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操场上彩旗猎猎,鼓声震天,闻竹一手拎着个椅子,背着包朝班级的位置走过去。她远远地看见路一杭放下一箱水,不知道是被迫还是自愿地在听隔壁班的男生吹牛。
她走着走着肩膀忽地一轻,偏头看过去的时候手上的椅子也被人拿走了。李泊松拎起了她右肩上的书包,人却在她左边,闻竹只好无奈转头。
“不用帮我,不沉。”
“我想帮。”李泊松故意往右一步,碰了下她的胳膊,“你迟到了。我还等你呢,你不打招呼就先来了。”
闻竹腹诽了下这颇有些“恶人先告状”的语气,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书包,掀了下眼皮:“是吗?你等我等到哪儿去了,操场?”
李泊松把她的椅子放下,抱臂笑道:“帮忙搬东西嘛。”
九月末的天气变化无常,运动会的第一天幸运地赶上了个大晴天,气温从前几天的雨后低温升到了三十几度,早上穿半袖也完全不冷。闻竹又把头发编起来了,外面套了一件颜色鲜艳的防晒衣。
“你今天好开心啊,”她可能是被李泊松的情绪感染了,忍俊不禁道:“为什么?”
李泊松没答,倒是反问她:“运动会不好吗?”
“就那样吧,跑步很累,天气也很热。”
李泊松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而他也实话实说:“但是不用在班里写卷子就很好。”
闻竹偏头看他:“你是小学生吗?”
“是啊,你是高中生,十八岁的闻同学。”李泊松拖着调子,看到闻竹从包里拿了罐柠檬茶给他,他接过来,动作利落地勾开拉环,故意问:“哎,这是让我帮你打开,还是给我喝?”
闻竹木着脸朝他伸手。
李泊松不嘴欠了,迅速装乖和她道谢。
手机在他兜里不要命地震了一会儿,闻竹推了他一下,他这才转头去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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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竹试图给自己的迟到找借口,理由是这个运动会的到校时间比平时早了整整半个小时。她刚坐在椅子上,包还没放下,曲思嘉在后边喊她去换衣服。
“马上开幕式了,”曲思嘉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最后一次运动会还卡点,你你你……”
闻竹坐下的这么会儿工夫,旁边的路就被搬着椅子来的同学挡住了,她匆忙之中从前边的桌子上翻了出去,脱下防晒衣扔回椅子上。
“来了,”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说:“我穿着衣服来的。”
曲思嘉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闻竹,早,你们去哪儿?”她刚走出去几步,就遇到了隔壁班的两个女生。
“早。”闻竹也和她们打招呼,她笑笑,答:“彩旗队。”
“诶,”女生很感兴趣地问,“你们班去彩旗队的男生是谁?是不是李泊松?”
“对。”
她们两个开玩笑:“岩姐就选帅哥美女是吧?”
“没有的事,”闻竹眨眨眼,“李泊松今年才转过来,我去年脚崴了,我们去年运动会都没走方阵,现在是多余的人,就只好去彩旗队啦。”
闻竹想动脑子说话的时候也是滴水不漏的,她这时候的小表情很可爱,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笑了下。闻竹朝后指了指,抱歉道:“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曲思嘉举班牌,拿着礼服裙去卫生间换衣服,闻竹穿着彩旗队统一的服装,在帮她拉背后的拉链。
“你们彩旗队这衣服谁选的?”
“谁知道呢,”拉链拉好了,曲思嘉转过身来,闻竹得以看到她的神情。她有些想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没忍住还是问:“这衣服真有那么丑?”
曲思嘉的表情很复杂:“跟好看不搭边就是了,得亏你长得好。”
想到闻竹早上直接穿着它就来了,她更想笑了。“那你一会儿的项目怎么办?穿着这个比赛??”
曲思嘉嫌弃的表情过于生动,闻竹弯唇道:“我带了运动服。这衣服兜风,本来我就跑不动。”
前半句没问题,后半句的真假有待商榷。闻竹只是长跑跑不动,短跑拿名次毫不费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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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上的时针指向八,开幕式准时开始,各个班级的代表队在场外等待,彩旗队紧随国旗护卫队入场,然后是鼓乐队,场面也是声势浩大热闹非凡。
整个彩旗队分成两路跑,举着旗站在跑道边缘围住操场,闻竹的站位在开幕式的入口。
她把重心放在靠着旗子那边的脚上,看起来站得很直,实则在偷懒。他们班就是候场的第三个方阵,闻竹偏头,看到曲思嘉笑容明媚地朝她眨眼睛。
于是她也眨回去。
等待所有班级入场是一件颇为无聊的事情,她转头,余光又瞥到了站在距离她一个身位的李泊松。闻竹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叫他名字:“怎么是你站在这?”
明明排练的时候站在这个位置的是高二的一个学弟。
“我和学弟换了。原来挨着的人我都不认识,这个开幕式半个多小时呢,太无聊了。”他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的,弄得闻竹很无奈。
像李泊松这种交际花,就算一开始不认识,几分钟之后也认识了,他无聊什么。
闻竹一边腹诽,一边抬眼看了下八点钟的太阳。虽然时令已至九月末,但依然可以称得上是炽热。她心里想着要怎么活过下午,嘴上敷衍他:“好好好,在我旁边你不无聊。”
“是啊,”他重复道:“在你身边我不无聊。”
大概是握着旗杆太久,闻竹手心有些出汗了。她一语不发地盯着旁边人看,而后两人同时移开了目光。
开幕式快结束时,闻竹朝钟楼那边看了眼,收回视线后又去看身边人如松如竹般的侧影。
这人说什么无聊才换到这来从头到尾都是瞎话,半小时过去,他们一句话都没说,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
等闻竹换下那身衣服回到班级区域的时候,李泊松已经架上了三脚架,正把手机往上放。
她诧异道:“……你干嘛呢?”
“给身残志坚卧病在床的毕哥直播运动会。”他说完可能也觉得有点傻,抿了下唇。闻竹巧妙地和他产生了一种共鸣,笑了一会儿,心想岩姐竟然也由着他们这么胡闹。
李泊松问她:“二百米检录了,你有没有听到?”
“嗯,”她点头,背过身去给李泊松看自己身后的号码布,“这就去了。”
主席台那边又喊了一遍高三女子二百米初赛的检录通知,没等李泊松再说什么,那边的视频通话突然接通了,毕雨泽嚷嚷了几句:“通了吗?喂?喂!泊松啊,泊松……”
周围有几个女生看到闻竹准备去检录了,纷纷和她说加油,班里其他同学也转头附和。闻竹笑笑:“谢啦,我一定尽力。”
李泊松也混在其中和她挥了下手,又附赠一个明亮的笑,就转头过去和毕雨泽说话了。
闻竹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后觉得不对劲又转头回来。她无语道:“不是……李泊松,你连一声加油都不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