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耳边是红衣孩子毫不掩饰的嘲笑,身上还扒着个孩子的晏辰安终于受不了了,小小年纪额头就隐约想爆出青筋,一张生的冷淡的脸也被气得险些扭曲。
他一把将云惊秋揪下来,拽着后脖领眸中满是怒火,“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说谎对吗?既然如此那就去地牢里和别的人耍嘴皮子吧!”
云惊秋被揪住后领,双手耷拉着十分能屈能伸,“不信?那儿子,我是你未来的爹?”
晏辰安不语,沉着脸拽着他就要往外面走,那表情动作仿佛已经认定了他是个危险的人。
看到这一幕,小姬也不看热闹了,连忙拦在晏辰安面前皱眉道:“地牢都是用来处理那种人的,你恐吓人也要有个限度啊,这就是个小屁孩,教训教训得了。”
晏辰安低头面无表情看向云惊秋,冷笑一声松开手。
云惊秋伸手整理自己的领子,余光瞥见那两人都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苦恼似的叹口气,而后转过身追了过去。
“好吧,小爷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不客气地坐到两人之间,短短的腿甚至都够不到地面,脚一晃一晃的,明明哪里都是小孩子的模样,但面上却像大人般皱着眉。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云惊秋,但对于你其它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这个答案实在有些敷衍,但意外地令其余两人松了口气,敷衍好啊,总比再冒出来一个奇怪到诡异的回答好。
晏辰安脸色终于好了一点,“为何?”
云惊秋摊手:“无法回答。”
小姬撑头问:“有苦衷?”
云惊秋摊得更大了,“无法回答。”
晏辰安继续问:“被人胁迫?确实有这个可能,近日晏家名声太大,保不齐会有人暗中动手脚。”
云惊秋摇头,声音更大了,“无,法,回,答。”
“……”
“……”
不知为何,他竟从两人头顶看到了无语,但再怎么样都是:无法回答!
“我服了。”小姬捂着脸气息微弱,就差倒在桌上哭爹喊娘了。
“想你我在学宫那是多出名的人物,今日居然都栽到了一个小孩手里,晏辰安,我不行了,我觉得在这儿跟他说话还不如听李夫子讲那些酸腐的文章。”
晏辰安脸色仿佛吃了一块甜滋滋的糕点,结果发现糕点早被人扔到了地上,又在热油里滚了一遍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云惊秋一脸无辜,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敢威胁小爷,看小爷怎么报仇!
记得三百年前,偶然在他旁边住过一段时间的人参精很擅长整凡人,曾拉着他修习了一套完整的整人术法。
虽然他压根就不会碰到凡人,但这术法很有意思,无聊等雷劫的小萝卜精就听了一耳朵。
貌似人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叫“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方法百试百灵,没理也能闹出三分来,常整的人直喊受不了。
云惊秋眼珠一转,以往没人让他施展这套术法,如今倒可以尝试一下,就拿这两人练手吧。
晏辰安冷静喝口茶,他需要点时间来思考为何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连一个孩子都应付不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小姬疯狂挠头试图从桌上挖出一个洞逃进去。
忽然,一声哭泣响了起来,两人诧异抬头,只见原先那个嚣张得意的小孩此刻眼睛里蓄满泪水,白皙的肌肤让他眼尾那点红显得更加可怜。
晏辰安:“?”
小姬:“!”
云惊秋啜泣一声,软着声音哭唧唧,“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呜呜呜,可是我真的不能说,说了我会……”会爆炸?
不行,换一个,这太离谱了。
他睁大眼睛,让那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更明显一点,“会不见的,我会消失的!我不要消失哇!晏哥哥,姬哥哥,我好害怕!”
晏辰安:“。”
小姬:“???”
见两人的表情越来越一言难尽,云惊秋开始施展第二招:闹!
啪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想要学人参精讲的那样在地上打滚,但看了一眼地面,他嫌弃的眯起眼,差点连可怜的表情都没保住。
不在地上打滚,那就只能满院乱跑了。
干净整洁的小院迎来了第一个不守规矩毫无仪态可言的人,脚步声简直能把睡着的人吵醒。
“啊啊啊!我不想消失,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我真是太命苦了,我好像回去啊!”
“我要吃好吃的,我好饿啊!”
小姬:“怎么感觉他疯了?”
晏辰安:“。。。”你命不苦,我苦。
大喊大叫疯跑片刻,云惊秋感觉差不多了停在院中树旁,小短腿用力一蹦,费力抓住了最低的树干一把抱住。
“啊!我要上吊!我不活了!”
“我要松手了!你们都不理解我!”
亲眼目睹他所有动作的晏辰安和小姬:“…………”
小姬:“额,要不要接一下?”
晏辰安扭头眼不见为净,“他都能蹦到的高度,摔下来也死不了。”
小姬:“此言有理,有理。”
云惊秋三招打过去,没看到人参精说的结局,反倒收到了两张越来越无语的脸,他抱着树干挠挠头,没效果?
看来还是他修炼不到家啊,之后若还能遇到人参精再向他讨教讨教。
“哈哈,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小家伙?”
一阵风吹过,另一道声音被吹了过来,带着明显的笑意,紧接着一人走了进来,白衣飘飘身形挺拔,肩上一片粉红桃花瓣,每一处都是仙人姿态,哪怕没有五官。
云惊秋假哭的表情顿住,看着向他走来的人嫌弃的撇撇嘴,来人是先前为他指路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出现,晏辰安与小姬立刻收起脸上的无语,恭敬起身行了一礼,“方仙人。”
云惊秋虽然扭头不愿意看这几人,但耳朵却竖了起来,方仙人,看来又是记不得名字只知道姓,不过姓方?他怎么隐约在哪里听过这个姓的故事,但三界方姓之人多的数不清,他又是为何会记得这个?
“两位,宴席要结束了,师尊让我来请晏小公子,今夜过后我们与晏家的因果便能了了。”
“好,我与仙人一同去。”
晏辰安说完就要和少年一起离开,小姬在旁边抱臂旁观,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云惊秋挂在树上,眼看人就要跑了,哪能继续演,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抱住晏辰安死活不松手,“我和你一起去!”
晏辰安熟练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拽开耐心道:“此事重要,不管你身份如何,我都不能带你去。”
云惊秋还要破梦哪里肯松手,而且这白衣少年一看就不是凡人,说不定跟上去还能收获意外的线索,再说了,这梦境持续时间太长了,他怕晏辰安身体受不住,那样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两相僵持下,白衣少年含笑道:“带上吧,晏小公子,这小家伙说不定是你的贵人呢。”
“贵,人?”
这话一出,别说晏辰安了,就连云惊秋都不相信,他是贵人?
切~谁要当病秧子的贵人,要当就当他爹!
不过白衣少年似乎身份极为重要,他一发话晏辰安还真松口了,只是要求云惊秋不要乱跑,不要乱说话,好好跟在自己身边看看就行。
云惊秋抱着他的胳膊点头答应,乖得不得了,给小姬看得眼都快瞪出来了。
“唉~原来你还有这么乖的时候,不行,我眼要瞎了。”
懒得和他继续斗嘴,云惊秋乖巧跟在晏辰安身后,手里还扯着晏辰安那的衣袖,华贵的料子捏在手里很舒服,他不受控制地摩挲起来。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手里不喜欢空着,但一拿东西就喜欢捏一捏搓一搓,以往在妖族时还没这么明显,来了人界之后小毛病犯得就频繁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一路走到了宴席所在的花园里,这里灯火依旧,席上之人的客套奉承已经进入了尾声,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了首位那人身上。
云惊秋从晏辰安身后探出头,远远看过去,只觉得那人周身威严,脊背挺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讲究。
但无论那人气质多好,脸上依旧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五官,一层白雾蒙在上面,说不清是怪异还是朦胧之美。
他好奇地观察宴席上的一切,不知不觉跟着晏辰安走到了那男人身旁,耳边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那是之前的孩子?怎么站到晏小公子身旁了?”
“可不简单啊,这是要把那孩子引荐给晏**吗?”
“这谁家孩子?此番可算是走大运了,之后若是安分点,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
云惊秋好奇地看了旁边一眼,虽然这些人依旧没有五官,但与之前那些下人有了很大的区别。
他问路的那些下人没有太多的意识,只会按照做梦之人的安排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受了外界的干扰也偏移不了任务。
但这些人,许是病秧子对宴席的记忆有些深,给席上之人附上了额外的关照,所以他们才能做出正常人的反应,还能看到他。
只是这场宴席究竟有什么重要的,竟让病秧子记得如此深?
还未想明白这件事,身旁晏辰安忽然一动,合掌行礼,垂着眉眼道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父亲。”
啊?
云惊秋双眼瞪大,震惊冲刷了他全身上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受到了头顶男人投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没什么感情,沉沉落在他身上,压迫感极强。
他连忙跟着弯腰行礼,“晏叔叔。”
就算低着头看不到男人,他心里的震惊还没消散。
这,真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