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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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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几天真的累了,江不夜轻轻把手抽出来时,他头没了依靠歪到一边去,竟然也没醒。

他盯着他略长的睫毛看了半天,才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月千里的肩,声音很轻,又有点哑:“月千里,醒醒。”

月千里正梦见自己被一只男鬼猛追不舍,吓得魂飞魄散,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挣扎了一下才抬起头。

或许是没仔细看,他迷糊睁眼觉得这梦里的男鬼怎么和江不夜长得如此像,就算是长了一张江不夜的脸,他也不会就站在原地不跑的……

“月千里,手放开。”

江不夜风雨欲来的语调让月千里终于打了个激灵清醒了,看见自己在做什么,嗖的一下把手收在身后。

月千里讪讪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江不夜原本还算隐忍的脸色骤然黑成了锅底,冷冷道:“你还想有下次?”

月千里见他脸色黑沉沉的,连忙站起身,果不其然得到三尺水又是一剑劈来,他顿时好不委屈,道:“你怎么这样呢,我不过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亏我还一直守在你身边呢!小叶儿,你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江不夜气息微乱,脸色难看:“闭嘴。”

月千里道:“你也不必感觉不够自信,作为男子我都懂的,不必害羞,我也不会悄悄比较的……”

江不夜懒得理他满嘴浑话,二话不说,又是一剑劈过来,月千里见他真的是恼羞成怒才闭了口,连连求饶道:“我错啦!你把剑收起来行不行!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阿福推门进来时,看见眼前这猫抓耗子一般的乱象,先是呆了几秒,随后退回来已经迈进房门的那只脚关上门。

定然是看错了。他再推开门。

江不夜已经将月千里压在身下,语气阴森森的,简直是比反派还要反派:“你再说一句试试?”

月千里双手被他抓在身后,倒在床上妥协道:“行,我不说了,你放开我?”

只听见啪的一声,两人望过去,就看见阿福又关上了门。

江不夜松开月千里的手腕,从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剑丢回剑鞘里,不想同月千里再闹。

月千里皮够了,也站起来伸了个腰,做回桌边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阿福第三次推开门,只看见屋内,江不夜将剑丢回剑鞘,面无表情,月千里坐在桌边闲暇无比的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茶水清香见底,像是刚刚看见的都是一场幻觉。

阿福心想,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开门方式,方才应该是他看错了。

月千里假装无事发生道:“阿福,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福端着盘子进来,放下几碟小菜:你们先吃吧,我听镇上的人说关家小姐找到了,大家都知道关家人被灭了满门,现下那什么银甲卫正在赵府了解经过,据说还抓走了徐知府。

月千里放下茶杯,有些奇道:“抓走了徐尧?厉害,我倒想知道赵叔是怎么把银甲卫请到这里来的,中都离这里有万里之远,光是送信便要一个多月,难道是这附近有银甲卫在做事?”

江不夜提醒他道:“有一件,或许与他们有关。”

月千里哦了一声,虽然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站起身道:“不如我们现在去赵府一趟看看?”

阿福却摆摆手说不行:赵家和徐府现下已经被银甲卫包围了,旁人不许随意进出。

月千里皱了一下眉,随后又散开:“包围了?那便算了,恐怕是不想让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随意进去知道些什么。”

江不夜跟着坐下来拿筷:“先吃晚膳。”

阿福看他俩吃晚膳,比划着说等他们吃完在上来收拾,随后关上门下去了。

月千里将花生米丢进嘴里,便听见江不夜道:“我有话同你说。”

他眼珠子转了转,心道不亏是小叶儿简直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好巧,我也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江不夜显然是知道,神色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道:“那你先说。”

月千里张口便来:“薛羡虽死,但是在我看来,此事远远没有结束,我现在想不通的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薛羡现身常乐赌坊极不合理,既然关微宁并非被他关在那里,他大可不必现身,出现在我们眼前,只坏不好;第二件事情,薛羡允诺给徐般的[天地无私]究竟从哪里得来?”

江不夜道:“先前我头痛欲裂昏过去之后,像是做了一个梦。”

月千里听他如此平常提起,手腕去夹花生米的动作一顿,反将筷子伸进最不喜欢吃的西葫芦的菜碟里,他装作无事的笑了笑:“那恐怕是你想起来一些失忆前的东西。”

江不夜用自己的筷子将他的筷子打开:“不喜欢吃就不要夹。”

月千里没想到他还注意到这些,又只听见江不夜道:“其实我这几天陆续想起来不少东西。”

“我好像是受命下山,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江不夜道:“寻找[天地无私]。”

月千里猛然一震,抬起头道:“你为何也要找[天地无私]!”

江不夜见他神色有些变换,不由得皱了一下眉:“为何要用‘又’这个字?”

月千里自知失言,转移话题道:“我是说,[天地无私]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又很多人在找,只是江湖上传言真真假假,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见过,却还是引得无数江湖人明争暗夺,不知死伤多少,你说你在找[天地无私],不是好事,说不定你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

江不夜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当时杜浮越在关府提到[天地无私]之前,我已经在徐般此人口中知晓了一些,当时徐般手上,正有一本写着[天地无私]的剑谱。”

月千里有些怔神:“你看过了?”

江不夜:“看过了,一派胡言。”

他一本正经说出来一派胡言这种话,月千里竟然从里面看出来几分莫名的可爱来,不由得失笑片刻:“然后呢?”

江不夜见他不知为何傻笑起来,多看了几眼:“按照那剑谱修行下去,不过一页,必然走火入魔。”

月千里眯起眼:“走火入魔?”

他思索片刻:“你可能不知,上次百晓生告诉我一个消息,说如今江湖上如今频频出现武林中人无故走火入魔之事,千佛寺的怀远大师、皇甫家的皇甫长珩……再加上流火山庄杜浮越的大师兄,先前还未能有端倪,可如果是跟[天地无私]有关系,便都说得通了,想必这些人,定然是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所谓的[天地无私],因此悄悄隐瞒修炼,反倒是走火入魔了而不幸身死。”

江不夜凝神听见那几人的名字,眼睫轻颤:“我记忆之中,有人让我查清这些事,并找到[天地无私]。”

师父。

江不夜慢慢的回想他那个所谓的“师父”对他说的话。

不设限期,找到[天地无私]带给他。

而且。

还跟魔教和皇室有关系?

月千里摇头:“找到?谈何容易,到现在为止,[天地无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无人知晓,有人说是剑谱,有人说是拳法,还有人一柄神兵利器……说什么的都有,就算是他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又如何认得出来?”

江不夜不语,半晌后道:“虽然如此,却还是要找。”

月千里隐隐听出来一些别的意味,莫名有些烦躁:“你不会打算去找[天地无私]吧,你可知有多危险,恐怕暗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你呢,稍有不测……”

“月千里。”

江不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月千里徒然冷静下来,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此番举动,同阻止江不夜离开这里,同楼月满阻止自己离开这里有何区别。

江不夜将筷子放下,看着月千里那双澄澈的眼睛,虽有无措,但是深思熟虑多日,也总该告诉他:“不出三日,我大概就会离开此地。”

月千里道:“三日?太快了吧。”

江不夜:“其实我伤已好,虽非我本意,但是经此一事,我未免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月千里追问:“不放心什么?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骤然住了口,知道江不夜所说的不放心是何意思,聊来聊去,最终还是躲不过这[天地无私]四个字。

江不夜缓声道:“先说薛羡,此人手持一本不知道从何处得来的[天地无私]假剑谱,明明可以逃走,却偏偏主动挑衅,这其中,恐怕是有人在蓄意设计,当时我找到徐般,他却无意之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当时假扮千面三生君被我打成重伤,却不知道被何人救走,我原本以为此人是薛羡无疑,但是,恐怕不是。”

月千里扶了扶额头,感觉脑海中一团乱麻,勉强道:“你是说,还有一人在暗处?”

“正是。”

江不夜肯定道:“况且,薛羡父母都是普通人,双双身陨之后,他又是从何处学来的武功,你想过没有?”

月千里试图争辩几句,但是细细想来,又确实如此。

还有太多的地方解释不通了,他想起薛羡的化名,神色晦暗,不知道要不要同江不夜说,却只听见江不夜定定道:“就怕此人还又更大图谋,恐怕危及身边人。”

他没有说会危及谁,但是他们都明白。

阿福口不能言,楼月满腿不能行,如果是波及到他们,月千里不敢想。

他揉了揉眉心,却出乎江不夜预料道:“我会保护他们的。”

江不夜不知道月千里究竟要如何保护他们,只是嗯了一声,月千里低下头,绑着头发的白色发带就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忍不住想伸手,将他的发带同黑发分开来,只是手指蜷了蜷,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月千里有些唉声叹气:“那你准备去哪儿?”

江不夜想了想:“自然是先从那些莫名暴毙的江湖中人入手,我听闻百慧门和皇甫家就盘踞在冼川下游,或许先去那里看看。”

还有记忆里提到的天琅阁,也要一探究竟。

月千里说好吧,愁眉不展的样子落在江不夜眼里,莫名喉结滚动,想要说些什么。

月千里抬起头道:“那你可会回来?”

江不夜不知道,只能给他一个摸棱两可的答案:“也许。”

月千里听见,又低下头去哦了一声。

他们说了这么久,饭菜吃的却少,都已经凉了,阿福上来敲门,月千里站起身道:“你若收拾好东西要走了,我来送你。”

阿福进来收拾了碗筷,听见这话不由得一愣,却不等他问些什么,只能看见月千里一脚踏出去,或许是走的太快了,发带同黑发被身旁带着的一阵清风扬起。

江不夜等他出去了,才转头问阿福:“不知月千里带的这条发带,可有什么讲究?”

阿福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只是说:这个么,也不算特别讲究,只是他幼时刚来到月满楼时,楼月满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江不夜怔住,良久,笑了一声。

他在这月满楼不过呆了半月有余,却感觉,已经看了许多场不同的景。

赵栩与赵靖,关闫与关微宁,人间万家各有各自不能说的苦楚。

偏偏这个小小的芙蕖镇里一间普通至极的酒楼,他见证了无关乎血缘的少数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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