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旗猎猎,鼓声震天,随着发令枪响,欢呼声排山倒海般地涌来。闻竹在主席台下等着检录,探着脑袋往操场看去。视线里忽地看到曲思嘉跑了过来,头发有些乱了,甚至有一缕在耳际没有梳上,手里还拎着装着刚换下来的礼服裙的纸袋。
她跑到闻竹面前后在她下一层台阶上站着喘气,看来是为了赶上她检录累够呛。
闻竹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阴凉处,之后给她重新梳了下头发。
“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着急来看你呗,”她在闻竹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问:“路一杭和李泊松呢?他们这么没来?”
“路一杭被岩姐叫走了,李泊松……”闻竹哼道,“他支了个三脚架给毕雨泽直播呢。”
语气里的无语太明显,倒是把曲思嘉逗乐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他连一句加油都不和我说。”闻竹控诉,“薄情寡义,铁石心肠。”
这会儿的闻竹过于生动,倒是和平时很不一样了。曲思嘉觉得新奇好玩,心想李泊松在调动闻竹情绪这方面很有能耐啊,她说:“哦,他给不给你加油对你的成绩有影响吗?”
“半点都没有。”她现在的发型跑起来并不方便,闻竹拆掉编得漂漂亮亮的辫子,用摘下来的两个皮套在脑后扎了一个低马尾。检录轮到她了,她叫曲思嘉把袋子放回去坐下歇歇,曲思嘉说回去喝口水,之后就去给她加油。
闻竹拒绝:“你也累坏了,别折腾啦,就在座位上好好坐着就行。咱们班那个位置多好啊,离终点近。”
曲思嘉接话:“能看到你冲线。”
虽然在高中也参加过两次运动会,但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弯弯唇,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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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签抽完之后,闻竹在第二组,在第一组站上跑道后,她和这组的七个女生一起穿过塑胶跑道朝起点处走过去,走到起点附近却发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
李泊松穿着干净的白T恤,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黑色袋子,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明亮,李泊松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粲然一笑。闻竹惊觉自己很喜欢这种在人群中和他对视的时刻。
“你怎么在这?”
她平复了下心情,刚把话问出口,却又觉得是句废话。
李泊松倒是认真答了,他晃了下手中的相机:“给你拍照啊。”
“嗯?”她发出疑问的一声。
“嗯,”李泊松说,“我现在是闲人。”
他的接力跑完了,长跑在下午,上午这段时间理论上来说不会被岩姐安排什么活才对。
于是闻竹问:“岩姐叫你来的?”
“我毛遂自荐。”李泊松眨眼。
发令枪响起,一瞬间跑道上的大家像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把闻竹的目光吸引到那边了。过了短暂的一会儿,闻竹在热闹的氛围里转回头,意识到李泊松还在看她。
闻竹也看过去,歪头道:“把我拍得好看点啊。”
李泊松心里想,你长成这样,把你拍丑才是技术活吧。嘴上老老实实道:“我尽量,你加油啊,跑完教我怎么拍。”
闻竹站上跑道,朝他遥遥点了下头。
李泊松透过镜头捕捉到她自信灵动的笑,将这耀眼的画面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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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环节全部都被安排在了运动会的第二天,因着接下来的十一假期,大家都有些心绪浮动,玩游戏的时候更是一个比一个兴奋。游戏环节和田径项目同时进行,两边都很热闹。
午休铃刚打过,闻竹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看着两个遮光伞缝隙中漏出的一缕光,听李泊松在她耳边念了遍游戏规则。
听着听着,原本因为没睡觉的些微倦意散了个干净。
“嗯?你再说一遍?”
她支着下巴,盯着在自己桌前晃荡椅子的李泊松问。
“哦,”李泊松听话,真又播音似的重复道:“拼图接力项目,每班两名参赛选手,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两人需要合力将四块拼图在50米远处的终点拼好,用时最短的组获胜。拼图的图案不同但难度均等,由各班抽签决定。”
他们参加的这个所谓的“拼图接力”,说是游戏项目,实则难度不小。听这游戏规则的意思,拼图反而没什么难度,难度还是跑步。
闻竹嫌李泊松晃得她头晕,伸手毫不客气地拍了下他肩膀:“毕雨泽当时是不是说跑一百米?五十米来回跑两趟,这不是二百米吗……”
毕雨泽人虽不在,但江湖依然有关于他的声音,主要是讨伐声。
其实李泊松想不起来了,他答应得嘴快,本来就没好好听,但依然附和道:“是啊,毕哥这人怎么这样!”
闻竹本人倒是没有很开心。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怪李泊松,要不是他答应得那么快,她自己都不一定会揽下这个活。
李泊松把胳膊搭在椅子上,歪头看着她。两人一个笑意盈盈,一个面色愠怒,一时间竟然很有意思。
广播在校园内的扩音器中响起,路一杭在两人耳边打了个响指,提醒道:“广播说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始了,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呢?”
李泊松说“这就去了”,于是路一杭在他后背上拍了下就走了。李泊松嘶了声,接着和闻竹说:“你这个表情,好像不太愿意和我一起啊。”
闻竹一口水喝完,挑眉看他。
“你当时是不是听到我说行才答应的,我以为你很愿意呢。”
“小点声!”闻竹差点又要在他身上拍一巴掌。她顿了顿,还是矜持地收回了手,小声威胁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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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的砂石随着运动蹦起来,跳进了闻竹低帮的运动鞋里,她一面活动了下被石子搓磨的脚,一面眯着眼睛去看眼前摆着的拼图块。
一共四块,工工整整地放在每一组眼前。学校还特意把图案朝下放置,试图提升一些难度。而且拿着接力棒跑步都会多少降低速度,更别说拿着这么大一块拼图了。
她在这边想来想去,李泊松倒是闲适得很,还和隔壁二班的男生聊天呢。
闻竹拉了下他的衣服下摆,问:“你想怎么办?”
李泊松甩手掌柜当得很怡然:“听你的吧。”
“那就拿一块拼一块。”
男生微微弯腰,比了个OK的手势。
在等待开始的过程中,李泊松笑意盈盈地和闻竹分享刚听来的八卦。没人不爱八卦,闻竹也不例外,只好放弃了矜持往他身边凑了凑。
“这个游戏原本的拼图都是一中校徽,当时毕哥也是这么说的,是吗?”闻竹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听到他说:“那可太有意思了,他们说原来的拼图丢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从校徽改成别的了,好像是前几届运动会用过的。”
“啊?”
这理由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闻竹笑了会儿,问:“改成什么了啊?”
“哦,那我没听说。”他说:“我再问问。”
“你回来。”闻竹哭笑不得地叫住他,“算了,啊。”
比赛还有两分钟开始,李泊松看着闻竹蹲下紧了紧鞋带,问:“谁先?”
“我先,”闻竹毫不犹豫地答道,“最后一棒你来。有你给我托底,我觉得安心。”
“嗯,”李泊松笑笑,“那我就给你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