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悦色会所。
与会所名字给人的清雅感不同,此时包厢里全然一派乌烟瘴气、纸醉金迷的靡乱景象。
有男人搂着穿着暴露的女人掷骰子拼酒借机揩油。
“三个六!三个六!”
“二二一,小!哈哈哈,你喝!不然……把内裤脱了也行。”
“你坏~”
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抽烟,打扑克,拼酒。
“一对猫。”
“炸弹!哈哈哈,我们这边赢了,你们喝,对瓶吹。”
也有些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躲在角落上下其手,亲得难舍难分,甚至不顾场合开始宽衣解带。
昏黄的灯光把整个包厢拢在一层朦胧的晦暗中,同时也在每个人脸上镀上一层金箔。
这晦暗是容器,容纳一切只有在阴影下才能肆意舒展的欲望;这金箔则是盾牌,保护在场每个人的放纵和沉溺不被其他人窥见。
动感的音乐、浓重的香水味和酒气,通通成为大家醉生梦死的催化剂。
五彩的灯带将各色彩光投影到每个人烟雾吞吐的脸上,和他们五官上那团模糊不清的欲望一起,交汇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然而这当中唯有一个角落和一个身影,旁边男人的粗喘和女人放荡的嘤咛声已经开始升温变味,他自岿然不动,宛如一条冰封在黑暗深渊的鱼,所有的意识和呼吸早已被周遭令人不堪重负的一切浑浊、污秽扼住。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大家都忙着生死狂欢。
直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中央,被一堆小弟簇拥的方老板突然朝这里投来一瞥,他旁边的其他人立马心领神会,抢着当那个为老大打头阵的马前卒。
有人机灵地跑去调低音响,包厢里喧闹的音乐声一缓,其他闹腾嘈杂的人纷纷收敛,就连那几个原本与女人亲热上头的男人都仿佛得到某种信号,纷纷停下动作,开始穿衣服。
隐身暗处的孟云间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察觉到周遭气氛的改变,他不动声色地全身警戒,表面仍装作若无其事地沉迷在刷手机短视频的乐趣中,无法自拔。
一个刀疤脸的黄毛冲着他所在的角落高声喊,“喂,那个新来的,第一次来吧!来,我们喝一个。”
孟云间假装没听见,直到身边人戳了戳他的胳膊,才佯装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放下手机。
方老板另一侧的麻子脸黄毛阴阳怪气地拱火,“刀哥,老大有了这小子,你怕是要失宠了。他可有绝活。”
刀疤脸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大嗓门一高,“绝活?什么绝活?”
他旁边的小弟附耳给他说了,刀疤脸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笑得豪气干云,“给他满上,我一见这小子就喜欢,今晚喝不死就往死里喝。”
孟云间旁边的大块头催了催怀里妖艳风骚的女人,女人立马会意,滑下来倒满一整杯烈酒,笑眯眯地靠近孟云间,抛了放浪的媚眼,“小哥哥,喝吧。”
立马有人跟着起哄,“哟哟哟,看‘三公主’这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块哥,小心被这小心偷家。毕竟人家年轻能干,还长了一张招女人喜欢的脸。”
包厢内顿时哄笑一片,大家视线都集中到孟云间身上,纷纷催促,“喝呀!怕什么!”
刀疤脸也开口了,却是笑里藏刀的激将法,“听说你在整个八号街都是个人物,拳头梆硬,不会连酒都没喝过吧?难道都跟你那张脸一样,外头好看,里头草包?”
孟云间知道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今日这出看着是一派玩笑,实则不过是老大想趁机彻底拉他入伙,方法很简单,把他这个刚出校门,一身学生气的人弄脏;
而剩下这些人不过是借机试探他的底线,以决定今后待他的态度;不过看刀疤脸和另一侧麻子脸的模样,则是在给他下马威,未免他的加入动摇对方的地位。
至于看着置身事外的方老板,也不过是先让手下打头阵,更准确说让其他人动手,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还不用败坏在孟云间心里的好感。
表现太硬会得罪人,如果太软往后则会成为任人揉搓的软柿子,这中间的度最难拿捏。
先是酒,接下来……
孟云间隐晦地打量了一圈,视线落在近旁穿着性感暴露的女人身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同时眼底泄露出一丝嫌恶,这一幕恰巧被挨坐的大块头捕捉到。
他面无表情推开面前满溢的玻璃杯,在一众惊疑地打量中起身,直接拎起一瓶刚开封的烈酒对瓶吹,一仰脖子喝下去大半,
他晃了晃酒瓶,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刀疤男,以绵里藏针回敬,“确实是第一次喝,试了才知道,不过如此。刀哥,所以说天赋这种东西,比努力、资历和年龄都重要。你说是不是啊?”
此言一出,包厢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回荡的音乐声,里面鸦雀不闻。
大家纷纷在刀疤脸和孟云间来回打量,看向孟的神色多了几分忌惮。
很显然,这新来的小伙子是个硬茬,连老大面前多年的红人都敢直接刚,不好惹,不好惹!
刀疤脸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脸色一变,而另一边的麻子脸得到大块头的眼色,立马转出了个主意。
麻子脸轻笑一声,打破气氛的凝滞,他隔空点着刀疤脸,笑眯眯地开始打圆场,“刀哥,你这是终日打鸟被鹰啄了眼啊!你呀,老资历了,别成日跟小年轻逞凶斗狠,跌份!”
勉强安抚好刀疤脸,他又直起身朝孟云间竖了个大拇指,
“现在年轻人可了不得,一记反杀,擒贼先擒王,高!”
最后转向坐山观虎斗的方老板,“老板,我看这小伙子很行,有你当年的风范。就是一股学生气,咱们帮他改改?”
方老板抬起眼皮,笑了笑,“怎么改?”
麻子脸搓搓手,嘿嘿一笑,“我们这一行就讲‘酒色财气’,酒嘛,刀哥已经试过了,后面两个字只要跟着您,不过是时间早晚。剩下的……”
麻子脸把手伸进女伴的衣领,钻进去揉了揉,意思不言而喻。
孟云间闻言悄悄打量着方老板的神色,见对方一脸赞许地笑开了,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连忙垂下眼皮,以此掩饰眸中真正的情绪,然而身侧紧握的拳头和手背上浮动的青筋,出卖了他剧烈的抗拒和排斥。
尤其当方老板佯装和善地转向他,甚至礼貌征询意见,“小孟,你怎么想?”
孟云间克制着胸口翻涌的恶心,缓缓抬头,目光一一从那些衣着艳俗,裸露的女人身上滑过,她们坐在长相各异的男人怀里,被蹂躏把玩,然而每个人身上都让他捕捉到他妈当初工作时的影子。
那些不曾袒露他眼前的不堪场景,如同被现实撕掉一层画布,赤裸裸地横陈在他面前。
令人作呕!
孟云间抿着唇不答,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方老板等了等,慢慢脸上笑容淡下来。
这时一旁的刀疤男也看出点门道,忙笑着打圆场,“老板,这小子长得比电视里的男明星还俊,这些个庸脂俗粉,他怕是看不上。让经理给叫几个顶尖的货不就好了。”
方老板沉着脸不说话,却也没反驳。
立马有机灵的小弟把会所经理请来,身后跟着一串浓妆艳抹的女人。
刀疤脸兴致勃勃地抬着下巴张罗,“小伙子,这些怎么样?”
孟云间看着那一排无论妆容还是穿着比之前更夸张的女人,喉咙干哑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麻子脸见状也跟着打配合,朝经理挥手,“有没有那种清纯挂的,这小子看着才出校门,太重口的接受不了。”
经理闻言立马带了一串打扮清纯的女人进来。
孟云间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
此时方老板的神色已经沉得不像话。
麻子脸和刀疤脸仍然在旁边拱火。
一个拉着各种推销鼓动,一个不断逼问孟云间的想法。
孟云间彻底站成一尊僵硬的雕塑,看上去始终不为所动。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方老板砸了一个玻璃杯,盯了孟云间一瞬,冷声质问经理,“你们会所就这些货色?是不是敷衍我?信不信我拆了你们的招牌!让你们在这条街永远消失!”
经理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方老板,这已经是会所最顶尖的货了!”
赵老板眼睛一立,眼见着就要发火。
经理立马改口,“有!有有有!今天来了一对新人,比这些还靓!只是没培训过,怕坏事。您不介意的话,我这就把她们领进来。”
*
经理出包厢后,着急上火地找人。
却被告知其中一个新人肚子疼,提前回去了。
经理急得脸都白了!
这个方老板可不是讲道理的主,一个没弄好,他这生意可没得做!
正急得脑仁突突跳,忽然一把清泠如泉的声音淋上他的耳膜,撞得他一个激灵。
“你觉得我怎么样?”
经理循声看去,一下的看呆了,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仙女下凡吧!
少女朝他走来,“我可以帮你,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经理被她那双澄澈的眼睛看得心底发虚,总觉得自己内心的所有龌龊都被这双眼睛看透了,
“什……什么事?”
*
经理这一离开整整半个小时没回来。
众人见方老板脸色开始不好,玩乐都不敢太过放肆,纷纷抱怨这经理不会办事。
有人立马起身,说出去催催。
不想才打开包厢门,就看到经理那张笑成菊花盘的脸。
经理独自走进来,笑得一脸神秘,“不好意思啊,方老板!刚刚给这两位新人稍微打扮了下,讲了下规矩,这才来晚了!不过我保证,这两位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方老板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没说话。
其他人也不耐烦地催促,“人呢人呢?见都没得见到,怎么能确定满不满意?”
经理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一脸胸有成竹,“新人嘛,没见过世面,多少有点害羞。各位担待点!”
说着拉开包厢门,喊了一声,“进来吧。”
随即一红一白,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在包厢中间站定。
众人看清两人的长相,纷纷呆住,一下子连呼吸都忘了。
穿白裙子的女人长相清纯可人,放在平时,那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大美女。
只是跟旁边那位卷着大波浪,穿着深V高腰短裙的美女一比,便稍显逊色,有点寡淡无味。
一时众人的目光统统集中在那位乌发红唇的少女身上,连眼珠子都会转了。
只在心里发出同样的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五官精致,腰细腿长,身材更是完美得不像话。
她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像是女娲的精心雕琢的杰作。
只是明明如此性感妩媚的装扮,却被她清冷纯澈的眼神一衬,只剩目空一切的骄傲。
仿佛对谁都不屑一顾,好像什么都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任何男人的钱、权、势,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但越是这样女人,就越能激起男人的欲。
熊熊燃烧的征服欲。
就连久经声色,见惯美女的方老板一时也看迷了眼,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眼里翻滚着志在必得的火热。
大家看他这反应,纷纷收敛眼底的垂涎。
经理见状,有些为难,却不得不给苏皎使眼色,示意她注意正对面的方老板。
没错,这个穿红裙子的夜店女郎正是苏皎扮的。
“宿主,怎么办?这些人看着都不好惹啊!万一反派没救你,你可就惨了!”
“你错了,不是他救我,是我救他。”
系统听着她奇奇怪怪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静观其变。
实际上他一个统,这种情况下除了旁观,也干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