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传旨要殿下入宫时我正与殿下同榻而眠,毕竟上午青天白日的胡闹了一番,殿下浑身有些乏力就午睡的久了些。
中毒那件事我就当做一个教训,不管是对殿下的,还是对我的。
其实在他解毒后调养身体的时候我总会觉得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之前是服毒+被下毒,但,我的重点放在了被下毒这件事上面。
明明应该是殿下更警惕,我却恨不得将他的膳食来处一个一个都查的水落石出,才肯把东西摆放到他的面前。
一开始大约是因为自己服毒所以对我有愧疚感,殿下顺着我的心意折腾了好几日。
直到我的恐慌让我恨不得每一餐都抱着殿下吃,好让我假设有意外就可以立刻用真气他梳理身体的不适。
最终忍无可忍的殿下选择一拳头捶在了我的头顶。
他对我嫌弃的很,总觉得我这样一个宗师不该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性格。
我没敢说是因为觉得殿下太弱了,好像总是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容易凋零;
毕竟对于谢必安这种属下在身边,我觉得他还是很不值得托付的。
回到现在,殿下听见传旨的时候浑身都僵冷一瞬。
我抱着他的腰身轻轻拍了拍安抚一二。
我不懂皇家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乱子,但是这些阴暗肮脏有我在就少来沾染我们殿下。
不过,殿下很怕进宫。
我也是现在才有实感。
明明对他来说那里算是曾经的家,怎么会这么畏惧。
我问他,他缄默,有些不想开口。
我也不催,就又缠着他抱抱亲亲黏糊一阵。
缓过来后,殿下佯装刚才无事发生。
我突然想起上次家宴如果殿下也是汗津津的回来,原本以为是挣扎对弈,结果现在仔细想来,难道是因为见了庆帝吗?
“承泽很不喜欢进宫吗?”
我环着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殿下移到榻边,另一只手则是攥着他的手,试图给予他一种安抚。
“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留恋那里?”
他挣脱出来,反手扒着我的手指,对上面因为习武形成的老茧戳戳捏捏的,很痒。
“且不说陛下,你的母妃也在宫里……”
捏我手指的动作停顿一下,沉默片刻,还是攥住了我一根手指。
“我想我不大懂母妃,他总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和书本做伴,即使我与他爱好相同,可终究被逼迫着走上了这一条路。
从那之后,我好像就再也看不懂母妃的模样。”
我听着这些话,这才明白殿下的母亲也并不是殿下可以在疲累之时依靠的港湾。
猜测的阴暗些,也注定是庆帝留在宫中的筹码,是用来制衡殿下的棋子。
“是我想岔了,没想到你与淑妃娘娘关系这么复杂。”
我开口隐藏住心中的思绪,先道了个歉。
殿下摇摇头,转过来面对着我说。
“我们的关系总是有些默契在的,只是这皇宫是吃人的牢笼,总有不想呆在这里的人,也总有想要爬上去的人。”
殿下嗤笑。
“而今,我却是两相矛盾,是又想爬上去,又害怕呆在这里的人了。”
我默然。
权力总是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大家都在争夺权利的路上被裹挟着前进。
这场争夺欲望的洪流席卷着每一个人的身躯,从来不曾允许任何一个人擅自停下脚步。
“进宫去吧,我陪你一起。”
我只是想保证他的安全,还想看看私下里我一心疼爱、恨不得捧在手掌心的殿下是怎么面对庆帝这样狠辣无情的人的。
殿下的眼睛瞪得溜溜圆,好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我们小鱼宗师不至于这么胆大包天吧,这朗朗乾坤之下准备穿夜行衣去藏住身形吗?”
“……我在殿下的心中就这样憨直吗?”
殿下倒是没开口否定,只是稍微摇了摇头,并且眨了眨眼。
懂了,这是给我留了点面子。
作为一个活的很苟的宗师,我还是很有心得的。
什么宫典啦、洪四庠啦,在这场白日里蹿高走墙的躲避赛中都躲的很完美。
只是这几乎是让我确定了宫里那位宗师绝对是与皇室有着关系。
我的心情在飞速下沉,毕竟如果狂妄些猜测,指不定端坐于高台之上的那位陛下也潜藏着这样的之的的宗师功夫。
我,开始担心殿下了。
众所周知,身为武者,周身会萦绕着一种神奇的气场。
作为高等级的武者,这种气场会用来镇压低等级的武者,当然对不同人有同样的功效。
如果大胆猜测,那位陛下有着这样的俊俏功夫,我的殿下会面临着怎样的威压感?
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白天确实是比晚上要难多些,毕竟不止要躲避宫中侍卫换班,还要躲避因为自己身形出现而产生的问题。
我奇形怪状的挂在陛下接见殿下的那间宫殿后面的某处梁上。
原谅我这个形容词使用的如此怪异,毕竟总不能让地上的影子里也出现一大块扭曲的人形。
只好让地上的琉璃影子们多些奇怪的东西了。
远远的,我就听到殿下佯装虚弱,咳嗽了几声,而他那位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却并没有赐坐,反而是让他站在殿上听训。
我心里浅扣一分。
“……听你这样说,是李云睿对你下的毒?”
听得庆帝老神在在的把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听见我们殿下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言辞真挚,恳切的说自己不知道何处惹到了姑姑,没想到竟会遭此毒手,幸好自己命大,府中有人有抑制的药草才得以续命。
“中的什么毒啊?居然连药草都可以吊命了?”
我听出来了这句话,其实还蛮讽刺的。
这个家伙不会是想说我们殿下自己搞了这么一出来污蔑他亲封的长公主吧?
我好想阴阳怪气的当面蛐蛐他。
我听着这里面的拉扯,发现庆帝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他又想把所有的一切变成自己可以掌控的试炼场,却又不满足于棋子被放下后无动于衷,反而恶狠狠的迫使他们四处活动。
我们殿下满口解释,但显然庆帝他也没准备听下去。
“听说你中毒那日,还有强者的气息爆发,李承泽啊,你可认识这位进入京都的强者吗?”
我想起我那日因为焦急爆发而出的气势,但应该并不能完全掌握我的位置才对,庆帝在诈殿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个这样的强者那日在他府邸方向。
再扣一分。
怎么就不准备关心一下他儿子的身体健康吗?
殿下并不知道我那日发生什么,但也聪慧,这番言语试探不如说是敲打更合适些。
作为帝王,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在身为棋子的情况下手里掌握着一张不可控制的筹码呢?
我隐藏好气息,功法流转,掩盖住更多的存在感准备再多听听。
我听见殿下称自己为臣,耶知道这么久了也没有被允许站起身。
庆帝怎么这么喜欢糟践自己儿子。
我想当面唾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