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在看着远处的两人愣神的薄氏,被身旁蓝衣男人的呼唤吓了一嘚瑟,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人是啥时候跑到自己身边的,明明就在上一秒,他还在几十米开外,薄氏惶恐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把孩子还给您。”蓝衣男人的神情和语调都显得温和而友善,此时环绕着他周身的蓝色光芒已尽数消散,表面上看来他已然与凡人无异。
他双手抱着昏睡的刘恒,动作谨慎而轻柔地把他递给薄氏,薄氏最初还有些迟疑,见这人态度柔和,也就渐渐放下了防备。
她从他手中接过刘恒,看着刘恒昏睡的模样和他那遍布全身的伤口,她一时竟不知应为他的得救感到庆幸还是为他受到的伤害而感到悲哀,薄氏落下了几滴悲喜交加的泪水,而后诚恳地对面前这个蓝衣男人说了一声,“谢谢。”
“没事,孩子没事儿就好。”蓝衣男人温柔地笑着说道。
这是薄氏头一次与这蓝衣男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她趁此机会仔细地观察了这男人一番,这男人的俊美容貌以及出尘的气质,自是不必过多形容,然而给薄氏印象最深的,依然是他那双清澈而明亮的浅蓝色眼瞳,世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若真是如此,那这人一定有着这世间最为纯粹温柔的内心。
“这次真的多亏了您。”薄氏看这男人相貌出众,待人又温和亲切,还对刘恒很是关怀,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那个.....道长,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关于恒儿的.....”
“当然可以。”蓝衣男人和气地说。
“请问,之前许复说的恒儿身上有个魔君附体的事情,是真的吗?”薄氏问道。
“是真的。”蓝衣男人回答得很是笃定。
“所以....之前恒儿发狂也是由于那魔物作祟,是吗?”
“是这样。”蓝衣男人答得笃定。
一听那蓝衣男人的话,薄氏的脸上一下子充斥了惊恐的神色,她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那.....那道长您有什么办法吗?”薄氏的目光里带着少见的乞求。
那蓝衣男人倒显得很是淡定,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声音温柔如微风,“夫人不必过于忧虑,这孩子转世到人间前,三清曾以神力给他体内的无明魔君施加过封印,最近由于魔界产出的负面能量日益增长,无明有打破封印重新复苏之势,不过,现在他还没那能耐,若是真到了那天,贫道也自会想办法阻止他给三界众生带来任何形式的灾难。”
“道长是说,那魔物现在还并没有复活?”薄氏疑惑道,她还以为之前刘恒身上那暗红色的光就是魔物觉醒的征兆呢。
“没有,只是他体内那封印有些松动了,可能偶尔会出现魔性能量的外泄,就是你之前看到的包在这孩子身上暗红色的光。”
“这种能量外泄会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啊?”其实这才是薄氏最关心的事。
“不会,只要这孩子还好好地活着,他的元神便能压制住无明的力量,无明便没有机会复活,这孩子自然也不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哦.....这样啊。”薄氏听到蓝衣男人的解释,长吁了一口气,倒是终于放下心来了。
“话虽如此,贫道还是建议夫人您经常读一读儒、道、墨三家净心修身的著作,无论对于这孩子渡劫来讲,还是您自己修身养性来说,都有好处。”蓝衣男人诚恳地说。
“道长放心,我经常督促他读书。”在皇族尤其是对皇子来说,读圣贤之书是最基本的。
“不不不,夫人,您误会了,我不是让这孩子读,而是让您读。”
“我?我读那些书有什么用,我又不需要治理国家。”薄氏又惊又疑,明明现在探讨的是刘恒的问题,怎么突然转到她这里来了?
“若是真想教育好这孩子,必得靠您亲自在一言一行上做榜样,只要您一思一言一行都没什么问题,这孩子在您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便能学会您要求他的那一切,若是您自身做不好,单靠说教和管束,终究是没办法让他信服于您的,孩子心里一定会这么想:你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来要求我?这就是我希望您修身养性的原因。”蓝衣男人坦诚而直接地说道。
“呵,听道长这意思是想把恒儿的发狂赖到本宫头上喽?”薄氏一听那蓝衣男人的话,心中便生起一阵厌恶,然而顾及到他的修为以及刚刚他救了刘恒和自己一命,薄氏也就忍着没有直接翻脸,不过她说这话时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语调听着也阴阳怪气的。
“在这件事上您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蓝衣男人丝毫没有因薄氏态度的转变而有所收敛,明知道薄氏会因此生气,他却依然直言不讳,在他的字典里可能真的没有怕这个字。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污蔑本宫!我看你就是能力太差没办法解决恒儿的问题才妄图把责任推到本宫的头上!纵然你有点修为,如今也是代国的子民,而本宫是代国的王太后!没让你跪着跟本宫说话已经是对你很客气了!谁能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哼,这事儿也怪本宫,居然会期待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山野村夫能帮恒儿解决什么问题,呵呵。”薄氏的脾气本就相当差,在宫里生活久了,等级观念又极强,听到对方如此直接的指责,自是怒火中烧,从上一句时,她便在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直到对方这后一句,薄氏终于彻底爆发了,她一顿情绪发泄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害怕,这个人刚刚展现的能力如此不凡,他若是真对自己动了杀心,自己估计有天大的本领也在劫难逃了,薄氏心中后悔,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激动,贫道和夫人一样只是想帮这孩子解决问题罢了,您先冷静一下,贫道才好与您细说。”面对薄氏的撒泼,那蓝衣男人倒也没有生气,兴许他是看在薄氏是个没修为的凡人且又是个女子的份上,根本无心与她计较,又或许他一心只想着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和精力,总之,薄氏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男人过于理智的态度,就像在薄氏燃着一团火的心中浇了一桶冰水,让她也逐渐冷却了下来,薄氏意识到自己刚才对这蓝衣男人说得太过了,要是平时,即使她认识到自己错了,也断不会放下王太后的架子低头向一个平民认错的,而此刻她也许觉得自己太理亏,又或者是想着这男人对她们母子的恩情,也陪笑着说出了几句软话,“道长,您看我这人平时脾气不太好,刚才多有冒犯,您可千万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凡夫俗子计较,就当我说的都是些胡话废话吧。”
“.......先不说这个了,夫人,您平时都是怎么管教这孩子的,不妨跟贫道讲讲。”蓝衣男人顿了顿,又说道,“夫人,咱们边走边说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这里虽是城郊,然离城区也不算近。”于是二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呃.....就是督促他读书、做功课,天天在他耳边叮嘱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啊。”薄氏倒是说得挺坦诚。
“你是不是总用一些强硬的手段逼迫他去做很多事情?”蓝衣男人问道。
“是啊,不逼他他就不做啊,逼他他都做不好呢。”
“夫人,你要放手让他做一些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强迫他实现你的期待,他为什么会不愿意做你让他做的事情?不是因为他能力差,很有可能是因为你让他做的事情违背了他内心的意愿和一个小孩子原本应具有的天性,夫人,你想想看,一个小孩子他如果喜欢玩耍,喜欢交朋友,喜欢养小动物,你却强迫他整天呆在屋子里一味地做很多琐碎又枯燥的事务性工作,他能愿意吗?当然,我也不是说他完全不需要工作和学习,从他的身份来讲,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您可以在工作和学习之中给他穿插一些间隙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把他逼得太紧了。”
“哦......”薄氏想了想男人的话,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还有,您平时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上尽量地温柔一些,不要太过强势,一个小孩子的心灵往往是很敏感的,你说一句难听的伤人的话,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很深的心灵伤害,甚至影响到孩子的未来。”
“有.....有这么严重吗?我这么多年确实没少骂他,但是我看他也没什么大事,除了上次发疯之外,他也没得什么病,不是活得好好的。”薄氏说得理直气壮的。
“夫人,您爱您的孩子吗?”蓝衣男人听到薄氏的话,突然问道,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认真。
“哎?!你这人.....怎么光天化日的就在这爱不爱的.....好恶心啊你!”薄氏一听到“爱”这个字,就觉得羞于启齿,她甚至因此又没控制住吐槽对方。
“没什么恶心的,夫人,表达爱是非常美好的事,您如果在每天睡觉前都能抱一抱你的孩子,一边抚摸他的头发一边用心地说一句,“我爱你”,你的孩子一定会活得更安心,更幸福,睡得更安稳,这是对你们双方都有益的。不过,现在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您爱你的孩子吗?”
“......你这人好执着......好吧,就这么说吧,哪有一个母亲是完全不喜欢她的孩子的呢?”薄氏说到“爱”那个字的时候,还是因为太羞于提起而把它替换成了“喜欢”。
“既然你爱他,你一定不仅想要他活着,更想要他幸福地活着,对吧?”
“嗯.....”薄氏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一定要考虑他的感受,而不是仅仅满足他基本的生存需要,因为幸福就是一种内心的感受,你若是不能以温柔的态度去呵护他,那么他就不可能幸福。”蓝衣男人语重心长地规劝道,薄氏注意到,这男人无论是刚刚与许复还是现在与自己说话,从态度上来讲,他都没有过哪怕一次的疾言厉色,看得出来,他的脾气真的是非常好的。
“可是......我这人脾气不好......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哎,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可是.....我控制不住啊,您修为这么高,肯定也知道这脾气秉性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哪有那么好改啊。”薄氏皱着眉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您尽量吧,只要您有意识地注意一下,总会比现在好一些。”蓝衣男人轻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薄氏此刻说的是实话,人的性格很难一下子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