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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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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方楼依旧门可罗雀,同热闹的荣盛街格格不入。

楼外迎客的店工还是那一个,见着陌生人就目光躲闪,不过姜见黎来得勤,倒是难得能得对方主动相迎,虽然这主动也只是在看见姜见黎时,微微往她的方向跨上一小步。

“走吧,一同进去,今日酒楼不迎客。”姜见黎脚下不停,跨过门槛,同荆葵的视线正正对上。

立时就有跑堂殷勤地围上来,“虞娘子,您今日可比昨日迟了一炷香。”

姜见黎充耳不闻,冷着脸径直走到堂中央的案几后落座,跑堂连忙端上新鲜的茶水,“原来您同这几位认识,是熟人?”

姜见黎斜睨说话的跑堂一眼,将陶杯重重碰在案几上,沉声说,“你的话,太多了。”

被奚落一番,跑堂的脸色也不好看,却还是腆着笑询问,“虞娘子今日心情不好?可要换些新菜式尝一尝?大师傅……”

不等他将话说完,姜见黎从袖中掏出地契,“让你们管事过来。”

“管事今日……”

“我不姓虞,”姜见黎食指在地契上轻叩,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二楼某处角落,“我姓姜,家住崇仁坊,不过我不是这座酒楼的前主人,岐阳县主。”

跑堂脸色一白,丢下一句“请您稍后”就“噔噔噔”上了二楼。

管事站在二楼将堂中发生的一切瞧得清清楚楚,也不用跑堂道明原委,就果断了现了身。

“黎娘子,有失远迎,还望勿怪!”管事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姓金,金管事朝姜见黎拱手,低头时目光从地契上一晃而过。

“金管事,我今日过来,是为着接管这座酒楼。”

金管事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忽然出现在万方楼,又一连多日来这里用晚膳的年轻女子,在他眼中,她行为古怪,一边嫌楼中膳食价贵,一边又乐此不疲地到访,他拿不准她的目的,于是选择冷眼旁观,没曾想,她会是姜见黎。

“今日酒楼不迎客,去将门关上,再将所有人叫到大堂,听黎娘子差遣。”

金管事做事老道,却将酒楼管成了这般模样?

莫非万方楼里能做主的另有其人?

姜见黎心下的犹豫只停留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今日将楼中之事料理干净,否则等到万作园竣工,她不会再有多余的经历花费在这件事上。

“都到了?”姜见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到齐的话,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开站。”

堂中众人迟疑不定,拖拖拉拉地分成好几堆,姜见黎从左往右依次报出各自分工,“后厨,跑堂,采买,账房。”

金管事神色一凛,暗自诧异,姜见黎竟将这里的人摸得如此清楚?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只听姜见黎又道,“荆葵,将箱子打开。”

箱子启开时发出沉重的声响,金管事一听便知是楠木所做,上头刷了数层桐油与红漆,防水防腐,经年不坏,是个好东西。

箱子好,里头的东西更好。

白花花的,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出现在众人眼前,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十分晃眼。

荆葵取出一份长长的名录摊开在案几上,姜见黎伸出手问金管事,“这些人的契书拿来?”

姜见黎一来就要赶人,金管事脸上便不大好看,强颜欢笑道,“黎娘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金管事你不是猜出来了?”姜见黎指着身边的银子对众人道,“这一箱银子是啊我阿姊摄政王所赠生辰礼。”

姜见黎在“摄政王”三字上加重了语气,果不其然,一提萧九瑜,金管事就有了些许忌惮,沉默地转身去拿契书。

“日后万方楼归我所有,我只是小小的八品万作园监,比不得县主身份高贵,酒楼到了我手中就是换了后头的背景,你们不忿,不愿也实属人之常情,”说着,姜见黎从箱子中拿出两枚银锭,“一枚银锭二十两,两枚就是四十两,你们这里月银最高也只有二两,四十两几乎是两年所赚,”她含笑着将辞人这一问题推了出去,“凡是不愿留下的,每人我都奉上四十两作为遣散费,咱们好聚好散,买卖不成仁义在,权当交个朋友,如何?”

金管事拿完契书回来后,恰好听见姜见黎要给每人奉上四十两作为遣散费,脸色一变再变,心里越发没底。

“四十两?”

“我没听错吧!我得赚五年!”

“别不是试探我们的吧?”

众人小声议论,姜见黎假装听不见,气定神闲地喝茶,慢悠悠的喝了足一盏,终于有人被利益所诱。

最先站出来的是今日赶着上前招呼姜见黎的跑堂,他惴惴不安地向姜见黎请离,姜见黎也爽快,两枚银锭立时就给了他,而后将荆葵挑出来的属于他的契书当场焚了。

有了人打头,其余早就心生去意的接二连三上前请离,无一例外都得了银钱,喜不自胜。

荆葵将余下的契书呈给姜见黎,姜见黎一一翻阅,念一个名字就有人上前应一声,她一个一个看过去,虽然酒楼原有的人只余下了三成,但是那些靠不住的,行事张扬的,亦或是偷懒耍滑的,一个也没留下。

这结果她满意,却还不完全满意,不过事上之事岂能尽如人意,金管事身为万方楼的管事,不能轻易辞退,否则就是丝毫不顾及姜见玥的脸面,而且她认为金管事也不是一无是处,不妨用上一用。

“你们都愿意留下?”姜见黎放下契书,连问两遍,余下的人纷纷点头后,她才继续开口,“你们留下后,我大约会对你们之前的分工做些调整,若是不愿,仍可请求离去,但今日不走的,日后再想轻易得钱离开,就不可能了。”

一听姜见黎这么说,便又有两人请去。

都是负责采买的人,采买的油水多,看不上这些银子并不奇怪,然姜见黎又说会对他们的分工进行调整,这二人见自己日后不一定会负责采买,果断请离,姜见黎也不戳穿他们的心思,当即允下。

一箱银子被散了八成,荆葵瞧着都肉疼,姜见黎却不以为然,点出留下的八人,吩咐荆葵,“给他们每人六十两。”

“啊?”那个每日都在酒楼外迎客的店工惊讶出声,姜见黎冲她颔首,“你过来。”

店工走过去,姜见黎问,“这里头怎么没有你的契书?”

金管事一听大惊失色,急忙解释,“黎娘子,酒楼虽经营不善,但行事绝不会阴违官府章程,这里绝没有黑户啊!”

“我知道,”姜见黎将契书一字摊开,“哪一张是你用的?”

店工发现自己的秘密败露,怕的眼眶都红了,战战兢兢上前,犹豫再三指了其中一张,“这个。”

姜见黎低头看去,契书上写着的名字是,宁十郎。

“你阿兄?还是阿弟?亦或是你阿耶?”

店工几乎要哭出来,跪在地上不断求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请娘子饶了我吧……”

姜见黎给荆葵递了个眼色,荆葵上前将人扶起,安慰道,“娘子知你有难处,你只需告诉娘子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家中几人便可。”

店工将信将疑,试探着回答,“我叫,宁七娘,家住通和坊,家中耶娘尚在,姐弟十人。”

姜见黎一听就明白了宁家的情形,凤临帝在位时曾修改过大晋律法,禁止百姓以任何方式杀害家中女婴,若是被人发现举报,举报之人得赏银二十,行凶之人仗二十后徙边,终身不得遣还。这一律令虽使得女婴夭折人数大大减少,但根深蒂固的观念在,求男之风不可能因一条律法而断绝,宁家没杀女婴,但也停止过求男。

“姊妹九人,还有一幼弟?我猜的对不对?”

宁七娘点头。

姜见黎又问,“你们姐弟十人一母同胞?”

宁七娘犹豫了。

“难道是姊妹九个一母同胞,幼弟为继母所生?”姜见黎明明是笑着的,一旁的金管事却无端感到一股寒气侵袭。

宁七娘彻底沉默。

“罢了,我不问了,”姜见黎手执宁十郎的契书凑近烛火,契书燃尽,荆葵立马捧上纸笔,一封新契书很快落成,姜见黎问宁七娘,“七娘,用你自己的身份同万方楼重新签订契书,可愿意?”

宁七娘一怔,“可以吗?”

“有何不可?”姜见黎将红泥往前推了推,“只是你将真实身份隐瞒,我不追究,但六十两赏银,你只能得二十。”

宁七娘以为自己必会被押送官府,结果主家不仅放过了她,还给赏银,足足二十两,这下还有什么顾忌的,一咬牙,按了手印,姜见黎命金管事好生收着契书,金管事一伸手,她又在契书上压了一张银票,“他们有,您劳苦功高,自然也有。”

金管事打开银票的手微微颤抖,竟是一百两?!

“过往不究,我不善经营酒楼,日后还得依仗您。”姜见黎给足了金管事颜面,让他自己掂量。

金管事惊出一身汗,连连应声。

“嗯,您的辛劳我看在眼中,可有些话还是要说。”

金管事额上的汗又泛了一层。

“万方楼比不过馔玉楼,便不必死磕着达官显贵,同它相争,”姜见黎一边说,一边观察金管事的神色,金管事头低得更甚,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换个法子,未必不能财源滚滚,开店嘛,能赚钱才是正道,您说是不是?”

“黎娘子的意思是?”

姜见黎给出一份章程,“按照我的要求,万方楼歇业一月,招人,训练,轮岗,研制新菜式。”

“是,我回去一定好好研究黎娘子的章程。”

今日计划之事办得差不多了,姜见黎起身意欲离去,离去之前又想起什么,转身补充道,“宁九娘不必轮岗,让她去后厨,先从帮工开始干起,这一个月你不用来上工,一个月后再来,放心,签了契书就不会不要你,一个月后若是你不来,金管事会亲自登门将你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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