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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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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易初微微侧眸,清冷的目光落在纸页上的刹那,脊背陡然僵直。秋水般的眼眸在瞬间结上一层寒冰,冰冷中又带着几丝慌乱。

“公主大可不必如此调戏在下。”一抹红晕在耳根迅速蔓延,他起身离开,长袖在半空划过,带来一阵细微的风声。

调戏他?她有吗?

手中的纸页被秋风吹拂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千提呆楞在原地,不知自己又怎的招惹他了。

书上虽有些内容她看不明白,却也不影响故事整体,这本书看完,她又换了一本品读。

这次,是个书生和花魁娘子的故事。

书生对花魁娘子一见钟情,科考前,两人在房中私会。书生信誓旦旦,许诺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八抬大轿娶花魁进门。这之后,便是什么两点樱桃雪峰上,软舌巧入花蜜房;什么满园春色无人赏,墨草丛中蛟龙探;什么粗棍直捣黄蛇洞,半点水光浸枕席……这些东西写得太过高雅,千提实在看得云里雾里。那书生是用木棍打花魁娘子了吗?可他一届读书人,自该端庄品行,又怎能这般粗暴?还有那花魁娘子,都被他打了,眼泪直直弄湿了枕席,怎的第二日还殷殷切切地给他送别?

千提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手中的纸页几乎要被她捏的变形,她的目光自书上挪开,不远处的厨房内,少年正忙着做饭。

翠绿色的蔬菜在他手中翻转变化,由刀刃切开,清洗、过油,伴着轻微的“滋滋”声,一股诱人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阳光透过窗户,轻轻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清冷、出尘,如谪仙般不容侵犯,却又带着几丝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千提摇了摇头,想起上一次他冷漠离开的模样,终是打消了要去请教他的念头。

适逢慕云琛捧着新鲜的竹子进来,院门吱呀声吸引了千提的注意。

“慕公子——你来得正巧——”千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她从竹椅上站起来,捧着书小跑着过去,正要出声询问,却突然有一双手揽在腰际。

下一刻,那双手稍稍收紧,腰间力度一重,她失了重心,整个人落在封易初怀中。

封易初单手将她抱在怀中,径直入了卧室。

木门敞开又闭合,千提半个身子陷在床榻中。抬眼时,少年立于床前,修长的手紧紧攥着方才那本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清冷的眸光在书上扫过,他将书合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却比冬日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殿下,有些东西是不能给外人看的。”

“怎么不能了?”千提从床上爬起来,没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不能。”

“从前,小八他们看什么,我便看什么。有时我在书中看到些写得好的桥段,时常捧着书去同他们探讨,他们可从未说过。”千提轻哼了一声,语调有些不悦。

她那二十多个面首,哪个不是依着她顺着她?也唯独封易初敢这么对她,她问个书中的问题都要生气也就罢了,竟还不让她问别人?

哪有这般小气的?

“你还与他们探讨?”封易初不自觉拔高了音调。

果然,传言都是真的……

莫不是和他们探讨探讨着,就探讨到别处去了?

她当真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往日优雅从容的姿态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封易初眼角微微泛红,双眸不知不觉蒙上一层灰黑的雾霭,仿若天上繁星被乌云笼罩,霎时失了光彩。

“不行么?小气鬼,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你自己不看就罢了,还不让我给别人看?”

千提凑到封易初跟前,杏仁般的眼睛没好气瞪着他。手臂缓缓抬起,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手掌,她用尽了力气,将他捏着书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夺过书本的刹那,她发出一阵得意的笑,昂着脑袋,大摇大摆地离开。未走几步,又被封易初揪着衣服拎小鸡般地拎回来。

“不许给他看。”封易初咬牙切齿,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否则,我将你的话本全部烧了。”

他作势要去抢千提手中的书,手指刚触碰到书的一角,还未发力,千提便躬下身去,死死将话本搂在怀中。

“就不给!这儿什么都没有,我都要无聊死了,你却连话本子都不让我看,还不如让我嫁给国师那狗贼了却余生算了!好歹死得痛快……哎呦!”

话未说完,封易初陡然松手。

千提失了重心,整个人摔在床上,好在底下有床被子垫着,才没伤到哪里。

“你去啊。”封易初冷笑一声,深邃而狭长的眸中,冷漠、疏离、愠怒、嘲讽、失落……各色情绪交加,一时让千提有些害怕。

“我……我不要……”千提突然很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气话。

若是他真生气了,将她丢下不管了,或是直接送回国师府了可怎么办?真要嫁给国师那糟老头子,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她抿了抿唇,语气软了下来。本想开口哄他,可转念一想,今天这事好像确实错不在她。

幼时女傅便教过她,不懂的事要及时向人请教,她不过是与人探讨书中描写的情节桥段罢了,哪做错了?

分明是阿初心眼太小,有些东西只许他自己心底清楚,却独独不肯教给她。

如此一想,千提也不愿认错。

她将话本抱在怀中,微微昂起脑袋,摆出一副公主应有的架子,道:

“这样如何?你若是答应我明日带我出去走走,我便不将这些话本给慕公子看了。”

“明日?”封易初微微蹙眉。

“今晨有两人自屋前经过,我听他们说,明日有场祭祀,祈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街头更是热闹非凡。”千提将话本塞在枕头下藏好,上前轻轻拉住封易初的手,道:“姜国不曾有过这样的习俗,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公主觉得,这祭祀当由谁主持?”封易初微微垂眸,嘴角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国师?”千提猛然想起这茬,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还去吗?”笑容自封易初眼底漫出,似有微风拂过寒潭,漾起丝丝涟漪,驱散了周身的清冷疏离,却又转瞬即逝,只留那一抹空谷幽兰般的淡雅余韵,令人心醉神迷。

“不……不去了……”大婚那日那张苍老可怖的面庞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千提忽然觉着,待在这院子里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她弱弱地缩回手,被封易初一番话吓得断了这念头。

可等到第二日早上,四起的鞭炮声将她从梦中惊醒,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近来她总提心吊胆的,担心国师在皇上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引发两国战事。不将国师这事解决,她实在难以安心返回姜国。

可自从半个月前夜袭国师府刺杀失败后,她便再没打听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那狗贼为人狡诈,又恃宠而骄,夜里逛窑子不在府上,白日里更是连朝都懒得上。就算她有意埋伏在国师府去皇宫的路上刺杀他,也根本没机会蹲着他人。

如今祭祀,不正好给了她机会?

她蹑手蹑脚地攀上封易初的房门,探出个脑袋,道:“阿初,带我出去。”

正准备出门主持祭祀的封易初闻声一怔。

“不怕国师了?”他眉梢轻挑,缓缓朝她靠近,嘴角噙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吓唬道:“如今外面人多眼杂,难免又谁将你认出,届时国师府的人将你抓回去成亲,你不怕?”

“怕,”千提咽了口唾沫,微微昂起脑袋,答得肯定:“可我今天必须出去。”

“为何?”嗓音低沉而清冷,如玉石相击。

他静静站在她面前,墨发随着门口吹来的微风轻轻摇曳,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美,清冷而又令人着迷。

千提垂眸沉思半刻,终是不打算瞒他。

她深吸一口气,朱唇轻启,道:“我……我要去杀国师。”

封易初:“……”

见他沉声不答,千提以为他不愿,忙道:“你放心,我若是被抓住了,就自行了断,不会将你供出来的。”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知道此事有风险,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强求,若要向朝廷告发我,我也认了……但今日这祭祀,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的。”

封易初眼皮往下压了压,一抹惆怅失落悄然浮上眼底,似秋风拂过深潭,泛起的细微涟漪惊扰了本来的平静。

为了杀他好回姜国与旁人相会,她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封易初睫羽轻颤,极力将那抹苦楚隐匿于深处。眸光重新凝聚,却仍有一股愁绪在其间若隐若现,恰似冷月洒下的清辉,带着难以言说的孤寂与隐忍。

“公主当真……那么不愿嫁他吗?”

“我不愿。”千提直视他的眼睛,答得坚定。

来此和亲之前,她已做好千种万种准备。就算她要嫁之人丑如夜郎,只要这日子能将就过下去,她也认了。所以在听闻要嫁的人是国师时,哪怕心中百般惧怕,她也不曾想过要跑。

可她实在不曾想到,那国师竟是个比他父皇年纪还大的暴戾老头。连堂都不曾拜便迫不及待闯入新房对她动手动脚,还险些要了景秋的命。

这样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的。

“这样吗?”封易初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公主,你想回姜国吗?”

一层水雾在千提眼中浮现,逐渐凝成泪花。一滴热泪自眼眶涌出,顺着脸颊,低落在她的手背。

“想。”她声音微微颤抖,已然红了眼眶。

离开姜国已然两月有余,乳娘近年来身子不好,临近冬天便有隐疾发作,这天马上转凉了,只怕那双腿又要疼了。半月前景秋离开京都,如今也不知她是否安全回去,父皇又会不会责怪于她?还有小八他们,总说要考取功名为国献力,她不在,也不知有没有好好学习……

所有人都说,她是公主,和亲是她应尽的义务。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是否愿意背井离乡,去嫁给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甚至是一个残暴不仁的老头……

“好了,不哭了。”封易初微微垂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送你出城。”

“出城?”千提错愕抬眸,声音哽咽:“可若两国交战……”

“陛下年事已高,西北外军频频进犯,我国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主动挑起战事?”他苦涩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公主,这些事情,从来不该落在你一人身上。”

“此话当真?”

“当真。”封易初朝她伸出一只手,“我不能帮你除掉国师,但我可以送你回姜国。”

千提破泣为笑,轻轻将手搭在他手心。

他用力回握。

京都街头,人来人往,繁华似锦,好不热闹。正值秋天,粮果盈丰,连空气都带着丝丝瓜果的香甜。青石板路于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还是三年前那般,一切为改。

封易初停下脚步,手心温暖细腻的触感让他不想松手。

可他到底还是松开了。

“公主,前面便是城门了。”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指上还带着少女的体香。他摸出一块令牌,缓缓放在千提手心:“你拿着这令牌出城,他们不会拦你。待出城后,自会有人接应你。”

玉石雕刻而成的令牌通体细腻,边缘圆润,一端刻着丞相府三个字,另一端刻着个“黎”字,并不是老丞相的,反而是那位新上任的女相的姓。

可他又怎么会有当今丞相府的令牌?他和那位女相,又是什么关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喜欢她吗?

千提手指紧紧攥着那枚令牌,心中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堵的,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你呢?你……不与我一起走吗?”她抿了抿唇,将这般情绪藏于心底:“你若与我回姜国,就算不愿做我面首,以你的本事,谋个一官半职……”

“公主,”封易初打断她的话:“我出不了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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