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霏又做梦了。
在小时候没有父母陪伴的那些日子里,无数个夜晚她都是在相同的噩梦中醒来。
云霏不免有点纳闷,自从找到了父母之后,这个熟悉又让她恐惧的恶梦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了。
以往梦里的云霏,总是在同一条漆黑的小巷里奔跑,她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突兀的脚步声。
她不敢回头,只是本能地往前走,试图找到出口。
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无尽地黑暗。
她颤抖的声线喊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云霏仿佛回到九岁时,一个人在周围东张西望,在静寂空旷的环境里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回荡在耳边。
心里的恐惧被无限放大,云霏吓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远处光线突然亮起,本来空无一人的昏暗之地,开始拥入三三两两的人群。
这些人群里大多都是两个大人领着一个小孩,大人们喜笑颜开,宠溺的看着手里牵着的孩子,一个小男孩一脸开心,脚步轻快地冲大人撒娇:“妈妈,我想要奥特曼和喷水枪!”
他的旁边是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小女孩被自己爸爸妈妈牵着,开心的蹦来蹦去。
女孩大概七八岁,她的出现很快吸引了云霏的注意,因为小女孩正在经历的,恰恰是云霏小时候最想拥有的……父母的爱。
只见小女孩摇晃着男人的手臂撒娇道:“爸爸,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都给你,你用一天的时间来陪我玩好吗?”
女孩爸爸乐了,摸摸她的头:“好!爸爸带你去游乐场!”
看似幼稚又任性的话,对于当时孤独的云霏来说,她是没有机会能说出这样的话。
云霏的笑容有些无奈,她无声笑了笑,父母现在安然回来了,她不应该还会感到害怕和孤独才对。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童年虽有遗憾,但是已经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她的父母当时正在为她拼命啊,她的父母很爱她!
想着想着,她好像短暂脱离了小时候胆小的自己。
长大的她陷入疑惑,哦想起来了,梦境到这里时,这些人接下来会走过来站成一个圈围着她,指着她的鼻子说:没人要的小孩!
“野孩子!”
那个想用压岁钱买爸爸一天工作时间陪自己的小女孩,此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稚嫩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雀跃,指着云霏尖叫:“她没有爸爸妈妈,她是个野孩子,她不配跟我玩!我不要看到她!快让她消失啊!真讨厌!”
每到这个时候,小时候的云霏就会立刻从噩梦惊醒,吓得坐在床上抱紧自己的膝盖蜷缩起来,悄无声息地掉眼泪,好像和黑暗融为一体后,就能抹去自身存在感,这样她才能欺骗自己,哦她不痛苦。
更彻底点…恨不得就这样直接消失掉好了。
云霏从回忆里回神,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靠啊!现在她是成年后的自己,振作起来啊,云霏!
这个久违的梦格外的真实…到底是在预示她什么呢?
来了,梦境要结束了。
那些刚才还幸福无比的父母与孩子,突然间像被操控的傀儡般,脸上同时没有了笑容和表情,他们和云霏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肢体僵硬开始一步一步地慢慢向云霏靠近。
刚才那个像被宠坏了恶语相向的小女孩,她的周身更加阴气森森,身后隐约能看到些许黑雾。
小女孩往前一步,失了灵气的眼睛转了转,像得到什么指令般,突然就对云霏发起了攻击。
小女孩一行动,周围的大人小孩也都开始攻击云霏。
云霏躲避的同时,心里顿感不妙,本来梦境到这里应该结束了才对,他们怎么变得如此怪异?
这些人不对劲!
难道…有人闯进了她的梦吗?
还容不得她细想,手臂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离她最近的小女孩一口洁白整洁的牙齿变得又长又尖。
怪物一样的小女孩呲了呲牙,趁云霏走神的空隙,对着她亮起尖利地獠牙,咬住了她的手臂。
云霏能清楚感觉到小女孩的牙齿进入肉里的噗嗤声,痛的她立刻扯出对方的头发,大力一甩把她扔了出去。
云霏眼底冷意乍现:死孩子,搞偷袭,收拾不死你!
“桀桀…”小女孩笑得诡异,自己被甩到半空中也没有丝毫意外,好似早就料到云霏会这么做,她沾满云绯血液的嘴巴一咧,诡异地笑声接连不断。
云霏看了看被咬的胳膊,啧…这一口真够狠的,被咬过的牙痕正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血。
云霏扯掉外套的衣服内衬,不慌不忙地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要问云霏为什么突然这么淡定,当然是她发现了在梦境的这群怪物本源来自……魔啊。
刚才试了小女孩的身手,以及女孩背后蔓延越来越多的黑色魔气,她可以确定是褚彦那个老家伙入侵了她的梦。
呵,又是他。
那就好办了。
睡在云霏衣服里的净慝花闻到云霏血液味道后,在云霏衣服里躁动不安,它担心主人,迫切地想从衣服里赶紧钻出来。
刚冒出来半个头,“啪!”的一声,被云霏拍了回去。
净慝花:“……”呜呜呜。
云霏也发现自己手重了点,对着身在衣服下被打懵了的净慝花,轻轻抚摸了几下,忙哄道:“乖,这群喽啰还用不上你。”
梦境外,发现沉睡的云霏不对劲,想用自己本体敲云霏脑袋的风狸杖,突然“阿嚏”一声。
杖杖懵逼:?爷还会打喷嚏?
怎么感觉后背凉凉滴?
它再次看看平躺在床上沉睡的云霏,云霏的状态不太好,眉头紧蹙着。
风狸杖观察了几秒,然后默默挪开了自己的本体,不打算敲主人脑袋了。
可能主人只是做噩梦了呢?是他想多了。
嗯,它就是太警惕了哈。
不然的话,这一棍子下去打扰了主人睡觉,那主人一生气还不得拿它去烤肉啊…
杖杖叹气,算了算了。
反正这世界应该没生物会参透它和主人的弱点才对。
是的,云霏不论怎么死,只要身体不是破碎到一块都找不回来的地步,风狸杖都可以让她满血复活。
唯一的例外,就是梦里。
梦境边际效应的不可控因素,云霏就算现实里的身体完好无损,梦里的魂魄被击碎,她同样活不了。
而生存了无数光年的褚彦,就是窥探到云霏和风狸杖之间的弱点,同而专门为云霏造了一场梦。
根据每个低劣生物都会有的通病。
友情?亲情?爱情?
不止云霏,只要生活在这个世上,他们永远都会有舍弃不了的羁绊和软肋不是吗。
对付云霏而已,简单实施他蓄谋已久的情感杀,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的计划就是在云霏的梦里把云霏杀死。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云霏。
也小看了“爱”这个字的分量有多大。
——
云霏的父族风狸的血液本身就可解百毒,要不然吴舟当年身上中的七八只百年蜈蚣精的致命毒液也不会被云瀛喂了点血就得救了。
不过,风狸虽然能解百毒,却伤不了魔。
那这就要说到云霏的母族,她的花神妈妈花玉溪,花神本身的使命就是为了花草而生,净化之力乃是天生天化。
风狸花神两者之间的buff叠满,他们的孩子就是那个可以净化掉隐在黑暗里魔族老鼠的最后一个绝杀。
再加上因为花玉溪的缘故,云霏几乎耗尽自己全身的血液去救花神圣物,她的血有净慝花的力量辅助,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不过好在在最后救活了奄奄一息的琉玉凝心花。
得天独厚,云霏也收获了琉玉凝心花的馈赠,这份馈赠云霏在回来狸勍山后,本身也有所察觉。
所以在被怪物咬了一口之后,云霏也丝毫不慌。
此时的梦境里,邪恶的小女孩?哦不,受害者小女孩看到云霏包扎伤口的布料眨眼间就被红色的血液浸湿,她满嘴沾着云霏血液的嘴巴想嘲笑,可一张嘴:“桀桀……”两声之后,变故发生了。
“啊!啊啊啊!”
邪恶小女孩的嘴巴里都是云霏的血,这些血开始迅速灼烧她的嘴巴,剧烈的疼痛让她出不了声。
眨眼间,这些血肉眼可见地开始腐蚀她的耳鼻,下巴脖子,眼睛,从刚才的突变到整个人蒸发仅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小女孩彻底消失掉。
女孩一死,其余被操控的怪物开始躁动嘶吼,一个个迈着僵硬的双腿朝云霏攻击,云霏抬手间便灭了他们。
短暂平息气息后,云霏眼底一片漠然。
是她大意了。
她原地坐下,催动法力为自己疗伤。
对于刚才那个邪恶女孩会因为她的血灰飞烟灭这个结果,云霏早就预料到,所以并不吃惊。
从神界回来后,她似乎多了亿点能力,可以和植物们意念对话,不用法力就可以修复植物的生机,甚至万里之内的风吹草动,只要她想,就能立刻看到这片区域是何风景,又在发生着什么事。
这都是周围的花花草草的功劳,它们所见闻的都能传递给云霏,它们就像云霏千千万万只眼睛,真实的像云霏亲眼所见那般神奇。
云霏回过神来,胳膊上两个齿痕的血洞,肉眼可见地已经恢复如初。
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得到了花神所拥有的强大能力。
云霏,一个不被神职所束缚却拥有神位能力的普通妖怪。
梦境的无边黑暗,静谧空寂。云霏的身影被投射在圆形光点下。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
自己正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梦的话,令云霏倍感吃惊的是她居然会被怪物咬伤,还是在自己的梦里!
但如果不是梦呢?
入侵者往她梦境里放了实体进来?
不是吧,这合理吗?
假设这些真是褚彦搞的鬼,那踏马的也太逆天了!
她以为面前这群怪物是魂体来的啊。
不对!就算怪物是实体,但她作为梦的主人……
自己身体钻进自己梦里玩???
不是,不管啥人在做梦的情况下都不可能是实体状态啊!
这他妈怎么回事?还是说这里根本不是梦,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呵,褚彦为了对付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黑骷洞里,褚彦看着眼前水晶球,水晶球里面光点下云霏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这个云霏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