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江季对着落座到他对面的陈川问道。

“什么？”陈川吃着饭自然地反问道。

江季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接着自以为很有压迫感的道：“怎么又跟着我了？”

陈川一脸无辜地回答道：“什么跟着你？”

“噢~那我先走了。”江季说着就作势要起身走。

陈川慌乱中按住江季的手，连忙说道“诶，你还没吃完呢。我来找你的。”

江季哼了一声，好像屈尊降贵一样，眼神示意他接着说没说完的话。

陈川认真地看着江季的眼睛说道：“前几天你都不去吃晚饭，我跟他们俩在食堂碰见了，就刚好一起回来了。之后看我一个人就顺便带着我了。”

“噢挺好，我的错，我冷落你了。”江季冷眼看着他说道。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别人只是同学而已。 ”

江季明显没预料到陈川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他那个胆小又内敛的性格说出这样直接表达情感的话，使江季顷刻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连筷子都差点握不住。

江季紧紧握住筷子，眼都不眨的看着陈川结巴道：“你说，说，说 ，说什么意思？”

陈川笑着说道：“我说，说，说 ，说你比别的什么人都更重要的意思。”

江季过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也太明显了，于是不好意思又不甘示弱地盯着陈川，但脸还是红了一大片，耳朵尖都泛着红色。

陈川还在一边看着他努力降低声音地开怀地笑。

江季是头一次看到陈川这样近乎毫无顾忌一样地在自己面前放松地笑。

他感到自己的心间忽然泛起涟漪，不过并没有在意。

既然他笑的还挺可爱的，那我，就原谅他好了。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我就勉强原谅你好了。”江季突然间不敢直视陈川的双眼，只是低下头，语气缓和地说道。

“那我真的太感谢了。”陈川微微笑着说道。

“你这人，虽然我原谅你了但你要是再犯的话，那我就，就，你就别想理我了。噢不对，是你就别想我理你了。”

陈川看着江季傲娇的样子差点就笑出来了，不过还是及时忍住了。

两个人眼神交换，陈川点点头答道：“知道的。”

江季满意地也不自觉地点点头，从陈川的饭里夹走一块不带皮的鸡肉。

后面江季在跟别的同学一起行动的同时也会注意江季的感受，陈苒跟他开玩笑的时候江季在一旁微笑看着他俩，苏安凯跟他开玩笑胳膊搭在他肩上的时候江季就立刻黑脸。

陈川注意到了这些就会假装不经意地退开，退回到他给人定下的安全距离。

陈川从很小的时候在跟人相处的时候就会给人分类，哪些是长久的，哪些是短暂的，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普通同学。

给人分好类之后就会给自己设定一个安全距离，别人超过安全距离那他就会后退，他主动越过安全距离那安全距离就会缩短一些。

直到他打破安全距离，那他就会得到一个跟亲人一样的朋友。

只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关系网非常简单，没有太多的人能用来进行这个安全距离的实验。

不过现在朝他靠近的人变多了，所以他严格按照这个实验的程序跟人交往。

江季，江季是个偏差。陈川不愿意对把自己拉出泥沼的人下定义，他也很难对江季下定义。

所以他没有给江季分类，也没有给他设安全距离。

所幸他们现在的相处还蛮不错的，陈川完全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感到不愉快。

陈川不加以干涉的结果就是他不自觉地在意江季的感受还不自知，两个人总是一起行动，像连体婴一样。明明一个住校一个走读，但陈川除了晚上在宿舍里睡觉的时间外，其余时间都跟江季待在一起。

陈川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江季也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陈川觉得跟江季相处还蛮轻松地，虽然江季经常不高兴，但又很容易就能哄好。

尤其是江季还从不吝啬分享自己学习的经验，做题思路什么的，陈川在他的帮助下成绩又进步了一些。

下一次月考他的成绩虽然班排名只进步了三名，但校名次进步了快三百名。

陈川拿到成绩单还是习惯性地从下往上看，当看到自己的排名又往前移了几位的时候顿时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今天晚上可以偷偷给他爸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他妈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爸他妈虽然对他从小到大的学习并没有太多插手，他无论是写作业还是玩手机都没有管过，当然他们也没有给他压力。

他妈只在期末的时候问过他的成绩，在发现他的成绩很一般甚至在学校中下游之后也没有给他施加压力，只说了句：“小川，你只要为自己负责就好了，考得好与不好都是你自己的事。考得好，妈妈当然高兴。考不好也不用担心，我跟你爸养得起你们俩。”

等下告诉林青女士了，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是他第一次校排名进前一千，虽然是踩着线进的。但班主任之前就说过在他们学校排前一千上个一本基本上是差不多够的。

他从一千五到一千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说没有感到沮丧过是假的，但他现在无比地开心。

“我终于考进前一千了。”陈川喃喃道。

“又进步了呀川哥。”江季扫了一眼成绩单欣慰地说道。

“谢谢你啊。好像自从跟你当同桌，我这成绩一直在进步啊。”陈川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季说道。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吧。没有你之前的积累，也不会进步这么多了。”

“我。”陈川愣住了。

“别否定你自己。”

这是陈川第二次从江季口中听到这句话了。

他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先是带来一场阵痛。然后腐肉被挖出来，又填进去柔软的棉花。

没人教过他，没人教他正视自己，没人教他肯定自己，没人教他爱自己。

现在，一句话好像教会我了全部。

因为我从小就不断地被否定，同学说我不会说话，老师说我不聪明，爸爸妈妈说我一直平庸也没关系。可是没人鼓励我，支持我，表扬我。

在我尚且还没搞清楚我是谁的时候就被很多人下了定义，他们在我还没决定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说我讨厌说话，于是我就真的讨厌说话了，于是我就不会说话了，于是我就恐惧说话了。

但为什么呢？明明连我自己都没有决定好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就被关进了房子。

这很不公平不是吗？我只是刚刚在那个时候不想说话，可从那以后我都说不了话了。

别否定我自己吗？

我看到房子的门开了一道缝，有光照进来，外面是明亮。

我要走出去到外面看看吗？

江季肯定会让我走出去的，他那个人，我不走出去的话怕是会一直叫我的名字。

好吧好吧，那我就出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