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夏驱车赶到新隆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将车停在了路边，林夏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她这几天忙于调查各种案子，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足四个小时，新人总是抢手的，各个调查科都喊她去打杂一下，忙来忙去，倒也没有偷闲的时间。
她坐在驾驶座上，稍稍往后调整了一下汽车的椅背，这似乎是难得的属于她个人的时间，她跟上级报备了外出调查后，径直来到了新隆公寓。
今天的天气瞬息万变，本来早晨还是晴空万里，到中午的时候，便转为了阴天，灰白色的天幕下，有气无力地漂浮着几朵云朵，那惨白的光线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有气无力的色调。
林夏揉了揉眼睛，从车上下来。
来新隆公寓前，她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开着自己的车来现场，加上一副疲惫的神态，外人看起来只感觉她是疲于加班的牛马年轻人，完全无法将她与警察的身份联系起来。
街对面有家便利店，林夏打算去便利店买了一杯速溶咖啡。
当热水冲在纸杯里的时候，咖啡的味道让她提神了不少。
冲咖啡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了街对面的新隆公寓。
远远望去，只见那堵灰色的围墙显得有些斑驳陈旧，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涂鸦，这些涂鸦有的抽象难懂，仿佛是艺术家随意挥洒的灵感；有的则形象生动，像是在讲述着一个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目光越过那道低矮的围墙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饱经风霜的老旧独栋公寓楼，它那灰暗的墙壁似乎承载了岁月的痕迹，窗户玻璃也已经模糊不清，透露出一种破败和荒凉之感。
而在公寓楼下方，静静地矗立着一棵光秃秃的槐树，此时正值三月时节，树上的叶子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棵槐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更增添了几分萧瑟和阴森之气。
此情此景，让林夏不禁想起儿时听过的那些恐怖童谣中的场景，那种诡异的氛围萦绕心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小娃娃，穿花衣，夜里点灯笑嘻嘻。】
【月亮月亮照何处？山之北，海之西。】
【黑夜里，风声起，娃娃笑声渐远去。】
……
恍惚之间，林夏只觉得一个半透明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从破旧不堪的公寓门口探出头来，他那小小的身子隐藏在阴影里，只有半边脸蛋露在了外面。
那个孩子紧贴着那块摇摇欲坠、满是裂痕和污渍的公寓牌子，好奇地将脑袋伸出一半，目光直直地朝着林夏所在的方向张望过来。
林夏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了这一幕，然而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那个神秘的小身影竟然如同烟雾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林夏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仿佛只是一场短暂而虚幻的梦境。
“是我熬夜太多出现幻觉了吗？”
林夏喃喃自语，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那咖啡豆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倒是将她暂时拉回了现下。
“您好，咖啡是八块钱，您走微信还是支付宝？”
柜台服务员小姐姐的声音唤回了林夏飘远的思绪。
“支付宝吧。”林夏扫码支付后，顺道打听起了新隆公寓的事情，“对了，我刚才好像在街角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在那边鬼鬼祟祟的，这几天你们有看到过那个男的吗？”
便利店员闻言，探出柜台看了看外面：“男的？没有啊？”
“哦哦，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对面那个公寓，经常有外地人住进来，可能你看到的是他们……这里租金便宜，很多外地人都喜欢住在这里，但是没过多久又搬走了。”
林夏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唠嗑道：“我听说对面那栋公寓里死了一个小孩……是真的吗？”
店员点了点头：“对，这件事情好像还上了新闻，失踪了好几天，后面在河边发现了他的鞋子……你听见哀乐声了吗？就是从那栋楼传来的，好像他家里人已经在给他办丧事了，今天来了很多黑色的车，估计都是来送孩子一程的……”
“这样啊……”
“对啊，那孩子之前还经常来我们便利店买零食，是一个挺活泼的孩子，说话也挺有礼貌，听说在学校里的成绩还挺好，唉，可惜就这么死了。”
店员小姐姐说着，叹了口气。
“那他是一个人出去玩的时候失踪的吗？”
因为是师傅正在调查的案子，林夏索性就多问了一嘴，权当是熟悉熟悉新隆公寓附近的情况。
“应该是，当时家属报案之后，警方也来调过我们便利的监控，但是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林夏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发现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是正对着便利店的，这个摄像头的画面大部分都是便利店的入口，新隆公寓拍到的部分并不多，也难怪从监控画面上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那你们呢？你们觉得那孩子会是失足落水溺亡的吗？”
“我？”店员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不过，我也感觉很奇怪。”
“怎么说？”
“有一次那孩子和其他几个同学来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我听他们谈到学校的游泳课，那孩子好像跟其他同学夸口自己的游泳成绩还不错……”
“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能是一年前还是半年前吧，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还记得他们谈话的内容？”
“因为其他同学的成绩输给他了，他们就一起凑钱请他吃了个汉堡，刚好那天是我结账，他们站在柜台前挑东西的样子我记得很深刻。”
“原来如此……”林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虽然那是个线索，但却也不能说明沈浩的死并非意外。
毕竟哪怕是游泳好手，往往也可能淹死在河里。
河流的水流情况和游泳池大不相同，水下有许多暗流，河床也有很多锋利的石头，一旦被暗流卷到河底、冲到远方，凭着一个小男孩的体力，想浮出水面并非易事。
“这件事情，你跟警察说过吗？”
店员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当时只是来调了监控，循例问了我同事一些事情，那天刚好不是我当班。”
“那现在为什么不找警察反馈呢？”
“我看新闻上已经确定是溺亡了，那我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店员叹了口气，“我远远地看过那孩子的妈妈，自从孩子失踪后，她眼睛哭得通红，看着太可怜了，我希望这件事情也能尽快过去，希望她能尽早走出来。”
林夏点了点头，对店员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但这条线索，她认为有必要反馈给师傅，毕竟师傅现在正在调查沈浩那孩子溺亡的案子，多一条线索，也多一种可能。
她瞥了一眼店员的胸牌，上面写着店员的名字：王慧燕。
这时，林夏注意到慧燕身后的抽奖公示栏上有一个名字——程雪。
“程雪……这个是在你们的便利店中奖的客人吗？”
便利店员顺着点回头看去：“哦哦，对的，这是我们店之前搞的一个活动，满两百就能参加新年抽奖活动，中奖的前三名会公示出来，中奖的顾客可兑换不同的商品。”
林夏打探道：“这个叫程雪的……是住在对面新隆公寓的人吧？”
“您怎么知道？”
“额……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听我朋友说起过，我朋友认识一个叫程雪的，她家住在这里。”
“对，她可是个大美女呢！”慧燕眼前一亮。
“哦？”
“真的！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身材好就算了，脸也好看！我经常看见她出入新隆公寓，也上我们这儿买过东西，只是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每天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
“我听说她结婚了。”
“应该是，我看她手指上戴着戒指。”
“那你有注意到她一天要出门几次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数过，不过，我曾经看她开过一辆白色的车，那辆车大多数时间都停在对面的停车场。”
林夏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
“那你见过她老公吗？”
“没有。”慧燕摇了摇头，“不过，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女人，应该也是有点实力的男人吧。”
说完这句话，她却又摇了摇头。
“不对，能住在这个地方的，能是什么有实力的男人？我感觉住在这里的人，生活水平都不咋地。”
林夏哑然失笑：“那最近你有注意到有什么跟在程雪后面吗？或者在她公寓附近徘徊。”
慧燕认真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有注意过……公寓里不是在办丧事吗？最近生人挺多的，可能是她多心了吧。”
林夏点了点头：“是吗？可能因为她有个女儿吧，听说她老公出差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女儿，难免会比较多心一点。”
慧燕讶异：“女儿？她有孩子了吗？！”
“嗯？你不知道？孩子都上小学了。”
“不是……我还以为她三年前才结婚的呢。”
“怎么说？”
“她搬来这里的时候，手上还没有戒指，三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看到她戴着戒指来买东西，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我记得……当时她说她打算结婚了，对方是一个自己认为值得托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