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邮差可不是普通的邮差,而是官差且是宫里来的公公,只见对方拿手里拿着红色文书,这样的行头一看就是来通知科举录入的人才的。
“大人,如何来我府上,可是有什么事情?”即使是知县,也只是小地方的知县,自然不敢得罪这宫里来的人。知县一边热情接待着邮差一边心里不断思考,此人来自己这里做什么,要说自己府上有谁科举了,总不可能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吧,要知道如今他可是连童生都没过,怕不是牢里蹲着的陈林吧,顿时知县觉得自己要倒霉了,冷汗开始从后背溢出来。
那公公被请到上座,端着茶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道: “知县大人不必客气,杂家就是临时当个邮差,如今过来就是想找一下陈举人。”
陆知县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继续装糊涂道:“陈举人?这里有自己一个陆举人,又哪来的陈举人,怕是大人找错地方了?”
那公公看着知县的反应似笑非笑,而知县一看对方仿佛看穿自己的模样,也不敢多言,不亏是宫里出来的,各个都是人精,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装糊涂了,但是如今已经这样了,倒不知道改如何下台了。
边上的梅师爷一看这情况,按耐住心里的欣喜,笑盈盈的问公公确认一遍:“大人,您说的可是名陈林,字益竹,家住陈家村的陈举人?”
“那可不是嘛,不然跑你们这儿来做什么?”公公有些不耐烦,若不是此次恩科是圣上特赦的,师傅就不会让自己跑这趟了,路途遥远,这知县也是没眼力见的,还在这儿东问西问,就这一点蒜还装起来了。
陆知县假装惊讶的对梅师爷道:“哦?你知道陈林,难道还当真在我们府上,快快把人请出来。”
梅师爷笑笑,如今他还在陆知县的手底下做事,这出戏当然要陪对方唱完,于是道:“是是,小的这就去看看。”
于是退出来的梅师爷就匆匆的往大牢去赶。
此时陈林的二婶已经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悄悄走到大丫的边上,劝道:“大丫,不是二婶不好,你看从小二婶就知道你最孝顺,不说你爹你娘,就是爷爷奶奶,年纪毕竟大了,如何受得了这牢里的阴寒,你爷爷退好不容易好些了,这大牢一蹲怕不是要旧疾复发了。”
大丫抿着嘴听着二婶在自己边上说话,她明白二婶为何要跟自己讲这些,不就是想让自己同意嫁个那狗东西嘛,而大丫自己也是很纠结,若是因为自己害的长辈受罪,又害的弟弟的前程那该如何是好。
实际上不管是陈满福还是陈大齐等人,此时都有了让大丫妥协的意思,这年头民哪里斗得过官,好不容易家里有出息的了怎么舍得就这么断送了。但是大伙也知道陈林这么护着大丫定然是不肯了,如今看二婶走过去对大丫絮絮叨叨也就当默认了。
倒是陈林态度依旧果断:“二婶,说这些话想来也是因为爱护爷爷奶奶,我也不怪你,但是二婶有没有想过,若是我真的中了举人,姐姐嫁给了那畜生,以后我有多少的脏水要收拾,就这畜生的人品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少幺蛾子,若是一不小心岂不是我的前途就毁了,而今我们只是暂时在地牢里,说不准等下我们就出去了,希望二婶放宽心,想事情要长远的。”
陈林这话不只是对二婶讲,也是对大家讲。
二婶听了后讪讪笑道:“我也就随便说说,倒是没有见识了。”
于是地牢里有陷入了可怕的安静,这时梅师爷一脚踩着重重的脚步声跑到了陈林这里,一边命人打开牢门一边说道:“陈林,好消息,好消息。”
陈家众人一听梅师爷这样讲都聚拢了过来:“可是能出去了,陈林的老师果然是厉害的。”
梅师爷看着陈家人期盼的眼神,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这次是陈林救了你们。”
陈林一听就知道:“可是我中举人了?”,此时系统也响起:‘叮叮,恭喜主人中的举人。’陈林对系统这迟来的通知视而不见,只想听听梅师爷的回答。
“是的是的,就在外头,知县让我赶紧带你过去。”
其他人一看果真是陈林中了举人了,更是叫着让陈林赶紧过去,可不能让官人久等了,陈奶奶最为家里身体最差的更是腰也不等了,腿也不酸了,推着陈林往外去:“哥儿赶紧去,可别迟到了。”
倒是陈林最是冷静,他按住陈奶奶的手,说道:“此事怕是要为难伯父了,麻烦伯父回去告诉知县大人,这地牢进来容易出去难。”
梅师爷一看陈林叫自己伯父,哪里还是嫌麻烦,最多就是再被知县骂一顿罢了,于是又匆匆的往客厅赶去
客厅里邮差公公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回来的只有梅师爷一个,于是有些不愉快的看向知县,说道:“看来陈举人在贵府上待得并不愉快啊。”
“公公说笑了,说笑了。”知县讪讪笑道,又拉着梅知县往客厅门外走去,这才说道:“怎么回事?”
梅师爷就把陈林对他说的话转述给知县,知县听完只觉得头大如牛,如今就是拼着被母老虎扒皮也要把家里的大崽子好好教训一顿。
上任到现在陆知县连大牢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好在有梅师爷前面带路,两人小跑的进了牢里。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陈林站在牢门边,就听到知县大人一声声的‘贤侄’‘误会’不断的重复着,然后又看见他用力的踢了一下牢头的屁股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什么人都敢关进来。”,那牢头也是冤枉的,前几日陆公子也是这样踹自己的屁股,说连他的话也敢不听!
牢头急忙解开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又精准无比的找到锁陈林那间的钥匙,心里不免开小差‘呵,知县估计要倒大霉了,呸!活该!’
陆知县哪里知道拖自己宝贝儿子的福,陶梅县已经很多人对自己不满了,他现在只想让陈林速速跟自己去客厅把通文给接了!
牢门一打开,陆知县立马过去把陈满福扶了起来,嘴巴也没闲着:“罪过罪过,让您受苦了,家里那不成器的小儿趁本官不在家居然在外调皮,劳您受累,且快跟我走,定不能留在这儿了。”,哪有还有半分知县大人的威严呢。
陈满福受宠若惊,知县老爷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官,民畏官,他哪里敢托大,顺势就被陆知县托了起来。
而梅师爷已经在陆知县扶陈老爷子的时候,悄悄的把来龙去脉告诉了陈林。
陈林故作不知,道:“怎么让您亲自送我等出去,若出去了,怕是贵公子又把我们捉回来,这来来回回的,与其麻烦不如就在里头待着吧。”
边上二婶听了急的想说什么,却被自己的婆婆刮眼珠子,不敢说话了。
陆知县佯怒道:“看他敢!你们且跟我出去,若他敢胡作非为,我就打断他的腿!”
陈林摇摇头道:“也不能因为我们,让您与陆公子父子不合,罢了罢了,且让我们再住上一些时日,等陆公子消气,不再怪罪我们了,再出去也不迟!”
陆知县无法,又不能直接告诉陈林外面有录用通文等着他,怕陈林更不愿意出去了,于是叫牢头速速把儿子找过来。
陆公子今儿难得没出门,正陪他娘在哪儿下棋,见有丫鬟来报,他爹请他去大牢,想是陈林的事情暴露了,不过他也不怕,刚娘可是说了,会保护他免受责罚的,每次闯祸他娘总是帮自己解决,陆公子放下棋子对知县夫人说道:“娘,您等下,等我去去就回。”
知县夫人温柔的对儿子说:“等会儿,你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对着干,晚些等他回来我再找他。”
陆公子跟随牢头来了大牢中,正看到他爹,一边擦拭而额头的汗珠,一边跟陈林细声细语,这让陆公子很不满,他爹可从来未如此模样的对过自己。
“爹,您找我何事?”
陆知县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转身就是掌一嘴巴子:“逆子!敢趁我不在家胡作非为!赶紧跟陈贤侄一家道歉!”
陆公子被自己老爹吓到了,从小到大最严重的处罚就是抄书了,哪里有挨过打的,竟一始叛逆起来,早把他娘交代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我不!除非他们把大丫嫁给我做妾!”
陆知县气的手指向这个逆子不住的颤抖,梅师爷好心说道:“公子,您还是听大人的话吧,大人也是为了您好!”
然而陆公子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他对着梅师爷的脸吐了口沫星子:“你这个老家伙,定是你告的状,真该把你打的下不了床。”
陆知县现在是后悔莫及,平日里太过溺爱,把这小子养歪了,要不是还顾及颜面他都想向陈林跪下来请他快快出去了。他用力把脚的踹在自己儿子的双膝上,迫使陆公子跪下,向陈林一家磕头道歉。这下又是屁股又是膝盖的,受不住委屈的陆公子开始一边哭着说陆知县偏心,一边对陈林一家胡乱骂去。
此时,躲在牢房外看了这场好戏的公公觉得自己没白来,原来他在客厅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打听了说是知县去了牢房,想看看这陆知县卖什么关子就自己摸索着一路寻了过来,没成想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公公觉得陆知县家里养出这么个东西就算没有陈林,他们家也迟早要完的,宫里呆久了最会看颜色站队伍,所以公公适时的插上话:“咱家说怎么在客厅迟迟未见到陆知县了,原来知县大人的待客之道与旁人不同,竟然喜欢在牢房里。”
又笑眯眯的眼睛看着陈林:“都说宫里的人贵气,咱家今日见到陈举人发现这贵气的人不止是宫里头才有。”
陈林可不觉得自己现在满脸胡渣,一身霉臭的哪里贵气,说道:“让您见笑了。”
公公想当然的认为陈林不知道自己的来意,客气道:“陈举人,来接通文吧,您被选中举人了!”
陈家人,除了陈林,其他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今天这到底遭了什么,更不明白怎么有人还来地牢说自己家的娃考上举人了,只当是陆知县见关了自己一家人还不够又找人戏耍自己。
陈林双手握石,对公公恭敬道:“您可否等等,如今我这污秽怕辱了恩典。”
刚刚还有要事在身的公公笑笑道:“不急,不急,咱家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