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判卷速度非常快,同学们会经常在走廊里偶遇各科老师夹着没拆封的试卷的场景。考完试两天后,小道消息从高二三班的班级传来:
“成绩好像出来了!”
闻竹正在睡觉,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好像”这个词,兴致缺缺地换了个方向重新趴下。
小道消息听多了,人会脱敏。
在躁动之中,有只手在后边伸过来拍了下她的肩膀。这只手有意控制着力道,但依然被闻竹很不爽地拍开了。
“闻竹?别睡了,”李泊松声音不大,却很执着:“英语老师找你。”
“……什么啊?”
她从桌上起身,伸手揉了把脸,这才闭着眼睛摸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李泊松靠在桌边看着她,有点想笑。
在喝水的功夫,闻竹心思转了又转。
成绩刚出来,英语老师叫她做什么,她的英语没有什么失误的可能性吧?难道忘记涂卡了?
不可能,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闻竹把奇奇怪怪的念头甩出脑海,站起身之后眼睛看着李泊松:“你怎么知道?”
李泊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又问:“你不会是去办公室看成绩了吧?”
闻竹睁大眼睛,语气很是惊讶。
“没有,”他哭笑不得地给自己洗清罪名,“我被陈老师叫去背古文加训话,刚回来。”
说着,他从校服兜里掏出语文卷子,抖了抖,又把它摊开在桌面上。
“嗯?我看看。”闻竹凑过去,“这进步挺快的啊,这么多意象都背下来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在无意识地替李泊松打抱不平,把视线从卷子上收回来,准备去办公室找英语老师。
曲思嘉突然在她身后“嗷”了一声。
“竹子,等等我!我想去看成绩。”
“那个,我也想。”毕雨泽收拾了一下桌子,跟在她们身后起身。
路一杭犹豫了一瞬,半推半就地也出去了。
李泊松看到闻竹回头,他摊手:“我不去,我要背《登泰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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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起,但除了闻竹之外的三个明显跑得更快。高二年级组所有的老师办公室都挨着,闻竹在往英语组走的路上,看到了三个脑袋挤在化学组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地不进门。
“你们搞什么?”
“嘘——”毕雨泽夸张地长大嘴巴,声音却非常轻:“别说话。”
曲思嘉转头,小声地和她解释:“你看岩姐的背影,你看岩姐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手,这肯定是上分呢!”
“喔。”
闻竹冷淡地应了一句,收回视线准备往英语组走。
“你们又打赌了?”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泊松比闻竹客气多了,他说话声音不大,但依然把大家吓一跳。
“你不登泰山了?”听到他的声音,闻竹停住脚步,又答他刚才的问话:“打什么赌,我们金盆洗手了。”
他被逗笑了,指了指前边的三个人。“那他们是在做什么?”
他站在闻竹身边,微微弯了腰,意有所指道:“你金盆洗手了,有些人可没有。”
闻竹偏头看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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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泊松拎着五份双皮奶回来的时候,曲思嘉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他看了眼形势,把双皮奶分给大家,坐在闻竹身边。
他们每个人吃东西都有点自己的偏好,桌上五个透明盒里边花花绿绿的,也亏得李泊松记得住每个人的口味。
闻竹没动,对面的三个人也没动,只有李泊松闲闲地掀开了盖子,拿勺拨了一下里边的红豆。
四个人都看着他。
李泊松笑笑:“你们继续。”
闻竹却没放过他,她问了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他们又打赌了?”
“猜的啊,”知道对面的人在瞪他,他头都没抬:“我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真这么无聊。”
如果视线有实体,李泊松肯定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
经过他这么一搅合,闻竹觉得他们三个有事瞒着自己,一问才知道他们又下了无聊的注。
“学习这么无聊,只能自己找乐趣。”毕雨泽双手合十。
“加一。”曲思嘉把自己盘子里最后一块锅包肉夹给闻竹。
“……所以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曲思嘉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帮我打饭,两星期。”
闻竹抬眼看她。
她继续发表获胜感言:“当然了,没有你就没有这个赌注,胜利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她偏头看旁边恨不得捂住耳朵的两人:“你们,帮我们两个打饭两星期。”
毕雨泽发出一声哀嚎。
路一杭抬头看着李泊松。
李泊松猜到他们的赌注大概是他和闻竹的排名,他从看戏的变成了当事人之一,有点诧异。
他敷衍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次也不是没考好,他和闻竹在一条水平线上。
想到对面的人都在看他,他抬头,又是一脸的纯良无害:“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尽量考好点。”
当事人之二在旁边咬牙切齿:“下次不许再打赌了。”
对面两个人点头如捣蒜,路一杭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闻竹看着李泊松,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说考不好真就考不好啊。”
“什么意思,考得没你好就是没考好?”李泊松逗她:“你对我有滤镜啊,咱们两个的水平明明差不多。”
他想到了上午那张语文卷,心说老陈是不是在给他下马威,数学难语文也这么难。
闻竹:“……你有点斗志。”
“我这一个月非常努力啊,”李泊松还是眉眼弯弯,语气却像参悟了什么大道一样:“学习又不是体育竞技,只有一个第一。不管哪个分数段都有书念,尽力就好……”
结合闻竹一直以来对他的了解,她有理由觉得这人用这番话堵过很多人的嘴。
“也是,”路一杭说:“咱们五个的年组名次都比上次高。”
“嗯?我还没看。”
闻竹还没来得及在意。
学校大概不怎么重视这次月考,大榜都没有贴出来,每个班级只发了一份年级组成绩,放在讲桌上被人摸得铅字都掉色了。
他们几个在食堂里吃着双皮奶,对面三个人一直在看他们两个咬耳朵。经过这么一打岔,曲思嘉问:“竹子,英语老师找你做什么?”
他们几个都抬头,李泊松表示很好奇。
闻竹说:“你们还记得去年那个校园英语大赛么?今年还要搞。”
“哦,这么回事。”
他们几个好像都懂了,李泊松却一头雾水,他勤学好问:“这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英语老师说了这事,你没听课?”闻竹偏头,眼神明锐地看着他。
“嗯?”李泊松怎么可能承认,“有吗?”
她收回视线,认命地解释:“就是一个全校性质的比赛,每个班都要参加,基本上就是英文演讲、英文歌。”说完这些之后,闻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个带有很强的个人感情色彩的词:“挺无聊的。”
“哦,老师叫你去参加。”
闻竹专心吃双皮奶,兴致缺缺地“嗯”了声。
李泊松在旁边听着,倒是挺兴奋的:“去年你唱歌了还是演讲了?”
“好像没人告诉你去年我参加了。”
“我推理的,”李泊松胡诌八扯,“所以到底是什么?”
“……”
“好吧,”他换了个问法,“那你这次还唱歌吗?”
闻竹撂下勺子:“谁跟你说我去年唱歌了?”
路一杭原本和曲思嘉在讨论一部很经典的英剧,这剧前几天刚刚更新了第十七季。毕雨泽翻进了学校论坛,在看热心同学发上去的年级大榜,听到这里他抬头,下巴要掉在桌面上:“难道你会算卦?”
李泊松心说这是猜对了,他颇为得意:“对。”
闻竹也笑了:“不唱歌了,也不想演讲,有没有别的有意思的形式?”
“你真答应啦?”毕雨泽问。
“是啊。”
因为曲思嘉要去图书馆还书,闻竹她们两个走得早了些,三个男生依然在食堂坐着。
曲思嘉已经开始行使她的权力了——让毕雨泽和路一杭给她带加冰柠檬水。
毕雨泽看着她们两个走出食堂,忽然道:“我感觉闻竹是那种,这个任务交给她了,就算她完全不感兴趣也一定会尽全力做好。”
“劲劲的是吧,不服输。”
听到他们两个谈论闻竹,李泊松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过去。
毕雨泽挺好奇,戳了戳李泊松问:“她一直这样吗?”
“对。”他与有荣焉地点了下头,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闻竹在初一那年期末考试的考场和他说过“下次会考得更好”,她确实做到了。李泊松记得曾经无意中问过她学习累不累,闻竹当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天的情况和刚才差不多,闻竹懒得说,他却偏要问。
“你猜?”闻竹把问题抛回给他。
他好脾气地笑笑:“我看你学得挺认真也挺高兴的。”
“体会过考得好的感觉之后,很难不努力吧。”
闻竹的答案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