柜，床头柜一共有两层，童铃想着一般充电器都会放在靠近床头的位置，毕竟大多数人都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将充电器放在床头柜里也符合多数人的行为习惯。

童铃拉开了抽屉，发现第一层放着一个首饰盒子，打开后可以看见里面放着的戒指项链。

紧接着拉开抽屉的第二层，可以看到第二层是一个精致的八音盒，八音盒看着已经有些年头，木质八音盒已经老旧甚至有点霉斑，但上面却一尘不染，似乎房间的主人曾多次拿出八音盒摆弄。

既然床头柜没有充电器……

那么，会不会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呢？

童铃这么想着，看向了梳妆台。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了程雪的声音——

“好的好的，谢谢林警官，如果有再看到那个可疑男子我一定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系……放心吧，我家里的门都锁着，他在外面进不来，的，那么麻烦您了，再见。”

程雪结束了通话，紧接着，童铃听见程雪的脚步声朝着房间走了过来！

童铃一紧张，环顾了一圈后视线落在了衣柜里。

她忙跑到衣柜前，拉开衣柜，躲了进去。

在衣柜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见脚步声进了这房间。

“现在警察办事效率还挺高，这就一对一联系上了。”

衣柜外传来了程雪的声音，童铃屏住呼吸藏在衣柜里，蜷缩着身子，躲在衣柜的最角落。

她不敢呼吸，不敢动弹，弓着身子、锁着肩膀，尽量将自己藏在衣服之间的缝隙中。

还好这衣柜是挂式衣柜，里面的衣服都是用衣架挂着的，倒是给了她容身的空间。

她就这么躲在黑暗中，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步，一步。

她默默听着程雪的脚步，计算着程雪与衣柜之间的距离，最后，她听见那脚步声停在了衣柜前。

她，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