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冰块的橙汁不适合这个时间和这个场合，猝死过一次的韦端格外在乎养生的问题，喝了一口就放下，并且无视了王峦那“我知道很多当年的事 快来问我”的表情，开始整合已知信息。

他当游戏主播当太久了，总是下意识就开始复盘，不过这也让他玩游戏玩得比其他人顺利。

王峦应该是最后一个获取信息的渠道，韦端手头上还有八千，必须谨慎提问。

系统不识趣道：您可以重开啊，次数就无限了。

韦端眼睛一弯：……那多没意思啊。

无限制的发问容易走偏，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去见到自己的爱人。

目前起因和目的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他需要的是段源轩下一步的行动并制定解决方案。

“舞会到底是要做什么？”韦端问。

“你见过富人区的娱乐吗？”王峦笑了笑，“这个镇就这么小，寻欢作乐的红灯区又是晚上营业，他们不敢冒着风险来这。”

“人是群居动物，总需要一个喧嚣的场合缓解压力，段源轩给他们提供了这么一个场合。”

王峦卖了个关子：“你猜猜在哪？”

韦端脑内出现了一个位置，但宴见微比他更快开口。虔诚的信徒不可置信道：“……在墓园？”

“bingo～”王峦嬉笑道，“在别人坟头蹦迪，很有趣吧。”

少年们还没到能拿这种事取乐的年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王峦自讨没趣，摸摸鼻子：“你们都知道吧，迷雾镇已经和外界断联多年，物资只能自给自足，而酒这种奢侈品更是喝一瓶少一瓶。”

他有些得意：“不巧，为了减少竞争，这个镇上所有的酒都在我这。”

“段源轩不想支持我一家独大，于是找到了和酒精一样让人忘掉一切的好东西。”王峦做了个扯开的手势，“那个东西极其难得，十份原料才能提取出一份。不过他毕竟是奸商，很快找到了没那么浪费的方案，比如把分层液制成熏香，沉淀物做肥料来种植廉价药品的原料。”

韦端适时在他感到口渴时再递上一份钱，王峦喝了口他弟的凉白开继续道：“他自留的分量很少，一个月才能攒够开舞会的量。当然啦，大老板就是大老板，一定会提供够分量，你说他这次办这么盛大，是从哪里弄来的？”

“加大提取量。”韦端想起来了，“是鱼吗？”

“你好聪明啊。”王峦赞叹，看到还在因饮品而独自不满的王焄，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弟的头，“都是同龄人，也不学学人家。”

“疼！”王焄不满地叫唤，刚想闹腾就接触韦端看过来的视线，突然哑声了，“有没有可能是他太聪明了，不是我笨……”

[王焄好感度+10]

韦端：？

不过他也没时间琢磨少年的心思，韦端大脑正在运作，手也不停。食人鱼本身就是针对边灼光研究出来的，可以增加原料产量。

段源轩预谋已久，估计原本的计划也差不多定在这个时期，只是韦端让他再加快了一些。韦端猜测鱼是以吞噬污泥的方式生产的，下水道的污泥就是它们的养料。

而边灼光似乎与污泥是共感的，当初在医院污泥大战食人鱼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明显状态受到了影响。如果段源轩为了加快提取而让大量污泥投入养殖，那么边灼光的失控吃活人就有理可循了，这也是为什么游戏刚开始时说迷雾镇近期命案频发。

韦端感慨道：这个游戏作者挺厉害的，环环相扣啊。

他又补了一句：我眼光真好，玩的游戏都很有水准。

没插上话的系统：……

懒得喷，你们游戏主播都是这样吗。

韦端回归了游戏剧情：“听起来也只是会让人上瘾，段源轩这么大的阵仗，他有什么手段消灭这么多人？”

贺知对此很了解：“他早就对所有人进行了精神控制，诱导后让他们自杀都行。小部分的人也可以被制服。”

加上程垢那边给孤儿植入的芯片，这么多年的产业链下来，镇上的大部分贫民都没有反抗的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一批还没受到影响的人。”韦端看向王峦，“我记得您雇佣的都是镇外的亡命徒，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王峦微笑，“迷雾镇向来是只进不出，想骗他们进来可得花很大一笔钱呢。”

“钱不用担心。”韦端刚洗劫了段源轩的宝库，还没找到渠道变现，留着当雇佣金刚好，“您只需尽可能地让更多人进来，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只要解决了段源轩，迷雾镇就不是只进不出了。”

王峦和他对视了一会，嘴角绷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就算解决了段源轩，这个镇还是会回归无序和混乱，他活着还能掌控局面，我的生意也好做。”

韦端分毫不退，幽幽地看着他：“从你们杀了段家所有人开始，他就已经和这个镇子的所有人不死不休了。”

“血淋淋的几十条人命挂在身上，王老板向来不怕，可王焄呢？你忍心让最疼爱的弟弟替你偿命吗？”

被点到的人茫然地看向他们，然后看到他哥平时总是维持的笑彻底消失，表情随着酒吧的旋转灯光明明灭灭，像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说来好笑，在一个遍地利己主义的镇上，亲情却成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的唯一软肋。段源轩是这样，程垢是这样，贺识是这样，而王峦也是如此。

韦端知道，他又猜对了。

“好，我帮你。”王峦咬牙切齿道，“你可一定要弄死段源轩啊！”

＊

段源轩端着高脚杯，站在会场的最前方。

餐厅员工正在搬做好的菜肴，想要供应全镇人的餐点就意味着他们今天将极其忙碌。富人们抢先占据了椅子，坐在餐桌旁边闲聊边享用美食。穷人们则端着盘子，不熟练地用叉子去取自助餐点，偶尔弄掉在地后下意识去捡起来，然后被阔老爷们嘲笑。

学生们由仅剩的两位老师带来会场，经过段源轩时一个个都乖的像鹌鹑，排队喊“校长好”，段源轩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的是他少年时期被镇上的同龄人霸凌的场面。

真是一脉相承的欺软怕硬。

“段先生，镇上已经空了，还是没找到。”

距离韦端他们从警察局溜走顺便把王焄也带走已经过了三天，这几日里段源轩已经派人地毯式搜索，还让程垢把居民楼都打开清点了一遍，死活找不到这几个人。去找王峦对方也是死不承认。

神寺已经被限制，王峦的人也已经到了现场，程垢现在被他关在监禁室里，失去了助力他们三个人也翻不出什么花，但段源轩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把边灼光给我叫过来。”

人群内，已经用诡术易容了的三个人正混在里面。他们这几天都躲在下水道的密室里，由王峦给他们送物资，此时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三人简直要感动落泪了。

“诶，真好吃，王峦之前给我们的都是剩饭剩菜。”宴见微之前在神寺修行，被要求修身养性少沾荤腥，现在放开了才知道排骨这么好吃，“这些菜应该没下毒吧？”

“放心，他没什么多毒可以下。”韦端怜爱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完全和游戏开始时孤高清傲的道士不是一个人了，叹气道，“别吃了，你看看四周有神寺的人吗？”

宴见微听话地环顾了一圈：“有的，但是他们都不穿道袍了。”

“那我们去他们聚集的地——唔。”唇上清软的触感打断了韦端的部署。

贺知拿着块海盐青柠蛋糕递到他唇边，投喂的意思很明显：“这个好吃。”

韦端犹豫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刚想继续说，就见贺知把他咬过的都吃完了。

韦端：……系统。

系统：怎么了宿主。

韦端：他真的不是攻略对象之一吗。

宴见微现在对他好感度超过八十都不会做这么暧昧的举动啊！

系统闻言卡了一下：……您不喜欢吗？

那倒也没有。

韦端无意识摸摸嘴，没头没尾道：确实挺好吃的。

用餐进行到一半，段源轩就在簇拥下走到了最中心，学校的扩音设备被搬过来了，他拿着话筒轻咳一声后全场安静了下来。

“欢迎大家来到迷雾镇每月一次的舞会，全场餐饮都是免费的，请尽情享用。”这些是早就在宣传时给出的承诺，不过人们还是捧场地欢呼。

段源轩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继续道：“有的朋友呢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不过还有的是新来的。所以下面由我来介绍一下我们舞会最重要的环节。”

他拍拍手，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便搬上来了几台机器，诡异的香味让距离近都人们开始躁动，迫不及待地想扑上去吸个够。

段源轩挨个打开了开关，出气口处淡紫色的气体缓缓溢出，很快就把前排的人笼罩住，欢愉的笑声想起，随着弥漫开的气体传递，然后集体陷入了某种癔症，连同保镖在内都开始瞳孔涣散。

段源轩不会受气体影响，他如同皇帝巡视领地一样走下去，尽情欣赏着人们的淫态，纵情于虚幻的快乐中的表情丑恶得令他作呕。

满天的紫烟与阴沉的天相得益彰，以至于某一小块没被覆盖的地方尤其显眼。段源轩勾起嘴角，径直走向韦端他们所处的方向。

“抓到你们了。”