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这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背过身去整理衣物。
沈岫道:“稍后你去老吴家把衣服换了,等出来这村子我们再把这些人放了。”
苏钰看着村庄后面的山出神:“你说关押人口的山会是哪一座?”
“这我怎么清楚,雨花村后头的山少说也有六七座,要是一座一座找,还没找到那村长就把山洞给清空了。”
“是黑风山。”
“什么黑风山?”
苏钰又念起了那日在天乐寺听到的童谣:“黑风山黑风山,黑风山上有妖鬼,妖鬼哭妖鬼笑,妖鬼穿金又带银,是男是女分不清,叫你回头你莫回。”
沈岫向来不信神佛之事,自然也没去过天乐寺
“你从哪听来的。”
“天乐寺,那几个雨花村的小孩念的。”
沈岫向来不信神佛之说,自然也不曾去过天乐寺,不了解这童谣的来历。
“这倒是有趣。”
沈岫还想问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却见迎面走来两个披麻戴孝的村民。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一下子淹死这么多人,村子里不会真的闹鬼吧,我要不去天乐寺拜拜。”
“呸呸呸,什么鬼不鬼的,不就是那几个婆娘河边洗衣服失足滑下去。要说鬼,老子这辈子只怕一种鬼——穷鬼!”
“王哥听说你这几年跟着村长干可赚了不少,啥时候能提拔提拔兄弟我啊。”
“你小子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少管些有的没的,这几日偷懒没少被你媳妇儿训吧。”
“王哥你可别老揭人短,守孝去守孝去。”
二人的声音渐渐走远。
苏钰道:“这村子里死人了?听这两人说的恐怕还不少。”
“不急,等下去老吴家问个明白。”
……
“沈少爷确有此事,昨日有三名村妇在河边溺水身亡,听村长的意思是河边路滑,有两人浣洗衣物不幸落水,一人去营救,结果这三人最后都溺毙了。”
苏钰此时已换了衣物,喝着老吴端来的茶水,突然想起那日在供台下听到的密谋。
“这三名村妇是不是家中有人失踪,常去天乐寺烧香拜佛。”
老吴一愣:“你怎么知道,也是可怜,那刘嫂大儿子如今还在营中当兵,也不知道回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
苏钰心中已了然,恐怕这几人不是失足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
“老吴你这村里可有一位长相圆润,人称王嫂的人?”
老吴思索片刻答道:“你说的应该是王香,就是刚刚那个王哥,王进他姐姐,他们一家都给村长做事,不过平日里倒也安分,家中因着也有人失踪跟那几名落水村妇关系不错,时常结伴同去天乐寺。”
名为结伴,实为监视。定是那张大人厌了每日还要分心思去看这几个村妇是否在外头胡说八道,干脆一了百了,也算是清净了。
但令苏钰没想到的是他下手如此之快,还滴水不漏,要不是自己偷听了他们的对话根本想不到有疑点,就算有也找不到证据。
“老吴那你继续看着这里,有异常报信给我就是。”
说罢沈岫就拽着苏钰的胳膊往外走,顺势又将凳上的斗篷罩在她身上。
说是抓着苏钰往外走,实际上是沈岫强制性拖着走。
“沈岫你发什么疯!”
苏钰挣脱他的手。
“嘘,别动,有人盯着我们。”
苏钰一下变得警觉起来:“在哪?”
以前倒也没听说沈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何时练就的本事。
沈岫挑眉:“我自然是知道,你看那树上。”
苏钰目光锁定了那棵树,然后她寻找一番发现这树连叶子都没几片根本藏不了人,她得出一个结论。
“树上没人。”
“树上当然没人,那人藏在树后。”
“你!”
得知自己被摆了一道后,苏钰直接往他下巴上砸了一拳。沈岫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却没曾想是对这他下巴来的,一时没躲开,硬生生挨了一拳,打的牙都发酸,硬是装出来一副被打出内伤的样子。
“没想到苏小姐你力气还不小,这一拳威力可不比前几天的巴掌小。”
苏钰懒得搭理他,沈岫便也觉得无趣。
“那几个应该是村长派来盯着我们的村民,人不多就两个,估计是怕我们是来套线索的,如果露出什么破绽估计就走不出这个村要留下做花肥了。”
苏钰将斗篷压得更加严实,随着沈岫来到马车旁。
“小苏驾马我们回去。”接着沈岫头也不回地坐进车内,只余下苏钰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只会骑马,哪里驾过什么马车,又不好叫沈岫出来,毕竟哪有主人驾马小厮看的事情,只能赶鸭子上架,学着平日里府中车夫的样子。
一开始倒还好,到后面直接是越跑越偏,差点进沟里了,车厢里的人更是惨,像是被装在妆奁里的珍珠,被晃得晕头转向。
“够了。”终究是沈岫忍不住出来握紧了缰绳,“还是我来吧,你再弄下去我都没命坐你的车。”
“那些跟踪的人呢?”
“早走了,还没傻到跟着马车走好几里路,吁!下车,前面就是城镇,刚在车上给了你们一些盘缠,等下就各自散了吧。”
那四名少女已被松了绑,不知沈岫在车内跟她们说了些什么,这几人竟是绝口不提先前发生的事情,只说自己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今日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名女子在路过她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这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姑娘以后可得离他远一点。”
沈岫不是好人这事她上辈子就已知晓,也不知自己死后他是不是多饮了几坛酒,来庆祝自己的死对头丧命。
等不知沈岫在她身边唤了多少遍名字,苏钰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沈岫在一旁盯着她的脸,好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怎么刚刚叫你不回话。”
苏钰不欲做过多解释,道:“今天累了。”
沈岫将马车驾至与丞相府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停下。
苏钰下了车,将身上的斗篷交还给了沈岫,两人默契地没提今天发生的事情。
沈岫目送着她走进丞相府后面,然后关门,没有一丝留念,不禁摇头自嘲道:“真是无情的人啊,还以为驾了一路车会得声谢呢。”
紧接着将马车随意地驶向一处酒楼,对门口揽客的小二说:“这马车我不要了,送你们劈了当柴烧,马也给你们随便处置。”
见是沈岫,小二忙点头哈腰道好:“是是是,沈二爷这辆马车以后决计不会出现在您眼前,慢走啊。”
沈岫又在外头逛了好几圈,估摸着现在的时辰,自己父亲应该已经在府中气晕了好几回,于是打道回府。
刚踏进家门迎来的就是沈太傅中气十足地怒骂:“沈岫你个逆子,你还敢回来,我以为你今天出了这门就不回了!”
对于这幅场景他早有所准备,淡淡回了句“哦”就绕过了他父亲。
见自己被无视,沈太傅直接吩咐下头小厮:“取家法来,取来!我今日非得把他腿打断不可!”
但比家法先来的是沈老夫人。
“阿岫来祖母这,你父亲若想打你先把我打了,我竟不知道今日我不在你就要把我好孙儿的腿打断。”
“母亲你来凑什么热闹,这小子今天不给他个教训简直无法无天了。”
一名与沈岫长相相同的男子道:“祖母,阿岫此次确实过分,调戏完丞相千金后还想着求娶人家。”
沈岫冷哼一声,面色不善:“这跟你有关系吗沈云,是不是觉得苏小姐只扇我不扇你嫉妒了,羡慕我得了人家的青睐。”
沈云不曾想这人如此没脸没皮,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弟就别怄气了,阿岫你也少说两句话,你想娶苏家大小姐是吧,祖母帮你。但是……”
沈老夫人停住了话。
沈岫追问:“但是什么,祖母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我只能替你去苏丞相那探探口风,至于那边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你前几日还对苏小姐出言不逊,我只怕人家不愿意,这感情的事情讲求两情相悦,你可不能强迫苏小姐嫁与你,最近还是收敛几分,少去外面乱晃惹你父亲生气。”
见沈老夫人原因帮忙,沈岫松了口气,满口都是好话。
沈太傅丢了手中的木棍,也算是默许了:“母亲你就宠他吧,听见你祖母说的没,好好在你院子里待着。阿云随我来书房,我有些事情同你讲。”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在场的丫鬟小厮们也是可以松了口气。
苏钰回到自己院子时,小翠已然是编不出任何理由来回绝来看小姐的人。
小翠不断地诉苦:“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段时间有多难熬,夫人来找了你一次,二小姐也来了一次,我都说你在休息,再不回来小翠都要撑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钰把今早得来的那个锦囊放入了妆奁的最下层,想着一会儿有空来试试。
“对了小姐,夫人来的时候说过,今日一家人要去正厅用餐,说是少爷快要回京了。”
哥哥要回来了吗。
“小翠我知道了,你快来帮我一起收拾收拾,不然赶不上一会儿的晚膳了。”
“来了小姐,小姐你的脸怎么又弄的这样脏兮兮的了,你到底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