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等到王建刚出门刷牙,直接开门见山道,“建刚哥,我有事跟你说。”
王建刚吐出漱口水,把牙刷塞回搪瓷杯。他刷牙的习惯是城里的前妻逼着他养成的。他不爱用牙膏,只用牙刷在牙齿上蹭一蹭就当是刷过了。
他一张嘴,陈莹被扑面而来的酸臭味熏得偏过头,她嫌弃地往后小退一步:“我知道建刚哥你肯定要去打野猪,你能不能带上我?”
王建刚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我要是不带你,你这丫头片子不会是想告密吧?”
陈莹急忙道:“不是的,我不会告密,让我跟在你们后面就行。”
王建刚这才放下警惕:“你跟着我们干啥?你去跟着社员们抓兔子,抓到还能分红。”
陈莹满脑子都是竹荪,按她偷听到的消息,一斤竹荪晒干有三两,能卖五块钱呢,她可看不上几毛钱的分红。
她极力证明自己的作用:“我知道野猪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保证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王建刚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见过野猪吗?”
陈莹胡乱编了个借口:“我爷爷打过野猪,他给我讲过怎么样最容易发现野猪窝点。”
王建刚考虑到上山速战速决:“行吧,你要是敢把我们抓野猪的事说出去...”
陈莹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不会的,我只是想让你带我进山,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乱讲。反正我们都是偷偷摸摸上山,我们就当互相没见过。”
王建刚很欣赏她的识趣:“你这小丫头会来事,回家收拾吧,吃完饭开个大会就组织人手上山了。”
陈莹叫醒了半死不活的系统,硬逼着系统给自己提供了山上各种菌子的照片,好几种菌子长得一模一样,看得她头大。
徐凤霞见她从外面回来,招呼她:“莹莹,锅里给你留了早饭,记得吃啊。”
陈莹在院里扫视了一圈,“姨妈,我能不能借用家里的背篓,我刚刚听说大队要组织人手上山捕猎,我想跟着王婶她们捡菌子和野果子。”
徐凤霞诧异了一瞬,同意了:“拿去用吧,你记得不要自己一个人上山,上山了别乱跑。”
陈莹找了个大背篓,从厨房抓了把枯叶垫底,胸前两根麻花辫甩来甩去:“嗯嗯,我知道了姨妈,我就跟着捡点别人不要的菌子,昨天家里做的菌子真好吃。”
陈莹找了家里最大的背篓,对菌子势在必得。
徐凤霞扛着锄头去地里越琢磨越不对,走半路连忙回家找丈夫。
大队长拎着铜锣边敲边吆喝:“全体社员吃完饭来开会!每家必须来个人!全体社员吃完饭来开会...”
路口挂着的生锈喇叭在电线杆上滋啦响,根本听不清在播什么,跟大队长的破锣嗓子较着劲。
程磊割完草蹭到姐姐面前,身上沾着草屑,眼巴巴恳求,
“姐,我都给兔子割几天草了,你是不是该奖励我吃巧克力了?”
程心推开他汗湿的脑门:“想得美,按照你那么败家的吃法,两天就能吃干净,你知道巧克力多贵么!”
程磊对着食指小声嘀咕:“我不好意思吃独食,再说表姐又不是外人。”
程心都想给他翻个白眼:“行,我是小气鬼。人家耿同志觉得第一次上门拜访没有给你带礼物,特地给你的买巧克力,一斤巧克力能买三斤猪肉呢。”
她恨铁不成钢戳着弟弟晒红的脸:“你倒好,两天时间吃完半斤巧克力,你当啃红薯呢?得亏我发现的早。”
“表姐盯着看...”程磊缩着脖子,“我总不能不给,就分了她几块。”
“我成恶人了。”程心把镰刀哐当扔进背篓,“我留着给你补身体,自己都没舍得吃第二块。”
程磊被姐姐一通数落,自认理亏:“姐你吃几块,吃尽兴为止!我啥时候能吃?”他还是不死心。
“看这礼拜割的草够不够二十斤。”程心背起背篓往家走。
程心和弟弟进了院子,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
母亲满脸怒色,父亲面色愁苦。
“妈,怎么啦?”她出门前家里还好好的。
徐凤霞告诉她开会内容:“大队发动全体社员进山开荒采山货,男人们打野鸡抓野兔,女人们上山采菌子,每天统一送到大队登记,统一销售分钱。”
“王建刚那个放下碗骂娘的畜生,在咱家白蹭一顿饭还要断了咱们家的财路!”
程父满怀歉意:“怪我拖累了你们,咱家没有适龄的青壮年跟着上山,人家说小磊年纪小,不让报名。”他自己身体走几步就咳嗽,更不可能被选上。
程磊怒气冲天嚷嚷:“凭啥啊!凭啥我不行!”
全家人情绪低落,程心反而冷静下来:“爸,妈,咱们家不去不一定是坏事。”
话音刚落,大伯母来了。
大伯母人还没进院子,篱笆外响起她的大嗓门:“凤霞,你们派谁进山?”
她跨进院门瞧见众人脸色,老二家脸色都不太好,她收起笑容,
“这是咋了?”
“小磊不够岁数,我爸身子骨扛不住,我家没选上。”
程心讲了自家情况,大伯母跟着叹气:“我跟你大伯被分去采菌组,我们给你哥写了信,让他回来跟着上山,到时候帮你们采两篓。”
大伯母家生了俩儿子,老大在给人当学徒,老二在县城念高中。
大堂哥比程心大两岁,亲事还没着落。大伯家除了自留地分得多一点,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大堂哥。大堂哥学徒工资每月只有十五块钱,家里又供着高中生。
两家各有各的难处,大伯母和母亲凑在一起骂了大队长全家半小时才心满意足离开。
程心并不看好这次集体上山开荒,山上有多少菌子能摘她心里有数。
“不去更好。”程心舀了瓢甘甜的井水润嗓,“最近野猪闹得凶,耿同志让我少上山。”
铜锣声就是进山的号令。铜锣一响,大队长把社员集合到晒谷场。王建刚趁人少拿着批条领到猎枪,狐朋狗友抄着家伙早已在约好的地方,陈莹背着大背篓跟上。
老光棍盯着陈莹的麻花辫:“建刚,这女娃是你对象?”
陈莹往王建刚身边缩了缩,老男人的眼神让她不适,王建刚怎么会带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王建刚很满意陈莹对自己的依赖,他涌起一股保护欲,厉声训斥:“这是我妹子,别想些有的没的。”
陈莹见风使舵跟在王建刚身边,另外三个男人不舍地收回下流的眼神。
陈莹进山后确定不会被抛下,扯了扯王建刚的袖子,
“建刚哥,我跟你说句话。”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这几个男人以王建刚为首,她就做个顺水人情让王建刚罩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