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伶梦猛地抬头,目光如箭直射白大人:"有人笃定,只要骗过阅卷官的眼睛,便能借着权势让真相永沉海底!"
她脖颈青筋暴起,十年寒窗的血泪都凝在这一声冷笑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卷子并没有变成废卷,而是递到了陛下面前。再精巧的伪装,也逃不过真相二字!"
“不过是普通折痕!我家木栖断不会做这种事!”
白大人甩袖时玉珏相撞,声线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秦伶梦却叩首至地,发间步摇撞得青砖生响:“陛下只需将白木栖的原卷取来。若两卷接缝处的纸纹不能严丝合缝,草民甘愿以死谢罪!”
“准奏。”
女帝掷下令牌,殿外宦官立即冒雨狂奔而去。
白大人僵立如木雕,脊背正渗出冷汗。
廊角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当保存完好的卷轴展开在御案上时,她忽然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那卷角的毛边,竟真的与秦伶梦手中残页吻合如镜!
秦伶梦还记得差距很大的几个字便说道:"陛下请看,这'天下大同'四字笔锋如刀,转折处力透纸背;而草民行文向来柔中带刚,落笔自有婉转之意。"
她忽地扯开袖中素帕,露出帕角临摹的字迹:"这是草民昨日所书,与白小姐试卷上的笔法天差地别!"
珠帘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白木栖鬓发散乱,绣鞋沾满泥水,径直闯入殿中:"荒唐!我怎会知晓你是状元,偏偏又偷换你的试卷?"
她玉面涨得通红,发间珍珠步摇随着颤抖的身躯轻晃。
白大人脸色骤变,踉跄着伸手阻拦:"木栖?你怎么......"
"女儿听闻有人污蔑,怎能坐视不理!"
白木栖重重叩首,额角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母亲一生清正,女儿自幼受教,岂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她猛然抬头,眼尾泛红望向秦伶梦:"不过是输不起的小人,妄图攀咬权贵!"
殿内骤然寂静,唯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秦伶梦的指尖叩击着鎏金御案,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白小姐既然自诩状元之才,不如就以昨日殿试原题,在此当众挥毫?又或者,将你'惊才绝艳'的状元策论,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白木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绣帕在指尖绞成一团:"你分明是早有预谋!定是提前背下了我的文章!"
她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尖锐,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
"好一个倒打一耙!"
秦伶梦冷笑一声,广袖一挥指向翰林院的方向:"我听闻状元卷向来锁在翰林院的檀木柜中,铜锁重重,钥匙由三位大学士共管。若非陛下金口玉言,莫说我一介寒门女子,便是当朝宰相,也休想窥见半字!"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白木栖:"白小姐这番说辞,莫不是要将整个翰林院都拖下水?还是说......"
尾音陡然拉长,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有人仗着家族权势,早就打通了……"
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白木栖急促的喘息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闷雷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白大人额角青筋暴起,死死盯着女儿慌乱的模样,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白木栖猛地抬头,眼底泛起癫狂的笑意:"好啊!你若真有本事,就当着陛下的面背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泼妇能编出什么花样!"
"有何不能!"
秦伶梦冷笑一声,衣袂翻飞间展开素绢,朱唇轻启:"臣闻治国之道,首在安民......"
清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字字句句如珠落玉盘,与方才展阅的状元策论分毫不差。
群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中满是震惊。
白大人踉跄着冲上前,死死攥住女儿的肩膀:"木栖!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木栖脸色煞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说不出半个字。
秦伶梦垂眸看着指尖的茧子,那些在寒窗下日夜苦读磨出的伤痕隐隐作痛:"不承认也无妨。"
她抬眼望向女帝,目光中带着寒芒:"大理寺的刑具最是公道,前几日我在那里带过,如今倒想看看,某些人骨头有多硬!"
尾音消散在殿内,惊起梁间栖雀,扑棱棱的振翅声里,白木栖突然瘫软在地,彻底没了血色。
白木栖突然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抱住白大人的官服:"娘!不是我......是弟弟说不能让寒门出身的占了风头......"
白大人青筋暴起的手僵在半空,最终重重甩下,耳光声在死寂的殿内炸响:"孽子!你当真做出这等事?!"
秦伶梦紧绷的脊背终于松弛下来。
而满殿群臣已炸开了锅,有老臣拄着象牙笏板颤声斥责:"白大人素称清流,竟教出这等败类!偷换试卷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耽误殿试清誉!"
"严查白家!彻查!"
此起彼伏的声讨如潮水漫过丹墀,白大人望着女儿被泪水糊花的脸,忽觉官服上的金线都烫得灼人,双腿一软,重重跪在了冰凉的玉石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