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到了！”
班主任·柒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突击检查高小志。
客厅中，只听奋笔疾书的声音，高小志埋头苦学。
楚柒十分欣慰，给他奖励一朵小红花。
“将军呢？”
“啊？”高小志从头脑风暴中抽离出来，此时清晨的一缕曙光撒在他的发丝上，暖洋洋的。
头脑风暴一夜，恍如隔世，才知原来已经天亮了。
他揉了揉眼睛：“大人好像不久之前去楼下了。”
“你继续用功，我下去找将军。”楚柒下楼。
小古董店内，两扇竹木帘子被拉开，小窗各敞开一半通风，和煦的阳光照进屋内。
裴长离变为实体，铠甲变作了一身清洁专用套装，修剪合身的休闲西服，在腰上系着白色围裙，好不突兀。
他双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手持鸡毛掸子掸着货架。
果然，最佳劳模非将军莫属。他眼里是真有活。
明明昨晚还因为她要剥削他的电视享有权而大吵一架，也算不得大吵，应该算冷战来着。
昨晚本就愧疚，这下可好，看着将军忙碌操劳的身影，楚柒更觉自己真是个坏人。
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千岁孤寡老人家，她怎么能这么自私······楚柒深恶痛绝。
“将军······”楚柒率先开口。
本想说些什么话以表歉疚，但一切漂亮话到嘴边最终只汇成一句简简单单、稀松平常的“早上好！”
裴长离背对着她，早已觉察到她。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便只好装作忙碌。
听到她主动向他打招呼，他暗自松了口气——小妖没有继续生他的气就好。
他顺其自然地回复她一句：“早安······”
渡魂叽吃瓜，见二人冰释前嫌，悄悄路过：你们俩跟小孩吵架似的，前天吵完后天就和好。
楚柒：你懂什么。成年人的争吵是没有意义的。你永远不能通过争吵来改变一个成年人。
我和将军都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我们都懂得体面罢了······
楚柒语重心长。
渡魂叽：懒得戳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某个稳重的成年人躲被窝里内耗一晚上。
古董店“渡魂居”——经过二人的齐心协力改造，主要是裴长离的功劳，终于改头换面，修整完毕。
楚柒兴致勃勃，一推开门，清脆的门铃叮当作响。连呼吸的空气都觉得清新了几分。
她揭下窗沿上，很久之前贴的广告，广告纸四周都已经发黄翘边，上面写着——诚信接单：祖宗传承、驱邪避凶、祈福攘灾。
小店翻新，老旧的广告自然也要更新——驱邪祈福:价格透明，让您无后顾之忧，千年道行，为您保驾护航，一对一专属服务，物超所值。
楚柒想了想，又用红笔在价格透明四字上圈了一圈，这样便大功告成。
她用玻璃胶张贴好新广告，双手一叉腰，真像个小老板似的打量自己的江山。
整洁干净的店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最重要的是这位能拉高店面形象和气质的员工。
她身为老板，瞬间对自家小店信心拉满，她觉得自己又行了，这样的店不会没人不想逛逛吧。
她的生意终于要火热起来了，滚滚的财源快快上门吧！
三小时之后······
小店关门大吉。
老板已经不知所踪，店内唯一员工裴长离在清理一堆快递箱。
跑路老板楚柒此刻悠哉悠哉地躺在二楼小阳台的木制躺椅上，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
财源滚滚四字什么的果然和她没有关系。
她承认刚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所以还是躲回自己的小窝，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吧。
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搞的猫腻，她高考完之后再没刷到的高考向视频又出现在她的首页。
楚柒偷瞄伏案的高小志，呵，一没注意居然打起瞌睡了。
然后她摘下耳机，故意加大手机音量——
“哈喽，宝子们！高考季又来啦！这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倒计时99天，就让咱们一起走进高考的冲刺阶段，我为屏幕前的你准备了最全面的考试攻略，包含考前复习注意事项和考试训练核心、考前饮食作息的调整等。不论你是考生还是家长都动动逢考必过、发财的小手点点收藏加关注。好了，我们进入正题······”
昏昏欲睡的高小志猛地惊醒。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响亮地拍着自己的脸蛋。
清醒！
生时何必久睡！
他埋头看题，只是看着看着，一串串符号和图形变成了火柴人，在他眼前欢快地跳起舞来。
高小志伏案的身体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快要和草稿纸来上个亲密接触。
“怎么分辨一个人是真努力还是假努力！家长老师们要特别注意，别被你的孩子的假象所蒙蔽······”
高小志惊醒，差点又睡着了！
高小志举手向楚柒打报告出去凉快凉快。
几分钟之后，高小志归来，额头上莫名其妙系着一条红布头巾，写着必胜二字。
“······千千万万的词汇都不如一个，加油！少年，不畏惧也不焦虑，这一战，必胜！(响起气势磅礴的BGM)"
“好燃，太感人了，泪目。”
楚柒触景生情，一把老泪纵横。
回忆起了两年前，谁没个辛苦备考的日日夜夜。
在那紧张的课表中，在那被试卷堆积起来的桌面上，她过着白天打不完的瞌睡，晚上打不完的怪的小日子······
可恶的吊靴鬼，下次再来打扰她，她发誓一定当场超度掉她。
此时，裴长离搬着一堆快递上楼。
现代的驿站物流十分发达，他犹记得小妖昨天用手机点了几下，说买的试卷专人专送，而今天早上便收到了。
据说是叫作快递员之类的人。
裴长离看了一眼毫无坐相的楚柒。
似乎在脸上擦着什么皇帝的新泪，他强迫自己忽略掉她的坐姿。
上次他便发现小妖的吃相、坐相、站相可以说是能靠就靠着，能躺就躺着，这样松懈的姿态管理对健康可不利。
他想纠正小妖，但小妖却说人生短暂，想一直懒的胡话来婉拒他发出的体态矫正邀请。
自那次之后，他若再提这事，他的嘴巴就像是被米糊粘住一样，完全说不出话。
当看到暗自偷笑的小妖，裴长离气不打一处来，只能默默下楼，与其在她面前吃瘪不如下楼搞卫生······
当初渡魂叽看着凶煞远去的背影，立即评价到：给小主子打工真可怕，都被PUA成这样了，好惨的将军。
这事裴长离情感上万万不能接受，但血契逼迫着他接受。
裴长离选择性忽视她，自顾把快递放下。
楚柒兴奋地起来，翻找她买的试卷。
她订的五三、天利、金考都到了。
楚柒兴冲冲地抱起试卷，这试卷摸着真踏实。厚厚的，很贴心。
果然作业这种东西，自己用和送给他人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把试卷拆封，点起符纸，当场烧给了高小志。
“还是热乎的，趁热。”
高小志手中拿着滚烫的试卷，那一天，他终于想起被试题支配的恐惧······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高小志此时一脸苦笑，笑比哭难看。
裴长离摇摇头，继续拆快递，拆开一个不知放置了多久的快递箱，从里面拆出来一堆本子。
楚柒好奇地靠过来，她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快递了。她有时深夜激情下单，第二天往往都会忘掉。
“咦？”
“这些你想放在哪里？”
“不知道，我用不上，要不摆到货架上，谁想要就卖给谁吧。”
楚柒打开购物软件，搜索自己的购买记录，果然是很久以前下的单了，她合算了一下每本的单价。
“成本两块钱，那就一本笔记本卖五块钱，不对，我开个光，卖十五块钱。”
“······”
那便是卖不出去了。
“小妖，你们现在可有什么技术能使纸张一直保存吗？”
“唔——我们现在纸质的东西也要好好保存，要是受了潮、蛀了虫、着了火该毁的还是会毁掉，所以我们现在都习惯保存电子版的，保存在手机里、电脑里。”
“那果然就只能晚上写了······”将军小声说了一句，似乎很遗憾。
楚柒好奇他在遗憾什么，不管怎么追问将军也不肯告诉她。
······
当晚。
高小志搬到楼下学习，他着急，质问班主任为什么将他发配冷宫。
班主任：备考时要随时切换不同的场景学习，这叫场景记忆，能提高学习效率，总待在一个地方不利于记忆。
高小志只好点头嗯。班主任说的都对。
因为自己的失信，为弥补将军受伤的小心灵，楚柒殷勤地帮将军拍拍抱枕。
她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双手献上遥控器。
“将军，我跟你道歉。你还为我的店铺花费了不少心思，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剥夺您看电视的自由了。”
裴长离接过遥控器，淡定地嗯一声。“还能得到看悟空吗？”肉眼可见的耳尖发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什么。
“当然能，只要将军你想，就能一直看猴哥。”
二人一起坐沙发上看起了猴哥。
“你们天界真如这般？”
将军疑惑，电视里呈现的天庭，烟雾缭绕、古色古香、金碧辉煌。
由于和他过去生活的环境相似，他没有多少新鲜感。在他眼里，现代世界更像仙境。
楚柒惆怅:“唉，我也没见过所谓天界是什么样的。倒是见过一次地府······”
裴长离的眼神难得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他看向她，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
这时，楚柒手机响了。“喂？周叔？”楚柒接通手机，从沙发上坐起。
她示意将军将电视声音减小一点，裴长离调小音量，看着她接电话。
周万修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楚柒，你明早有空就来一趟殡仪馆，加个班。”
“明天我好像没什么空，周叔。”
“现在缺人手。”
楚柒：“馆长怎么不亲自打个电话叫我嘞？”
电话那头：“······老陈说不想看到你。”楚柒扎心，老周你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周叔，我真有点事······”
楼下学习的高小志冲上楼来，他十分焦急：“遭了，明天是我头七！”
楚柒茫然地看着他，只听高小志继续解释：“我，我的遗体就是送到你们殡仪馆去火化的。”
周万修：“喂？楚柒你还在听没？”
楚柒：“哦哦，周叔，明早我会赶过去。”
楚柒挂掉电话，她想起来，六天前送来火化的一具遗体，那家人她还有点印象，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高小志双手无法自然地垂在裤缝两侧，索性就揣进裤兜里。
他撇下脑袋，避开二人视线，双目无神地盯着自己消失半截的腿，情绪十分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