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浔轻呼一口气，冲云谈抱了个拳，一巴掌甩在了云谈头上。
“还睡！再睡送你一个人去死。”
云谈猛然睁开眼，眼神呆滞，好像还没能从梦境中抽离出来，盯着卫浔，怅然若失。
卫浔抖了一下，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你能不能换个边看。”卫浔手动将云谈脖子掰了过去。
他转向苏栀：“你们怎么出来了？夜公子这是怎么了？楠楠姐呢？”
苏栀已经将夜凌放在了卫浔原本靠着的地上，起身道：“安姑娘让我带夜公子走，他被安姑娘打晕了。安姑娘，凶多吉少。”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她似乎不是很想活着。”
前有“一起死吧”，后有“不是很想活着”。
这世道是怎么了？流行丧生文学吗？
“她挺厉害的，不打算离开吗？”云谈揉揉有点发疼的脑袋，
“是。”苏栀小心将安楠楠递给她的金色珠子展示了出来，“这是她留给夜公子的。”
两人凑近来端详片刻。
这珠子通体金黄，一手可完全包裹住，周围还带着流转着的金光围绕。
“这是什么？”卫浔问。
“好像是楠楠姐的玄力。”云谈伸手扰了扰那圈金色的光，它如同烟雾般被他打散，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轨迹，“她把自己的玄力抽出来化成了这颗珠子。她的力量都没有了，看来是不打算走了。”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尹姑娘他们都进去安家了。你们，是被打晕了？”
卫浔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不是。方才有一阵笛声。然后我们如同被抽了意识一般，就昏了过去。”
“原来如此，那我知道了，你们应该也是受了玄力影响。只是没想到云公子也会被影响、”苏栀盯着那珠子出神，“那我们……”
“活要见人，死，也总得收个尸。”卫浔道。
“可云公子的伤，”苏栀方才在云谈起身时看到了他的后背。昏迷过去后失去了凝固伤口的玄力，伤口已经模糊成了一片，衣服都残留了几块破布掉了下来，树下还有残留的血迹，“……还有你。”
她只看了一眼便别开眼。实在是惨不忍睹。
卫浔和云谈就是两伤员。卫浔现在的左手也还不能随意动。方才几次出手急了些，伤口又裂开了。
云谈挠挠脸。
“反正也这么久了，都快好了，再拖一会也没事吧。”他重新运作了一下玄力，“但是也得等夜兄醒来吧？”
一会如果看到乐卿言，他一定会面无表情的在眼神中表露出一点小小的震惊，与嫌弃；一边安安静静给他们处理伤口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云谈不理解：“你不是和天宗一伙的吗？刚才你进去的时候还挺体面的，怎么出来也成这么一副狼狈样？”
苏栀伸手将自己散乱出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顿了片刻，反而轻轻笑了，一时间如雨后初去了阴霾，见了阳光。
“我不与他们一伙。”
“与玄灵阁也再无瓜葛。”
那是禁锢了她十几年的地方。
她一直无所谓逃离。即使就那样留在那里一辈子，倒也算了。反正她的实力如何，玄灵阁那些人也知道，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她突然觉得，好像——也并不是那么无所谓了。
夜凌已经悠悠转醒，突然坐起来大喊了一声“楠楠姐”。惹得三人齐刷刷向他转移了目光。
四个人围在一圈大眼瞪小眼。
卫浔道：“你和楠楠姐最熟悉。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你说了算。”
“我？”夜凌有点怯生生地指了指自己。
“你们，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去找楠楠姐。”
“去……”
“去哪找呀？”
卫浔刚说了一个字便被打断了，那声音娇软而妩媚。
人却有点慌张。
她缓步走来，眼眸一转，将四人从左到右瞄了一遍，然后将抱着的安楠楠一把塞给了苏栀，扭头就跑，独留下她的声音在后面飘着：“人我给你们带来了！再有事可不能找我了！她也不是我杀的！”
苏栀盯着尹倩夕离去的背影。她的身上还有几道雾知之留下的鞭痕。
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把安楠楠带到这里来的。
“楠楠姐。”夜凌直接扑了过来，帮着苏栀将她搀扶着小心放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是冰冷的。倒不是人死后自然的降温，而是被冰冻了一番的感觉。脖子一圈最直白，还有明显的一圈冰包裹着。
“被割喉的。”苏栀看了看脖子的伤口，很深，“阿倩没什么手段，只能用冰帮安姑娘止了血。但是已经没有气息了。”
“还能救的对不对？那位乐公子呢？他有办法吗？”夜凌有些着急地一把抓住了云谈，一激动，疼得云谈龇牙咧嘴。
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命苦。
他拍着夜凌的手：“我们先走，先走好吗？回去给他看看、给他看看！能救是肯定要救的，救不了也没办法、没办法！”
“好，我们走！”夜凌闻言，二话不说一把将安楠楠抱了起来，目光灼灼看着云谈，“怎么走？”
“跟我走啊……苏姑娘你也来吧。”
“我……”还没等苏栀说什么，云谈已经带着人走了。
卫浔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苏栀只得颔首，一同跟了上去。
竹林的温度低了些，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灼热的疼了。
只是乐卿言看着整整齐齐的五个伤员，定在原地片刻，少见的眉角都有些抽搐。被冲过的夜凌突然跪倒在地的动作吓了一跳才挪了视线。
“救救楠楠姐吧！求你！”
萧镇将安琳埋在了她常住的屋子的后山中。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是高澄和尹倩夕。
“我离开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姨想用紫火杀了安姑娘，被安姑娘反杀了。”
“安姑娘？楠楠？”
“是。”
“那她呢？”
“被杀了。”尹倩夕摆了一朵花在安琳的碑旁，“安姨大概也不想让安姑娘活着。”
“她似乎想要你成为安家的族长。”
她说着，将安琳一直紧攥着的族长令递给萧镇。
萧镇没有接族长令，可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又站在原地，目光有些阴沉。
“可我已经到了陔颜的最高位，她为什么还觉得不够？区区一个安氏而已，她又为何如此执着？”
“还有楠楠，若是她也不会甘心留在安家，又对我有何影响？她这般留不得她。”
他大概猜到了，为什么安琳会在这个时候把他支开。
如果他在，不会让安琳蓄意杀了安楠楠。
但是她让自己带着族长令去寻找陔颜在今天出现在安氏，大概就是认为陔颜会为了他的母亲杀了安楠楠。
无论是在保护安琳的时候失手杀了安楠楠，还是在她死后为报仇杀了安楠楠。
高澄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两人。
尹倩夕站起身，缓缓朝着萧镇走去，看着萧镇的背影。
“姨母那么做，应该有她的道理。安家，你打算怎么办？还有这族长令，你要顺着她成为安家的族长吗？”
“安家的弟子我会安排妥善。族长令交给安泽吧。那是她为我安排的人生，不是我选择的人生。”
“我会有自己的方式，走到她不敢企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