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
我眼看着殿下的眼睫颤动几下后归于平静。
哦。
殿下也知道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怕我算账还是怕自己棋差一招?
有些话还是让殿下自己亲口讲吧。
我捏捏殿下的手,拒绝看他继续演戏装作一无所知——
一开始范闲解毒之前就能感受到殿下的呼吸凌乱,解完毒后逐渐平息;
那时我还在犹豫是否是我感应错误,但在我说话质问时骤然停止的呼吸声做不得假。
我看着殿下的手指也抖了抖,可能犹豫片刻觉得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直面我来的痛快。
终究是殿下自己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还能聊上几句。
殿下的手自己缩回了被窝,我没拦着,却也没打算放过他,整个人更是从床边的凳子转移阵地到了床榻边上。
陡然接近的身躯让李承泽感到不安。
他中毒的时候不是没有意识的,只是身体弱,但断断续续的意识也能让他判断出事情的走向是自己所期望的。
但是当谢必安把小鱼叫回来的时候李承泽的心乱了。
他知道这次自己兵行险招可能会引来更多不可控的危险。
可是之前小鱼的态度和自己有口难言、不肯多加透露的隐瞒,也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嫌隙。
犹豫再三,他还是在姑姑对自己下手的同时服下了从范闲那里顺来的毒药。
李承泽知道,姑姑下的毒不会做绝,最多就是警告。
他李承泽这一次就是最大的赌徒,无论输赢。
而范闲上次带的毒药,他也只是抠了其中的一点点下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其中唯一一个让他猜测失误的,就是两种毒药居然产生了混合反应,一次性猛增的毒性让李承泽直面了冲击内腹的疼痛。
幸而毒性是一次性爆发出来,虽然这种昏迷也一直持续,但李承泽自己的意识是半清醒着的。
浑浑噩噩的醒来又睡去,四肢酸软冰凉,哪里有小鱼的身躯带来的温暖能让他感到安心。
好像有一些后悔把局面玩的这么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智者不陷巢覆。
这一次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
我听来听去这一次做赌,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李云睿气急败坏出后招,用曾经说的走私一事打击李承泽作为皇子的势力;
李云睿也如愿发疯成功,二皇子确实中毒了。
那,之后就是二殿下和庆帝的对手戏了。
我静静的听着殿下的分析和谋划,仍然觉得这次服毒是个蠢念头。
但我没敢说话。
嗯?不对啊?
我犹疑半晌。
“殿下,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自己多吃点毒药呢。”
怪不得刚刚总觉得有什么忘记了,差点被殿下嘴里“伟大”的目的给掩盖了这个最主要的“小”问题。
“……”
李承泽扶额,没想到没把这个呆子绕进去,一番唱念做打反倒是把自己感动坏了。
明明是个不动脑袋的家伙,这种地方怎么这么敏锐!
“好小鱼,我就是觉得,毒下的重些陛下会更生气嘛,这样谈判的时候不就能多撕些好处了?”
我拒绝听他义正言辞的鬼话,刚刚那一番话里哪里就需要真的服过量的毒药!
明明就是他自己胆子大,疯着乱吃东西!
“说人话。”
我捏殿下的脸颊,使了几分力气,捏出一小片红色才松手。
“……就是想顺势踩姑姑一脚,谁知道玩大了……”
“嗯?还不说实话?”
我又捏他腕子。
“……就是好奇……范闲的毒药和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嗯?”
我继续捏,只不过手已经开始不老实的乱捏。
“……呃……我,我就是……想藏一……点药……”
好了,懂了,这个殿下还想之后乱吃药。
我又气又无力,很难不怨自己当时为啥不是学的谋士方面的。
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学武,估计也没这么好打进殿下府里。
算了算了。
经历了奇怪的“刑讯”过后,殿下老实养病了很久。
直到宫里传来消息。
“宣,二殿下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