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李珏快着步子从门外走进,带进来屋外的凉意。
谢为欢此时只身着一件极为轻薄的纱衣,不禁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她低着头迎上前,纱衣随着她的步子旋转,无风自动,裙裾飘飞。
“妾,参见殿下。”
然,对方却只是盯着她不动,也未让她起身,那灼热的视线太过于明显,仿佛要燃烧出一团火焰。
“殿下?”她出言提醒。
李珏终被唤回思绪,上前将她扶起,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快起来,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等孤?”
眼前少女一身淡粉色薄纱寝衣罩在身上,在烛火的映照下,她长发松散在身前,隐隐遮住大片风光,身姿袅袅,肌肤胜雪。
而那寝衣似乎并不合身,纱织腰带轻系,只要轻轻一碰,寝衣将会脱落于地。看来府中的下人很是有眼力见儿。
“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谢为欢在李珏的搀扶下起身,低着的眸子抬起,望着眼前的男人,看向她的视线比昨日更加柔情,也无放荡的举止,多了几分儒雅君子的风度。
她初来太子府,若是要做商陆的内应,就必须以示柔弱来打消太子的疑心,继而取得信任。
李珏无声笑了下,又牵着她的手,坐在软榻上,“你竟如此善解人意。”
“殿下折煞妾了。”
她的手被李珏紧紧握着,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传来阵阵痒意让她的指尖不自觉缩了缩,连着脚趾都蜷了起来。
她本就敏感,更别说眼下还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触碰。
“孤只知你姓谢,不知叫什么?”
他轻声细语,声音很好听。
如优雅的琴声入耳,让人心情舒畅。
“妾…唤作谢为欢。”
李珏轻轻开口:“谢为欢,那孤可以叫你欢儿么?”
欢儿,欢儿……
这十年来,只有商陆如此唤过她。
眼下也要让另一个男人也如此唤她。
她眼睫低垂,压下心中那一丝酸楚,“自是可以,殿下想唤妾什么就唤什么。”
“你怕孤么?”李珏侧眸含笑。
“殿下身份尊贵,妾不是怕而是敬,在妾心里,殿下是君,妾的一切都是殿下的。”
谢为欢抬起眸子,望着李珏真挚说出这番很受用的话。
然,此话一出,李珏松开她的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替代。
是失望,还是伤感。
谢为欢看不真切,也猜不透,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失言碰了李珏的痛处,刚要出言挽回时,
“殿下……”
“欢儿,曾经有一个人,她也对孤说过此话,一模一样。”李珏忽地出言打断她的话,他的目光里光影浮动。
谢为欢暗自长出口气,如释重负,应付道:“看来那个人同妾一样,皆被殿下所折服,仰慕殿下。”
她打量着李珏复杂的情绪,能看出他口中的人让他记挂许久,在他心中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
“仰慕么?”
李珏盯着她瞧了片刻,而后伸出手将她身前的发丝轻轻拨弄在身后,温柔抚上她的脸颊,渐渐靠近。
空气中弥漫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檀香,给两人之间增添了些许暧昧的气氛。
“殿下……”
谢为欢这一声唤得很柔,男人眼底的情动清晰可见。既然已来到这太子府,早晚有一日要面对此事,若是抗拒,未免会让李珏起疑心。
不如,主动。
李珏喉结明显一滚,羽翼般的眼睫微微发颤,接着手伸向她腰间的衣带……
男人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胸前,让她很是抗拒,手轻轻搭在他肩膀,欲拒还迎。
除了商陆,她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她不由得身体紧绷,眼神里充满慌张。
令她没想到的时李珏在将她抵在榻上后,动作却突地一顿,“欢儿好像…不太愿意。”
李珏望着眼前少女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衾,闭着眼不敢瞧他,浑身上下透露着抗拒,即使言语上满是主动。
他不会强行要她。
“殿下何出此言?能服侍殿下,是妾的福气。”谢为欢内心有些不安,勾住李珏的手解释道:“殿下……”
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克制住内心的抗拒,可惜还是被对方瞧出来,她也只能尽力挽回。
“欢儿,孤不会强迫你。”
谢为欢望着男人真挚的眸子,目光掠过一丝惊讶。明明传言李珏是风流多情的太子,可如今在她眼前却风度翩翩,极为体贴。
“殿下,妾初经人事,略有紧张,并非是不愿。”谢为欢轻轻眨着眼,若是今日得了李珏的厌弃,怕是要辜负商陆所托。
空气一时之间陷入凝滞,时间被无限拉长。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子,悄悄溜进屋内,地上仿佛镀了一层白金。
直至耳畔传来身前人的一语,“欢儿,陪孤说说话可好?”
李珏在征求她的意见。
谢为欢微微一愣,这李珏召她前来却不碰她,处处照顾她的情绪。
如今竟还要让她陪他叙话,莫非是要打探她来太子府的目的?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坐在李珏身侧,“好,妾陪殿下叙话。”
李珏:“欢儿,年岁几何?”
谢为欢轻轻抬眸,难以置信望着李珏,本以为对方会问她关于相府的事,她已在心中做好准备应付,没想到男人一开口居然问她年岁。
“回殿下的话,妾今年十六。”
“十六…”李珏忽地笑了一声,“孤竟比欢儿整整大了九岁。”
“十年前…十年前欢儿才六岁。”
他的笑带着几分苦涩,还有……惋惜。
“欢儿,可听说过容家?”李珏注视着她,眸子里光影浮动。
“妾不知。”
谢为欢摇了摇头,于心中默念着容家二字。忽地思起,男人口中的容家应该是十年前因通敌卖国而全家斩首的罪臣,偶然间听到下人们议论过,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
“算了,不提也罢,好端端的同欢儿提什么容家,孤真是糊涂了。”李珏摆了摆手,似在自嘲,掩过面上复杂的情绪。
她瞧着眼前伤感的李珏有些不知所措,“殿下,妾……”
“欢儿。”李珏打断她的话,“你躺下,孤看着你睡。”
“殿下,不妥,让妾服侍你睡。”
谢为欢欲起身却被李珏拦住,按回软榻上躺着。
“孤说看着你睡,便看着。”
男人的态度很强硬,谢为欢知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只好顺从,乖乖躺回软榻上。
“妾遵命。”
烛火落在男人的脸上,映着他泛红的眼角。谢为欢瞄了一眼李珏后,乖乖闭上眸子,心中不禁思索着,今日李珏在她面前怪异的举动。
想着想着,困意涌上心头。
迷迷糊糊之际,她仿佛听到身前的男人,唤了他一句她“清儿。”
最后她彻底无了意识,睡了过去。
……
夜半,相府。
坐在案前看书卷的商陆思绪被窗子前随风作响的风铃花而拉去。那是谢为欢亲手种下的,趁着他不注意送来他屋内,在精心打理下,已花团锦簇。
他搓了搓手指,唤回自己纷扰的思绪,怎么会想到她?自己太过于清闲了。
“来人!奉茶!”
语毕,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打扮艳丽的婢女,她身着淡青色轻纱,脸上的妆容同谢为欢一般无二,望向商陆的眼神充满柔情。
商陆未抬眼,只瞧着手中的书卷,直到那婢女行至身侧,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入鼻,令他头昏脑胀。
“相爷,喝茶。”
这一声那婢女唤得极媚。
商陆抬眼,见那婢女身着轻纱,胸前大片风光几乎裸露在外,算不得什么绝色,倒也貌美。
只不过……一个俗物。
他低头嗤笑了一声。
婢女见从不笑的商陆居然在对着她笑,心中霎时觉得自己爬床一事有戏。
她放下茶盏后,找准机会蹲下身抱住商陆,贴向他。
“相爷,您疼疼奴婢,奴婢是真心爱慕您。”
商陆眼眸森然,他平日里最讨厌无关人等近身。
“滚!”
然,那奴婢仍是不愿意松手,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番,“相爷,奴婢…奴婢会比谢姑娘做的更好。”
商陆眉心微动,缓缓转头看向她,抬起狭长的凤眸满是杀机,“比她做的更好?”
婢女满眼欣喜:“是相爷,奴婢一定会让相爷满意。”
“好,你去榻上等着。”
良久后,商陆冷冷道。
“是,相爷!”
奴婢见此事有戏,立时起身走向床榻。若是能获得相爷的怜惜,她这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用度。
果然是那谢为欢没用,连相爷的心都拴不住,转头送给了别人,这破天的富贵,终于落在了她头上。
待她褪下全身衣物,耳畔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回过头时,却见男人手执长剑向她缓步走来。
那眸子红得可怕,在清冷月光的衬托下,男人不输地狱的修罗。
“相…相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跪在商陆的脚下叩头求饶。
她怎么也没想到,商陆会杀她!
然,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缓步逼近,而后果决执剑刺向婢女。
刀剑入体后,那婢女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商陆眼皮轻掀,语气无甚波澜,“蠢货。”
这时恰逢重楼归来,耳闻屋内的异响,立即推门而入,“相……”
映入眼帘的是□□的婢女躺在地上,商陆手执长剑站在她身前。
那剑上,满是鲜血。
见此,重楼已猜到发生了什么,“相爷,都怪属下,让这般肮脏的人进来,打扰相爷!”
商陆扔下手中的剑,从怀中拿出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迹,“托下去示众,若日后再有妄图爬床之人,就是如此下场。”
“是相爷!属下遵命!”
重楼忐忑不安回应着,平日里相爷是总扳着个脸,可是怎么今夜的相爷显得更加可怖了?
浑身上下透着极为骇人的戾气。
“太子府那边如何?”商陆扔下手中的帕子,重新坐回案前问道。
重楼:“回相爷的话,太子今夜召幸了谢姑娘,事情发展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