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逐深夜被好友电话吵醒,是刚来菲律宾时就认识的秦老板,刚接通,他就急吵吵开口:
“梁生,你個細路女係咪拍拖啊?咪畀啲曳仔呃到喎,佢同兩個男仔嚟我度開房吖。”(梁先生,你的小朋友恋爱了吗?不要被坏男孩骗了,她和两个男生来我这边开房间)
梁逐脑子清醒了一些,从床上坐起来。
秦先生声音好大,吵得太阳穴有点痛。
他把手机往旁边移了移,没有问是哪两个男生,也没有问他们开了几间房,只问了一个很简单问题:“佢有冇飲酒啊?”(她有没有喝酒?)
“應該冇啦,不如你嚟接佢返去啊?”(应该没有,你要不接她回去吧?)
梁逐叹了口气。
他希望自己没接这通电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佢唔系未够秤啦,自己搞得掂自己,唔使我理?。”(她不是未成年,自己会管好自己,不需要我管。)
秦先生愣了两秒,突然很气愤:“点解会有你咁唔负责任嘅人!佢唔系你由细睇到大?咩?佢一个娇嗲又单纯嘅女仔,万一畀坏人呃咗去扑嘢,佢阿妈实同你搏命?!”(怎么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她不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一个娇娇又单纯的女孩,要是被坏人骗去滚床单,她妈妈要找你拼命的)
“……”
梁逐摩挲着自己无名指的指节,那里不知怎么涌起一阵急剧焦灼的疼痛感。
秦先生提醒了他监守自盗,而他最烦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知道,他绝对不在秦先生口中的“坏人”里面。
凭什么他不在?凭什么他就是最无害的、无欲无求的那种圣人?他从来都不是她的监护人,凭什么他要肩负起责任,永远都不被允许偏离轨道?
梁逐此时此刻很想反问,“你不觉得我也是坏人吗?”
但他用尽全力克制住了。
秦先生只听到电话那头的嗤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梁逐的笑异常冷淡,但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圆滑板正,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唔记得我结咗婚咩,秦老板,老婆睇到实一实,咁夜唔方便出嚟啦。”(你忘记我结婚了,秦老板,老婆管得严,这么晚不好出门的。)
梁逐冠冕堂皇说完谎话。
这谎话让他难受,但他感觉到自己对自己施虐的时候有种别样的痛快。
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他没有资格,他可以自己就先给自己套上枷锁,这样的,壁虎断尾的痛快。
秦先生只好作罢,他挂完电话自己在黑暗里呆坐很久。
梁逐想,靳执会不会也会咬茉莉颈侧的那颗小痣,像他那样,然后他又想到,凭他茉莉的了解,她情到深处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如果靳执问她,是不是最爱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像他们做的时候一样。
他哑声不停追问,李默,你爱我吗?
她因不满足而蹙眉,声音断断续续又让人无限信服:我……我爱,爱你。
梁逐垂着头,思绪像某种囚禁野兽的铁丝网困住了他,不知道多久后,他摸到自己被褥上的水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哭。
他这辈子见过很多受过情伤的男人和女人,从前他几乎无法共情,甚至有点不屑,虽然以他的教养他绝不会表现出来。
梁逐泪挂在下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无人倾诉。
夜很长。
-
茉莉主导了一切。
靳执当然乐意。他没有过,但他能感到她的熟练。他听她的话,想叫就叫出来,冒了好多汗,眼角也流了好多生理性的泪水。
最让他羞耻的是茉莉中途一直在夸他。
“想要亲吗?”
她看出他凑近,想索吻。
靳执太急切,发出了一声很小的“哼哼”声,像撒娇一样,自己恨不得立刻把嘴缝起来。但茉莉没笑他,她特别宠溺地吻了吻他,近乎感叹似的夸奖:“你好可爱。”
他的心脏在被很轻柔地抚摸,垂着眼睫,脸上的神情兔子一样闪烁。
靳执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很少可以得到这样的夸奖,不需要他优秀,甚至不需要他辛苦地去讨要,这些是他素未谋面的东西。
茉莉很会说这些话,她好像要把这个世界亏欠他的东西都补给他。
“宝贝,你是深粉色的。”
她弯腰咬住一边,然后又问浑身发麻的靳执,“喜欢我这样吗?”
“……喜欢。”
靳执哑得吓人,他有点看不清她了,像喝过酒然后被电击了,只看得见她眼帘下面红红绿绿的光波,有小鲸在她眼里泅泳。
“这边也要吗?”
“要……要的。”
“宝宝好诚实,好乖,我好喜欢。”
“不……不要这样盯着我了。”
“为什么?你的眼睛很漂亮,真的,怎么说呢……让我很难移开目光。”
过了十几分钟,茉莉彻底满足了一回,然后她想要靳执来,他很局促,不太清楚要怎么把握节奏,他怕茉莉疼,又怕她觉得不够。
但不管他究竟技术如何。
茉莉都说:“你做得很好,宝宝很厉害……对,就这样,很舒服。”
作为第一次来讲,靳执的第一次太完美了,茉莉是个完美的引导者。
一切都很好,她很好,她好过他能想象到的极限。
但他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茉莉似乎在”赶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太专注于这件事,像做满分卷子,是想着考完了能课间休息的那种专注。
只一次。茉莉洗澡很快。
靳执身上还有未干的汗渍,她套上裙子,裹着干净的皂香就出来了。
“你去哪?”
他攥紧床单,还没搞清状况,呆呆地看她拿上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茉莉眨了眨眼,“我也有房间,你要和我挤一张床吗?”
靳执不想要她走,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可以做完刚刚那些事了之后,还不到十五分钟就要离开。
“我,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紧紧盯住她。
茉莉过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乖宝,我们都睡大床多好,不然我那间不是白花钱啦?”
“……”
“明天见。”她亲亲他的额头。
靳执无法像她一样轻松。但他又劝自己要理解她,毕竟这只是他的第一次,对于茉莉来说可能并不那么意义重大,他不想要给她太多压力。
他疯狂安慰自己。
艰难地点了头。
茉莉打开他的房门,走出去。
靳执咬了咬牙,还是舍不得,套上短裤就追出去,刚攥住她的手腕,走廊拐角的人突然说话。
贺谨池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
他没看靳执,只是很平静地走过来,轻声问茉莉:“椰子汁买完了吗?”
这是个给她下的台阶。
茉莉下了。
“没找到。”
贺谨池嘴角勾起,稍显勉强,但起码很体面。
“我带你去吧,我找到了。”
他真的找到了,找了周边起码五个地方,椰子汁在,茉莉不在。
靳执皱起眉,刚想说话,他掌心一空。
手里没有她的体温,只有凝滞的空气。
“……”
他心脏蜷缩成一小团,被捏挤出很酸涩的血水,慌乱去捉她的眼。
茉莉没有扭过头看他。
她很轻松的语气,走到贺谨池身边,“好啊,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