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人照常上山,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地上,光点婆娑,清晨的后山就是个天然大氧吧,陶溪在呼吸之间,觉得脑子都清醒了不少,隔壁的时双一路边走边用手凌空笔画。
真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暂停、快进、瞬移,陶溪不是司时,没有被记忆晷文的条件所限制,像时双一样凭空写画一边,陶溪就知道自己已经能轻松写出三条竹简晷文的全文了。
“你现在能记住多少了?”陶溪问时双道。
时双流畅地写完一半“暂停”,手指顿在半空,“老实说哪个都没完全记住,好在今天能想起来的比前天多多了,不然这晷时之能真的没法学。一个基础的暂停就用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瞬移还得学多久。”
“你怎么这么着急,放松一点,期末已经考完了。”陶溪跳起来,揪了一片叶子,悠然道,“就算天下塌下来,上头也是神仙大能顶着,轮不到你个小喽罗拯救世界,这种非人类的技能慢慢学,反正也是学着玩不是?”
两人上山已经轻车熟路了,推门进入卿元阁,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白驹过隙,陶溪觉得自己一边在“找不同”,一边又在“连连看”,由于没两个字认识,所以只费眼睛,倒是不怎么费脑子。
时间忽忽悠悠地,在时双“啪嗒”掉落竹简的声音里又飘了半天。
“找到了!”
静得连书页翻动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的卿元阁里,陶溪突然大喊一声。
时双整好依靠着休息,不然得给他吓出心脏病。
“你安分一点,回头把整栋楼喊塌了得判你无期徒刑,”时双把玩着竹简,“在这本教材里找到相应的介绍了?”
陶溪:“没,是找到另一本《晷文从入门到精通》的坐标了,我猜是专门讲解这另类的晷文的书,再不济也是涉及到词汇类型的词典,这里米面标注的页码真不少,看了好半天才看明白。”
陶溪站起身,走到沿着墙壁修建的书柜,找到上面标注的编号,一排一排数着,“修卿元阁的人还怪好的,专门标注了在哪一列哪一排的第几本……三十三列,六排,左数第……在这里,找到了。”
这些书要是都倒下来能把人埋了,卿元阁主人的记忆能力令人乍舌,《晷文从入门到精通》的“精通”部分,几乎每一页都写着坐标,引导阅读者寻找相应的手抄本学习。
陶溪小心翼翼地从排满的纸质书册里抽出了一本不厚的手抄本,手抄本落灰,也没有封皮和内页也没有写书名。卿元阁主人的记忆能力令人乍舌,光凭一个坐标就能记住任意位置藏书的具体内容,这得有多熟悉这座藏书楼。
陶溪还是轻轻抚去了不存在的灰尘,翻开目录,不出意外的,这本手抄本也是一个楷体字也没有,陶溪现在非常怀疑,在整个卿元阁的二层里,时台卿给他们两人找出来的《晷文从入门到精通》,是为数不多的带有现代正常文字的书。
哎,陶溪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的天光,又得好一通研究。
所以又是一天枯燥过去了,时双能瞬移一回竹简的位置了,不过他本人持悲观态度,按照过往经验来看,只需要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忘个精光了。
陶溪这边好不了多少,今天看的全是嘎嘎新的词汇,麻烦得陶溪觉得自己多张一个脑子才应付得过来这本破玩意。
究竟是谁发明的,大家都是词组单字,凭什么写植物的逻辑,和写动物的逻辑不一样?凭什么写与运动状态的逻辑,和纯粹的运动名词不一样?这分明都快变变成四种语言体系了!
要想彻底看完这一藏书楼的书,陶溪觉得自己一口气得学不知道多少种语言,时双已经萌生摆烂的悲哀心理了,两人疲惫不堪,身心俱疲,下山一路无话,一动不动坐了一天,只觉得自己的腿都不受神经系统管控了,一瘸一拐的,回家给时应钟吓一跳,还以为两个人在山上跟什么洪水猛兽做了一场激烈的搏斗,一个两个都累傻了。
“差不了多少了。”时双虚弱地说道,“爷爷你是不知道卿元阁里的书有多难念,那些字长得歪七扭八的,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时应钟一听他俩是学成这样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孙子们,你两个不是个大学里头的成绩优异的大学生吗,俩学生职业就是看书,放假回家看那么两本破书就累成这样啦?出息死了!”
陶溪两人简直欲哭无泪。
不能说晷时之能,怎么跟爷爷掰扯也是无效讨论,时双识相地一溜烟上楼回了卧室,养生人决定早睡早起。
陶溪夜猫子没那么早休息,他陪猛虎玩了一会儿,向时应钟问道:“爷爷,那尊神仙今天没回来吗?”
时应钟大晚上的喝多少茶也不影响睡觉,只见这人把茶杯里的普洱一饮而尽,又给自己起了一壶:“我一直在家里,今天进出过这扇门的只有咱们仨。”
“哦,江北东又被派出去出差了,今天特殊,他的事情最多最忙,不过这两天也该回来了,赶得上正月十五大家聚聚。”
得知时台卿没回来,陶溪也懒得等他,不一会儿就回房睡觉了,第二日又是要去卿元阁看晷文的一天,他得给自己的脑子充个电。
又是一天清晨,睡了一晚上好像还没睡够的两人打着哈欠往山上走,一迈进卿元阁,时双就像那个红外感应一样,触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难道真的放假了吗?怎么放寒假还累得像期末周似的。”
陶溪一拍时双的肩:“司时大人!想开一点,学会了你就是小一号的神仙,老古董们说练兵千日用兵一时,等以后时机成熟你一不小心装了一把大的,现在累成什么歪七扭八样子都值了。”
“在理,在理。”时双锤着脑袋去窗边的桌板继续练他倒霉的暂停和瞬移。
陶溪打发走晕晕乎乎的时双,自己也开始重看昨天看过的书。
昨天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找全了晷文上所有的生字,今天开始逐个分析了。
只是陶溪越看越觉得……
他的猜测不错,这就是一条瞬移概念的晷文,但是跟时双现在练的太不一样了。
时双那条晷文的大意其实是倒退时间,把物体的时间倒退到某一个节点,达成物体瞬间移动的效果,但是瞬移到达的地点,只能是已经经过的路线。
但是他陶溪手里时双从位置上发现的新晷文,从它的成型逻辑开始,就跟“倒退时间”截然不同。
别看全是陌生的词汇,晦涩难懂,又臭又长,其实这条晷文的含义很简单。
只是允许物体出现在空间的任何一个方位。
这就跟时间脱离关系了!
司时司时,司长的是时间的规律,晷文也是留下时间影子的文段,一下子看懂了这条新晷文的陶溪十分困惑,为什么时台卿会把这条竹简留下来,仅仅是因为写错了吗?
陶溪抬头环视卿元阁,书卷浩如烟海。
太多了,无论是书籍还是晷文都太多了,出现错误的文书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人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率。
可是这条晷文很不一样。
陶溪反反复复看了研究多遍,无论是从文字成型的正误,还是整个句子的逻辑,甚至是概念的观点,没有一项是没有理由不成立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条成立的、被允许存在的晷文。
陶溪把目光转向时双,既然晷文是成立的,那么是否也是可以被晷时之力使用的?
这条晷文时双肯定是看不懂的,陶溪略做一番思索,决定用自己用楷书给是时双写一版注释。
“时双,你把手上的放一放,过来看这个。”陶溪把笔放在珊瑚架上,招呼他。
“咋了,”时双眼睛黏在誊抄的晷文上,还在费劲吧啦地寻找他到底哪个标点符号写错了,“你研究出什么来了?”
陶溪晃了晃手里的竹简,“过来换换脑子吧?这条东西有点意思。”
“来了,”时双站起身,站直的一瞬间甚至有点头晕。
陶溪把写了注释的纸张递给他。
视线回复清明的时双脑瓜子嗡嗡的,让他继续研究新一种晷文也太强人所难了,他径直看了陶溪写的翻译版,愣是反复读了几遍才识字,时双若有所思道:“确实有意思……难道还能这么玩?”
“试试,试试。”陶溪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时双。
时双拒绝了他,“今天不行,我要学上黄泉路了,明天的。”
明天就明天,时间快速穿梭过了时台卿第二夜未归的晚上,又是白天的卿元阁时间。
“试试,试试。”陶溪梅开二度,期待不减昨天。
连续好几天只盯着那么两句话看,纵使是时双也学烦了,就像陶溪说的,拯救世界的大功劳轮不到他们这等小人物,时双愉悦地决定——今天开小差。
“你先看别的,给我半天时间。”时双拎走了竹简和陶溪递给他的纸,托着腮帮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