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坡顶的风微凉。
腰间炙热的触感格外抓人注意力。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张脸——是祝屿白。
借着他手臂支撑的力道,楚忘殊站稳,对他说了句谢谢。
“没事。”祝屿白略微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登上坡顶的小径狭窄,勉强只能同行一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两人落后了其他人一截。
“你们怎么也会来爬山?”楚忘殊觉得周遭太过安静,主动挑起话题。
祝屿白闷声点头,半点不带迟疑地道:“他们想来。”
“那天我在课上本来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没想到被尹老师打断了,后来也就忘了问。”这段路有些难走,楚忘殊气息有些不稳。
她说完顿了顿,大喘气后又接着说:“不过还好,我们还是遇见了。”
祝屿白重复了她的话,轻声说:“还好,我们遇见了。”
语气像他一贯的风格,却又带着庆幸。
“楚忘殊。”
“怎么了?”楚忘殊听到他喊她,下意识驻足回头。
“包要我帮你拿吗?”他看着她额头渗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行。”她紧张地护住包,好像里面藏了无数的黄金一般。
祝屿白:“……”
他看起来那么不靠谱吗?
“可是你很累。”
楚忘殊抬头看了看还有多久的路。
好吧,一眼望不到头。
她犹豫了下,“那你拿稳点,不要压到了。”
祝屿白点头,让他放心,随后双手从她手里接过包。
“大恩不言谢!”她朝他笑笑,双手抱拳。
少了全身上下最重的书包,她轻松了不少。
走起路来健步如飞,高马尾抖动着,像金色阳光下跳跃的波纹。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负担去了哪,没走几步就要回头问问祝屿白累不累。
在第六次楚忘殊开口问前,祝屿白抢先开口,“不累。”
楚忘殊:“……”
哦。
“楚忘殊。”
她循声看向祝屿白。
“我体力还行。”他目光与她相接,“即使背着你都能上去,所以只是这个包,一点都不累。”
楚忘殊:“……”
那她此刻酸软的腿、额头黏糊糊的汗算什么!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闷头赶路。
楚忘殊很多次想问祝屿白累不累,只是话刚想出口,他那句“背着你呆在能上去”就在耳边疯狂环绕,她又赶紧闭上嘴。
“你包里装了什么易碎的东西吗?”
见楚忘殊长久不说话,祝屿白先憋不住了,开口闲聊。
一提起这个,楚忘殊来了兴趣。
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去。
祝屿白以为她要说,配合地略微弯腰。
耳边跳出两个字——“秘密”。
他抬头,看到眼前的女孩脸上一副得逞的表情。
狡黠得像只小狐狸。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气氛轻松了不少。
两人一路闲聊上去,不知不觉到了坡顶。
绝望坡不愧被称为江州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
站在上面,能俯瞰江州整座城市。
天光余晓,卸去城市霓虹的浓妆艳抹,让这座向来以繁华著称的城市流露着淡雅的气息。
位于市中心的摩天大厦,从这里看它如同针尖般刺向苍穹。
针尖处一团白云萦绕在上面。
絮状的白云慢慢穿上暗粉色的外套,许是嫌弃它太过暗淡,白云为它打上金粉色的光。
随后是火红色、粉蓝色……
一缕金色利剑般划破长空。
太阳出来了!
人群躁动起来,欢呼雀跃声不绝于耳。
大家忙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下这绝版的一刻。
人声鼎沸间,楚忘殊忽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楚忘殊,回头看我。”
咔嚓——
快门按下,视线定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女孩飘逸的发丝。
女孩懵懂的眼睛看着镜头,嘴巴因惊讶而微张。
身后是粉蓝色的天空,远方一只翩飞的小鸟落入镜头。
黑色相机遮挡下,祝屿白嘴角扬起。
镜头里明媚张扬的少女,慢慢向他走近。
“我看看。”她走进,手伸向祝屿白,示意他拿给自己看。
祝屿白照做。
相机上还残留着原主人手上的余温,最后与楚忘殊手上的温度混为一体。
“拍的不错嘛,水平快比上我了。”楚忘殊笑着说。
祝屿白:“看来某人也挺自恋的。”
“这叫近学霸者——”她故意拖着腔调,话锋一转,“自恋?”
两人不约而同笑开。
“不愧是祝屿白啊,想的就是周到,还带相机来。”宋然的声音响起,“是带来给我们拍合照的吗?”
祝屿白:“……”
带来拍照,但不是合照。
没等祝屿白回答,宋然就很有领导力地招呼所有人站好,“来来来,祝屿白给我们拍照,大家站好。”
楚忘殊很积极,立马站在人群中,比着万年不变的剪刀手,冲着镜头歪头。
祝屿白摆开姿势,寻找拍照的最佳角度。
拍完,宋然又很积极地让祝屿白站过去,他来拍。
他胡乱地指挥着队形,弄了好几次都不满意。
“祝屿白,你在第二排中间去。”
祝屿白脚下的动作很迅速。
他微微弯腰,学着前面的人比起剪刀手,头往左边靠了靠。
宋然看着祝屿白笨拙地模仿前面的楚忘殊,有些忍俊不禁。
祝屿白这副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达到了目的,他终于不再瞎指挥站位,动作迅速地按下拍照。
相机捕捉到朝阳下少男少女们的意气风发。
六点五十三分,楚忘殊拿出包,神秘兮兮的。
其他人都在欣赏美景,只有祝屿白好整以暇地注意着她的动静。
她从包里拿出个蛋糕。
他懂了路上她为什么要叫他拿稳。
点燃蜡烛后,她走到宋词身后,轻拍她的肩膀。
“亲爱的小词同学,生日快乐!”
宋词一脸懵地转过头,就见楚忘殊笑盈盈地蹲在自己面前,手上捧着精致的蛋糕。
她鼻头一酸,眼泪劈里啪啦地砸下来,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背过来……不累吗?”
怪不得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她很累,原来是背着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和舍友们说让她们来陪他看日出就让她们很累了,根本没想过需要蛋糕。
特别是楚忘殊,她是那么喜欢睡觉的人,大半夜被叫起来,还为背着蛋糕爬这么久。
宋词越想越感动,哽咽地说着谢谢。
她抱着楚忘殊,“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浪漫的人?搞得我这么想哭。”
“你别哭啊,可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楚忘殊双手端着蛋糕,不能为她擦掉眼泪,急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一旁的程以凌将生日帽戴在宋词头上,韩霜播放着宋词偶像演唱的生日歌,扯出纸巾递给她。
宋词泪眼婆娑地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然后吹灭蜡烛。
希望这群可爱的女孩子们永远快乐。
刚睁眼,宋然疑惑的声音插进来,“你今天生生日啊?生日快乐呀,我们还同姓,说不定你还可以叫我声哥呢。”
宋词睨他一眼,“可能你得叫我姐。”
宋然:“啊?不可能,你多大?”
“二十二。”
“你这么晚读书?”
“我休学过啊。”
宋然一脸不可置信。
宋词这会儿擦干了眼泪,“快叫姐,就当我生日礼物了。”
宋然梗着脖子,”我们只是同姓,不搞这些宗族称呼。”
宋词:“……”
众人对今天的寿星依次道了“生日快乐”。
宋然前面死鸭子嘴硬,后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姐”,美其名曰不和寿星计较。
祝屿白也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宋词还有些受宠若惊。
吃了点蛋糕,众人玩心大起,将吃不完的蛋糕偷抹在别人脸上。
玩闹归玩闹,众人还是很有分寸,知道现在是在外面,没往衣服上抹。
祝屿白没参与,安静地坐着一旁看他们的“蛋糕大战”。
背后熟悉的气息袭来,蛋糕的甜腻气息直往他脸上来。
他岿然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别想逃过。”楚忘殊看着他鼻尖上的奶油哈哈大笑,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祝屿白被她的笑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毫无威胁意味的“威胁”响起:“你以为我不会反击吗?”
楚忘殊瞪圆眼睛,脸上苦笑着,像是在投降,出口却又满是挑衅:“你敢吗?”
“你试试?”说完伸手去勾一缕奶油。
“你玩真的?”楚忘殊见他真的伸向蛋糕上奶油的方向,开始急了。
她以为祝屿白这种人是看不上这种幼稚的游戏的……
看来她对祝屿白的判断还有待提高。
她拔腿就想跑,可惜晚了一步——左手早被祝屿白的手禁锢住。
她苦笑求饶,“我们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吗?”
“没翻。”祝屿白幽幽道。
楚忘殊眼神一亮,看来还有商榷的余地。
她扭动着手,想趁他不注意先挣脱束缚。
祝屿白拉得更紧了。
“但朋友之间不是更应该这样玩吗?”说着他将指尖得奶油点在她额头中间。
楚忘殊:“……”
没法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