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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狼狈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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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晚上总是比其他晚上美好一些,闻竹放学后就回了四季学府的公寓,她妈妈陈女士还没到家。她在冰箱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两个鸡蛋随便煮了个面,吃完之后坐在书桌前刷了张卷子。

一小时后,闻竹把卷子对折,随手塞进书包,去倒水的时候打开了微信,在他们几个的小群里爬了几页屏幕的楼,发现大家都在热气腾腾地讨论晚上的聚餐,还有吃完串之后去哪儿玩的事。

她冰凉的手指在脸颊处贴了一下,而后又移开。

曲思嘉在群里@她,问她的想法,闻竹想了想,觉得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在群里打字。

一支竹子:【我们下周六再聚好不好?】

闻竹知道如果让他们四个去,她绝对会被他们几个轮流念叨一通。

群里回应得很快。

思嘉:【好啊,不过你怎么啦?】

毕雨泽:【不好,因为我很馋。】

路一杭:【你做什么,你要逃避给大家烤串吗?】

思嘉:【我不会忘记你也得烤串这件事的,路同学。】

这是当时的赌注,输了的人要给别人烤串,闻竹被死去的回忆攻击了一下,拿起手机,发现他们又聊得热火朝天了。

一支竹子:【我牙疼,明天想去医院看看,不拔牙的话再约你们。】

【怎么突然牙疼了,是智齿吗?】

【要不要拔牙?】

【我陪你去吧宝,明天几点啊?】

她一条条回了。

这两天就有一点疼,今天晚上感觉更严重了,写卷子都麻痹不了自己的那种痛法。不知道要不要拔牙,这得看过医生再说。最后一条是曲思嘉发来的,闻竹回她说不用,没事的。

闻兴阳在医院工作,或许是存着有事可以找她爸的念头,闻竹很早的时候就能独立去医院了。

毕雨泽:【所以谁通知泊松啊,我才发现我竟然没有他的微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

因为大家都没有。

路一杭说其他人没有都很正常,闻竹你为什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闻竹说李泊松转学的时候微信刚普及,他们两个那时候都没有微信号,以此来挽尊。

不过最后还是闻竹揽下了这个活。

毕雨泽在纠结她告诉李泊松的方式,闻竹懒得理他,曲思嘉说让她看完医生之后告诉她,她回了个抱抱的表情。

虽然她爸是医生,但她自己没有任何医学方面的常识,所以也无法判断这颗折磨人的牙是智齿还是别的什么,需不需要拔掉更是无法判断,但时不时的痛感却过分真实。

闻竹难得迷糊,又有些忐忑,很是胡思乱想了一阵子。难道是蛀牙?十七岁也会长蛀牙吗?

她退出四个人的小群,转而打开小区的业主群,闻竹很意外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个离谱的点子,但当她搜索门牌号搜到了一个头像时,她觉得自己的小聪明有时候也是能派上用场的。

性别显示男,头像是一只小黑猫,微信名字是一个字母L,朋友圈一片空白。信息有限,但她能确定这是李泊松,因为他头像的小猫是当时他们小区门卫大爷养的,上初中的时候李泊松上放学都会去看她一眼。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搞的这么念旧啊朋友。

闻竹点击“添加到通讯录”,而后莫名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于是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洗澡去了。吹完头发之后,她打开手机,看到了二十分钟前通过的好友申请。

【你已添加了L,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可以开始聊天了……闻竹念叨着这几个字,组织语言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在申请信息上写自己是谁。

手机的震动声拽回了她的思绪,一条微信跃进了当前的手机屏幕里。

L:【我忘记把语文卷子还给你了,闻竹。】

闻竹一惊,如果不是李泊松提起,她都已经忘了。李泊松这人做事一直非常有条理,卷子放在哪,自习课要学什么,她怀疑这人出门迈哪只脚都有自己的考量。在这方面,她半点好习惯都没有。但她自己还是反思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借出去的卷子要记得吧。

一支竹子:【哦,没事,放在你那里吧。】

L:【我不说你都忘了,是吧?】

……

骤然被他戳破,闻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隔着对话框聊天,让她想起了初二那年李泊松刚转学离开的那几个月。

那段时间学业压力好像突然变大了,作业也比刚升入初中时多,但每天打开电脑登录Q.Q几乎成了闻竹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她点开李泊松的对话框,也不在乎对方的头像是灰的还是亮的,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下线,因为她确信这人看到了就会回复,几天没收到回复也不着急。

然后在中考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断联了。谁也没有尝试找对方。

L:【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有正事没说呢吧。】

L:【加我微信做什么?】

闻竹本想说没正事就不能加你微信吗,但这种话在这个时候显然没什么说服力,因为她确实有事要说。

一支竹子:【噢。正事就是,吃烧烤的事从明天推到了下周六,他们让我和你说一声。】

如她所料,李泊松也没有问为什么。

L:【嗯,我知道了。】

闻竹看到了消息,顿了一会儿不知道再回什么。李泊松没让她纠结太久,绅士地结束了话题。

L:【周末了,你早点睡。】

一支竹子:【这就睡了。你呢,你睡了吗?】

L:【在改语文卷子。】

学霸归学霸,李泊松也是有畏难情绪的正常人,在初中的时候他就有把语文作业放在最后写的习惯,刷题刷爽了才肯打开。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依然这样,闻竹还是问他:【别的作业都写完了?】

L:【嗯。】

“我的天。”

闻竹原本已经躺在床上了,这颗不听话的牙让她没心情学习,却也睡不着觉,本想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但是李泊松的效率这么高,属实是有点刺激到她了,于是她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两分钟之后,闻竹看到了小黑猫头像发来的消息。

L:【你开始学习了?】

闻竹看不到李泊松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此刻一定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她咕咚咕咚喝完杯里的凉白开,把杯子放下后,看着刚翻开的物理作业,回复道:【没有,我睡着了。】

-

决定去拔牙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妈妈已经在隔壁房间睡着了,闻竹也就没和闻兴阳说。时间来到第二天,说起这事的时候闻兴阳刚换好衣服准备下夜班。

他给闻竹打电话,说在医院等她,闻竹拒绝了。

“拔牙而已,况且还不一定拔,爸你快回家休息吧,我都这么大了……”

“哦,行,那你什么情况记得和我们说一声。”闻兴阳知道女儿足够独立,也就没坚持。他打了个哈欠,确实是困得不行了,这个夜班基本没怎么睡,连床的边都没沾着。

因为是在他们几个的微信群里打的电话,陈青连着车载蓝牙,接话道:“竹子,牙科的医生和你爸爸都不怎么熟的,你想哭就哭哦。”

“……”闻竹刷地铁卡的动作停了下,她嘴硬道:“我不会哭的,妈。”

-

周六的医院人不少,闻竹排了会儿队,拿着挂好的号按电梯去牙科,其实她现在已经不觉得牙疼了,但想到昨天晚上自己都已经在床上打滚了,还是没有偷懒不来。

闻竹自己没有来看牙医的记忆,关于智齿的了解也不多,只知道有的人拔完之后脸会肿起来。她本想上网搜索一下关于拔牙的帖子,想了想又作罢了。因为从小就怕疼,所以对医院这种地方都有些抵触,如果大家都说拔牙非常疼的话,那她没准会逃跑。

从进诊室到拍片子,再到准备拔牙,大概只过去了十分钟。闻竹看着那张片子,听医生讲她牙疼的缘由。

“你这边有两颗智齿,我们今天拔掉一颗,下次再拔一颗。”

闻竹点头,她抬起眼睛看着医生,表情很认真。

“这个立事牙,横着长的这个——”他指了指片子的左下角,闻竹低头看着,不明白自己的牙齿怎么会长成这种嚣张跋扈的样子。医生接着说:“——拔起来会有点麻烦,可能会缝针。”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她半知半解地看完了片子,而后就根据指示躺在了治疗床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灯照在脸上,闻竹深呼吸一口气,等着医生给她打麻药。

“没有人陪你来吗?”医生问。

“没有,就我自己。”

“我看你有点紧张,下次可以让家人朋友陪你来。”

闻竹想就算有人陪她来她也怕疼,嘴上还是礼礼貌貌地应了,又在针管凑过来的时候抓紧闭上了眼睛。

可能又过去了二十分钟,或者更长更短时间,闻竹坐在医生的对面看着他在纸上写下了几行自己看不懂的字。她嘴里咬着医用棉球,眼睛有点红,眼神却倔强又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牙医,听他说话。

这是从小父母教的表达尊重的一种方式。

出了诊室之后,那张薄薄的纸片被她塞进了挎包里,微信叮叮咚咚响了一会儿。在她没看手机的这段时间里,爸妈发了好几条消息。

她这才发觉拔牙这件事忘记说了……

闻竹动了动手指回消息,心里有点抱歉。她说自己拔完牙了,并且把下次还要再拔掉一颗的事告诉了他们。

现在想想,陈女士叫她想哭就哭也不完全是逗她的话,更多的是一种对女儿的了解。因为她确实被疼哭了,而且怀疑麻药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回完消息后她退出对话框,微信置顶上还有他们四个人的群,闻竹想起昨天曲思嘉也叫她看完医生说一下,于是在手机上慢慢敲字。

【一支竹子:我拔完牙了。】

【思嘉:我明明叫你拔牙之前就告诉我的……你根本不重视我……】

【路一杭:@思嘉你早该知道的。】

【路一杭:还好吧?】

【毕雨泽:医生咋说的?昨天你说牙疼,现在就已经拔完了?这个行动力。】

【思嘉:疼不疼?拔完是不是就没事了?】

闻竹看着曲思嘉把路一杭移出了群聊,毕雨泽又把他拉了进来,一时间十分想笑,然而她右边脸一动就疼,只得仓促地把这点笑意收起来。

再抬眼,下行的电梯门打开,上午坐电梯下去的人并不多,她抬头,却骤然和熟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因为是周六,李泊松没穿校服,而是套了件黑色的羊羔毛外套。他把拉链拉得很高,显得下巴更白更瘦削。闻竹眼睛一亮,盯着他没移开视线。

“嗨。”见到她的第一眼,李泊松就笑着打了招呼,闻竹右边脸颊的异样感让她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嘴里的棉球更是消灭了回一句话的可能性,所以她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在电梯里偶遇了每天都见面的好朋友,她却不打招呼也不笑,看起来似乎是把人当成了空气,可她的眼睛却还是有故事的、灵动的。李泊松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很轻地皱了下眉:“你嗓子怎么了?”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闻竹抬手虚虚地指了下自己的右边脸颊,虽然没张嘴,但发出试图让对方理解的声音。

虽然听到别人耳朵里大概就是不同声调的“嗯嗯嗯”。

“哦,”李泊松点点头,“拔牙了。”

理解能力还不错嘛。

闻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眼睛也更亮了些,这个动作让她被“摧残”后稍显憔悴的脸庞重新生动了起来。

电梯到达一楼,“叮”地一声,门向两边打开,她刚迈开一步,听到这人在后边慢悠悠地问她:“疼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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