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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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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姚安如年轻而单纯,真的以为战争可以终结乱世,一根银枪可定天下太平。逢战,她嚼着生姜以防晕血,那时候她觉得生姜是甜的。

可生姜明明是辣的,那甜味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她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往昔虚荣,她要离渠逸远一点。

于是,姚安如独自离开重馆,打算在城中寻个房子暂住,然后慢慢想办法救出秋凌川。

凤鸣城分主附两城,主城地广人稀,屋舍俨然,而附城居于凤鸣城北一角,贫瘠拥塞,肮脏喧闹。

姚安如先在主城看了几处房子,都不甚满意,倒不是因为她挑剔,只是房价太贵。先前在天权山遇到秋凌川时,他见她过得可怜,特意将身上一半钱财留下。这些钱财若放在别处用,其实不少,但在凤鸣城,什么都贵得离谱。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房伢子见姚安如是外乡人,不懂当地行情,故意要了高价。不过,姚安如对此不以为意,她只想快点租到房子,在租期内做完自己要做的事。

于是,她又去了附城,房伢子将她领去城北一处偏僻的矮房,那里墙院大块破损,房子也只有两间,而且年久失修,屋顶是漏的,房门也关不上,屋内墙壁上大片霉斑,还长出了蘑菇。

“姑娘,按您的要求,便只有这儿了。”房伢子道,“其实收拾一下,也能住。您看呢?”

“我看这里挺好,多谢了。”姚安如决定租下这处破房,当即便与房伢子付了定金,签了租契。

那房伢子拿着租契和钱,高高兴兴地走出破院,迎面遇到一妇人。妇人见他那得意的样子,不禁揶揄道:“哟,张老三,你这房伢子当得真可以,这么邪性的房子,竟让你给卖出去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徐婆子。我跟你说,这不是卖,是租,是租的。”房伢子说道。

“谁胆子这么大啊,敢租这处房?”老徐婆子继续问道。

姚安如在院内听见二人的对话,便移步出来,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老徐婆子见姚安如年轻貌美一姑娘,表情立马变得有些愤怒,气冲冲地对房伢子说道:“好你个张老三,真是个丧良心的!你怎能将这邪性的地方租给一姑娘家,你忘了这院里发生过什么吗?”

“你给我闭嘴,这房子怎么就邪性了?那都是胡说八道的事!”房伢子也带着怒意回道,转而又安抚姚安如说,“都是瞎传的,别听她胡说,她一妇人懂什么。”

“我怎么胡说了?我看你是心黑了,眼睛也瞎了。老胡家的女儿,疯疯癫癫的,天天在城里晃悠,你看不见吗?唉,我就问你,她为啥疯的,你不知道吗?”老徐婆子一连串问题,问得房伢子哑口无言。

姚安如从中听出些端倪,便问:“敢问这位夫人,我初进城时,见过一十七八岁的疯女,可是你说的老胡家的女儿?”

“就是她,整个凤鸣城,就她一个疯了的。”老徐婆子说着,凑到姚安如身边,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胡家原先就住这儿,那一家三口本来过得挺好的,后来这家媳妇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人是越发憔悴,面色浮肿发青,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之后没多久,胡家媳妇就病死了,家中只剩那老胡和一个闺女。再后来,那老胡不知犯了哪门子糊涂,给她闺女糟蹋了……”

老徐婆子滔滔不绝地讲着,房伢子在一旁急了,“行了行了,老子做买卖,你休要瞎掺乎,当心我对你客气。”他警告道。

“我才不怕你个黑心肝的!”老徐婆子义正言辞道,“你这么做买卖,当心那妖物缠上你!”

“嘿,你敢咒我?”房伢子听了,怒火中烧,撸起袖子朝老徐婆子走去。

姚安如见状,急忙拉住那房伢子,宽慰道:“老哥别生气,这租契签了,我是不会反悔的,且让大姐说说吧,我倒也想知道,那胡家的女儿为何流落在外。”

“真的?你当真不反悔?”房伢子问。

“当真。”

房伢子见姚安如说了这话,松了口气。待老徐婆子欲再次开口讲述胡家的事,他又拦住她。

“来我给你讲吧。”房伢子硬凑到两人中间,抢过话头,“老胡真是畜生都不如,给他闺女糟蹋了不止一次,肚子都搞大了。那孩子受不住,跑出去了。这老胡眼见事情闹大,也跑了,不知去了哪里,城中再没见过他。”

“那胡家女儿腹中的胎儿呢?”姚安如记得,疯女腹部平平,并无妊娠迹象。

“这还真没人知晓。先前这闺女消失了几日,再回来就不见胎儿了,估计悄悄找了个地方产子了。生下这么一个孽障,随性丢了算了。”房伢子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这房了,让胡家租住这许多年,搞出这些污糟事来。”

“怎会有如此禽兽之人?”姚安如问。

“唉,我听说啊,这家人是妖物上身了。”一旁的老徐婆子也凑过来,神神叨叨地说,“老胡媳妇原先是挺壮实一个人,不知怎的就生病了。这老胡呢,以前也挺好的,媳妇死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终日不出门,天天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做甚事呢。”

“这老畜生还能做甚,当然是……那个了。”房伢子道。

姚安如听着面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脑海里全是疯女拉着秋凌川,求他帮忙的画面。她还记得疯女好像说过一句“他们都不是人,抢我的孩儿”,还有一句“家里有妖”。

傍晚,附城狭窄灰暗的街道上,一个纤秀的葭灰色身影缓缓而过,一路回到主城。主城开阔,更显得姚安如形单影只,她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这时,一团金云飘来,悬于高空,默默伴着她的影子。

整个凤鸣城不算大,可这一路,姚安如走了好久。她满脑子都是胡家的疯女,想起她身上的疮疤,想起护卫在她身上留下的鲜红鞭痕……姚安如最见不得这种烂泥一般的生命,她宁愿这样的人都死干净。

可事实是,天下尽是苟活之人,那些光鲜的生命,也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当活着变成痛苦,还有必要吗?可姚安如没意识到,自己也在苟活。

不知不觉,终于回到了重馆。

姚安如刚要进去,与店家辞别,顺便带走秋凌川的行囊,又无意间瞥见墙角蜷缩着一个人,正是胡家疯女。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姚安如看着疯女,她头发上挂着些许菜叶,还有一些黏稠的液体,眼神满是恐慌。这一定是又被人欺负了,跑到这儿来,想找秋凌川护她。

“过来。”姚安如朝疯女招招手。

疯女看见她,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

“过来啊,我带你上楼沐发。”姚安如道。

疯女怯生生地摇头,脚又往后挪动了一下,似乎打算逃跑。姚安如见状,干脆将疯女抓住,强行拉着她进入重馆。

重馆总是那么热闹,无论何时进去,耳边都是人们嘈杂的声音。不过这一次,众人见姚安如将疯女带来,顿时止了声音,目视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哎呦,这不是渠逸君的贵客回来了吗?”掌柜迎上前去,皱着眉上下打量疯女,问道,“您怎的……怎的将这疯子带来了?”

“我想给这姑娘沐发,还请掌柜着人帮我烧些水。”姚安如道。

“这……”掌柜面露难色,“我这儿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您带这样一个人来,怕是……”

“您但请放心,沐完发后,我就送她走,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姚安如道。

“唉,您真是善人啊。那好吧,您一定要尽快啊。”掌柜犹豫再三,但还是看在渠逸的面子上同意了。

正当姚安如要拉着疯女上楼时,那疯女不知道遭了什么刺激,突然向馆内一角落冲过去,推搡着旁人,来到一木柜前,拿起上面的白玉童子抱莲摆件,揣在怀里就要往外跑。

店里的伙计见状,赶紧将疯女拦下,欲抢回摆件。可那疯女死活不撒手,紧紧搂在怀里,一边大哭,一边疯喊:“不要抢我孩儿,不要抢我孩儿……”

店里伙计哪听得了这些疯话,有人抄来笤帚大棒,便朝疯女身上招呼,疼得那疯女满地打滚。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曾松开那白玉摆件。

周围的客人,生怕那疯女冲撞自己,纷纷四散躲避。慌乱间,也不知是谁碰倒了店中的屏风,厚重的一大块木板,直接砸向一旁的木架,架上多摆放花瓶瓷器,连同架身,一同被屏风砸倒,恰好倒向趴在地上的疯女。

姚安如见状,迅速闪身来到疯女旁边,伏在她身上,将其紧紧抱在怀里。而木架和架上的瓷器,则结结实实砸在她身上。

“轰——”

“哗啦啦——”

刺耳的噪音接二连三响彻重馆,掀起一阵灰尘。

片刻,尘埃落下。掌柜赶紧跑上前去,扶起姚安如。“唉呦,这下糟了,这下糟了……”他慌张地说,“您没受伤吗?您可千万不能受伤啊……”

“我没事。”姚安如掸了掸身上的瓷器碎片,将疯女也扶起来,护在身后。

那掌柜还是不放心,围着姚安如转了一圈,细细察看她是否安然。而后面的疯女还以为掌柜要抢怀中的白玉摆件,吓得她还要往外跑。幸而被姚安如拉住,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抚。

片刻,那疯女终于感知到姚安如的善意,不再刻意躲避,她偎在她身上,警惕地看着屋里的其他人。

“实在对不住了,掌柜您看今日之损,价值几何,我会赔付的,包括这个白玉。”姚安如指了指疯女怀中的白玉摆件。

“哎呀,这都是小事,都是小事。我还是去请个郎中给您看看吧,您若是受了伤,我可不好跟渠逸君交代啊。”掌柜紧张地说道。

姚安如听着这话,感觉怪怪的,什么叫“不好跟渠逸君交代”?她本想拒绝,但是看了看怀中的疯女,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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