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这学期第二次月考还有三天的时候陈川他妈妈的生日到了,但那天是星期五。
只有周六下午上完课才能离校,如果陈川想周五回去的话,就只能跟班主任请假了。
但假条一般都很难批,尤其是要外出住宿的请求。
陈川从高中到现在都还没有请过假,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何况没几天就是月考了。
还有一点,陈川基本上没跟班主任在私底下谈过几次话,好像自从刚开始有几次班主任找他谈完话,但他的成绩依然毫无起色的时候,班主任就没再找过他。
陈川对老师敬而远之的态度可能也是一个因素吧。
“想什么呢?”江季问道。
陈川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看着江季,不自觉地皱眉道:“今天是我妈生日,我想回去陪她。”
江季暗自松了口气,接着问他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陈川的妹妹陈淼还在上初中,虽然也是寄宿制学校,但周五就能放假回家了。
但陈川还是想回去陪他妈过生日。
他爸在外面出差,走的时候就给他妈提前送好了礼物。陈川不回去的话,那家里就只有他妈和他妹两个人,那太冷清了。
“那不一样,我还是想回去。”
江季挑眉,看着陈川手里的筷子在米饭里来回搅拌,知道他肯定是在担心了,于是问他:“想请假回家?”
陈川点了点头,呆呆地盯着饭菜。
江季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害怕,胆小如鼠。
“在想怎么跟班主任开口?”
陈川还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江季没办法,只能想了想,而后说道:“其实只要你妈一个电话你就能拿到假条了,跟班主任开口都不用。”
陈川总算抬头看了看他,不自然地说道:“我妈不让我回,她说没必要回去,让我待在学校好好复习。”
江季这下明白陈川的担心了,他这下是不仅要开口请假,还要对老师撒谎啊。
江季幸灾乐祸地看着陈川,带着笑意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陈川看到江季笑了,以为江季真的有什么好办法。顿时双眼一亮,毕竟江季很是擅长撒谎。
陈川多次见到江季谎话连篇,张口就来,还能依然面不红心不跳的场面。他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其实是有点羡慕的。
因为他从小就是一说谎话脸就涨的通红。
陈川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肯定地问道:“你有想法了?”
江季很是受用陈川投来的崇拜意味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他眼睛,缓缓说道:“求我。”
陈川不喜欢江季这个小习惯。
刚认识那时候,江季非常热心地给他讲题。有时候陈川被同学开玩笑还会帮他丝滑地接下,避免陈川尴尬。
熟络起来后,陈川每次问题都要被江季恶趣味地要求陈川求他。陈川被开玩笑也要稍等一会,等观赏够了陈川窘迫的样子才会帮人接下。
现在陈川已经能从江季的行为里看到他不为人知的有些恶劣的本性。
于是从刚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对江季说道:“求你。”
陈川丝滑的请求让江季暗自惋惜了一下,他还记得陈川以前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样子可好玩儿了,真是可惜看不到了。
不过江季也非常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懒洋洋地说道:“我帮你搞定。”
陈川想问他怎么搞定但被江季打断了,让他好好吃饭。
于是陈川就没在问了,出于某种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原因,他几乎是盲目地相信江季可以搞定一切事情,解决一切难题。
陈川再次觉得江季是个很有用的朋友。
下午的课还在正常上着,不过班主任有事请假了。
陈川知道之后顿时感到不妙,继而暗自落寞,连错题都不想刷了,只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不过倒也没有趴很久,好像他才趴在桌子上不超过五分钟吧,就收到了纸条。
陈川感觉到他后桌的同学拿笔杆捣了捣他,他转过头看就看到了小纸条。
后桌小声地跟他说道:“江季传给你的。”
陈川不明所以地接下纸条朝江季的方向望去,但江季正低着头,手中的笔不停。
他只好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把纸条收着,转回了身子。
纸条上写着:我说了帮你搞定的,别耷拉个身子趴着,放心做你的题。
陈川又扭着身子向后望向江季,果不其然地对上了江季的视线。
江季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别担心。
陈川的心情立刻明媚了起来,冲江季点了点头。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大家都陆续去食堂吃饭了。陈川看着江季坐在位置上没动。
陈川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的事情想办法,想到饭也不吃了的地步,就主动走到了江季旁边。
江季看着他走过来,然后像变戏法一样地在他走近时突然地从书本里抽出两张纸条。
陈川看到江季笑着看向他,摆了摆手中的两张纸条。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两张请假条。
“说了帮你搞定的,假条是班长那儿拿来的,上面有班主任的签名。”
江季把假条递给他,“我给老班打过电话了,就说你生病了要回家一趟。我也有一点轻微的感冒,所以送你回家也就顺便去看个病咯。”
陈川接过假条的手顿住,带着点不确定的问道:“这样......行吗?”
“班主任没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请假吗?”
江季随意地回道:“我说你病得很严重嗓子都哑了,才让我帮你说的。”
陈川瞪大了眼睛,问道:“就这样?就这样就行?”
陈川发誓他看到了江季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就听到江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就是这样。”
陈川对班主任的信任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总归是自己找人帮忙的,陈川抿了抿嘴,对江季说了声谢谢。
江季看出陈川的情绪不是很高涨了,就问他道:“你什么问题?”
陈川其实只是觉得班主任很信任他们,但他们却实打实地欺骗了老师。
“没问题啊。”
陈川想,他是既得利益者,既得利益者是没资格作评判的。
做人是不能既要又要的。
“你那还不如没有的良心开始谴责你和我了?”虽然是个问句但很明显他是用陈述语气在讲话。
陈川被他猜中了心里的想法了,没什么底气地争辩道:“不是这样的。”
陈川心想我说的没错啊,我的良心没有在谴责你啊。我有什么理由谴责江季?
我的良心只是在告诉我说我辜负了班主任的信任,还拖着班里他最信任的大学霸一起下水。
毕竟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
这对江季来说应该很不妙。
陈川这样想着嘴里就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
江季有些没猜明白陈川的脑回路绕到了哪条错误的轨迹上,于是就只能问他道:“为什么不妙?”
陈川心想让一个乖乖的成绩最好的学生为了我撒谎,这当然不妙了。我可不是要把人拉下水的,我是希望可以像江季一样一直往上走的。
这件事情最终以江季给陈川肩膀来了一下而告一段落,陈川乖乖地跟着江季坐上车。
当晚的日记开头的第一句话是:很不妙,我不应该拉着江季坠落。
第二句话是:事实证明,我多想了。他只是向下飞一会儿,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